九二年夏天,有位坐擁多部重型機車的好友以半賣半送的方式賣給我一部山葉FZR450流線競速級機車。從此,我就正式成了西雅圖的重型機車族。
剛剛驅車上道時的感覺的確非常拉風。朋友除了機車之外,還奉送一襲全黑的皮衣勁裝,流線型的鯊魚花紋頭盔。深夜驅車上了空曠的高速公路,生平第一次以超過百公里的時速在路面上奔馳,冰冷的寒風從頭盔的縫隙中灌入,那種感覺真是過癮的要命。
除了在高速公路上奔馳之外,偶爾我也會驅車到附近人跡罕見的山區,很大膽地褪下頭盔(在美國,也和臺灣一樣規定機車騎士一定要戴安全帽),在山路中迴旋奔馳,讓刀子一般的寒風劃過臉龐,心中油然生出某種悲劇英雄式的荒謬之感。
不過,就像世上所有的蜜月期一樣,激情過後,真正的問題通常就在這個時刻浮上檯面。
首先,上了高速公路幾次之後,才發現機車族在高速公路上是非常孤單的,尤其是塞車的時候,「人包鐵」的機車置身於「鐵包人」的車陣之中,那種彷彿沒穿褲子,任一眾陌生人窺視的古怪感覺始終揮之不去。有一次,還在高速公路上遇見大塞車,不知道為什麼,前後左右擠了四部大貨櫃車,我一個孤零零的小小騎士,彷彿置身在一個鋼鐵打造的大槽之中,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還有,在一般道路上也常常遇見對機車騎士極不友善的駕駛人,除了在車尾閃爍遠光大燈外,有時還會遇見超車後口出穢言的無聊分子。
不過真正的狀況卻出現在西雅圖的市中心。基本上,西雅圖是個街道間高度落差極大的城市,有些街道的街頭街尾間高度會差上數十公尺。那天下午,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驅車至西雅圖的市中心,在上坡路段遇見紅燈,停下機車,才知道出了大紕漏。
在陡峭的市中心道路上,我的重型愛車開始往後下滑,不論如何死命拉它,還是在眾目睽睽下後滑了好幾公尺,最後在路面上一傢伙翻倒,引擎聲轉劇,然後「砰」一聲就此熄火。
牽著一部上百公斤重型機車走兩公里的上坡路,是我記憶中最慘痛的經驗之一。那以後好幾天兩隻手臂一直抬不起來,當然,回去後人也就大徹大悟,知道耍帥總在某些程度上要付出不少代價,所以,不久之後我就把愛車草草廉價賣掉,從此之後再也不曾擁有過任何重型機車。
雖然這已經是幾年前的往事了,只是偶爾在夢中還會夢見驅車停在西雅圖的市中心,然後機車開始後滑,最後還「咚」的一聲掉入道路盡頭的海裏。
說起來,的確是蠻「機車」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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