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杰克逊
杨楠 译
作者简介
雪莉·杰克逊(1916—1965)是美国女小说家。其主要作品有《穿过城墙的路》《汉塞曼》等小说。
在其所处的年代,她被认为是一个流行文学作家。近年来,她受到评论界越来越多的关注,作品被归入美国经典文学之列。她影响了尼尔·盖曼、斯蒂芬·金等后辈作家。作品《邪屋》(The Haunting of Hill House)是兰登书屋“现代文库”读者票选二十世纪百大英文长篇小说之一。她还创作了多部童书。雪莉·杰克逊文字清新优美,美国中学课本中,至今仍有她的文章。
译文原载于《世界文学》1989年第6期。
6月27日早晨,天气晴朗,阳光灿烂,鲜花盛开,草木葱郁,到处洋溢着盛夏季节清新的暖热。
10点钟光景,村民们开始聚集在邮局和银行之间的广场上;有些村镇人口太多,抽签得花两天时间,只好提前到26日开始,而该村只有大约三百人,整个抽签过程用不了两个小时,因此,即使早晨10点开始,村民们也赶得上回家吃午饭。
最先集合起来的,自然是孩子们。学校刚放暑假,获得自由的感觉使大多数男孩子心神不定。他们一会儿静悄悄地聚集在一起,一会儿又突然闹声喧天地嬉耍。但他们的话题依然离不开教室呀,老师呀,课本呀,以及在学校受到的训斥。博比·马丁早已在口袋里塞满了石块,其余的男孩们也学着他的样,他们挑选的石块又圆又光滑。博比、亨利、琼斯和迪盖。德莱克洛易克斯(村里人把他的名字念成德莱克洛伊)终于在广场的一角垒起了一大堆石块,他们三人守在石堆边,以防其他男孩偷袭。女孩子们则站在一边,谈着她们自己的事儿,不时地回头望望男孩子们。那些小不点儿则在尘土上打滚,或是由他们的哥哥、姐姐用手牵着。
不久,男人们也聚起来了,他们用目光搜寻着自己的孩子,谈论着耕种、雨水、拖拉机和税收。他们离大石堆远远地站着,悄声地开着玩笑,都是轻轻地笑笑,没有大声喧哗。妇女们穿着褪色的家常衣服和毛衣,紧随着男人,也来到了广场。她们相互打着招呼,闲聊几句,向各自的丈夫走去。不一会儿,站在丈夫身边的妇女们便开始叫唤自己的孩子。叫了有四五遍,他们才不情不愿地过来了。博比·马丁从他母亲手里挣脱出来,跑着,笑着,又奔到了石堆那边。他父亲厉声喊叫起来,博比又飞快地跑回去,站在他父亲和哥哥之间。
抽签活动如同露天舞会、万圣节活动和少年俱乐部一样,由沙莫士先生主持。沙莫士先生有时间和精力致力于公益活动。他是一个快活的人,生就一副圆脸,他做的是煤炭生意;而村民们同情他,因为他没有孩子,妻子又是个泼妇。当沙莫士先生带着那只黑色的木箱到达广场时,人群中掀起一阵交头接耳声。沙莫士先生挥挥手,叫道:“乡亲们,今天来迟了一步。”
邮政局长格雷夫斯先生跟在沙莫士后边,提着一张三条腿的凳子。凳子被放在广场中央,沙莫士先生把那只黑木箱搁在凳子上面。村民们与凳子保持着一段距离,留出一块空间。沙莫士先生开口道:“有谁愿意帮我个忙吗?”大家都迟疑着,稍后,马丁先生和他的长子贝克斯塔走上前去扶住那口木箱,沙莫士先生则在搅动箱内的票签。
原先的票箱很早以前就丢失了,凳子上那只黑箱子,在全村年岁最大的沃纳老爹出生前就用上了。沙莫士先生三番五次地向村民们说要做一只新的票箱,然而,无人敢去惹它,好像这只黑箱子代表着重大的传统。据说,这黑箱子是用上一代票箱上的一些木板做成的,而上一代票箱则是首批到这儿来安家落户的村民们置办的。每年抽签以后,沙莫士先生就开始说要做一只新箱子,可是每年这件事总是被人忽略,结果什么也没做成。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只票箱越来越破旧。这会儿,它已经不完全是黑色的了,箱子的一边破裂不堪,露出了木头的本色,有几处褪了色,或是沾上了污渍。
马丁先生和他的长子贝克斯塔,稳稳当当地扶定小凳上的黑箱子,让沙莫士先生用手把箱中的票签搅乱。由于许多开票仪式已经被人遗忘或抛弃,沙莫士先生便顺利地用纸签取代了沿用已久的木签。沙莫士先生辩解说,从前村中人丁稀少,用木签合适,现在村里人口已经超过三百,并且眼看着还在增长,那就必须采用一种更容易装入黑箱子的票签。开票前夜,沙莫士先生和格雷夫斯先生共同做好票签,把它们装入票箱,然后把票箱搬入沙莫士先生的煤行保险柜里锁上。待第二天,沙莫士先生做好准备工作后,再把票箱取出来,带到广场上去。开过票后,票箱就被扔到一边,这儿放放,那儿放放。有一年放在格雷夫斯先生的车库里,还有一年被扔在邮局的地上,任人踢来踢去。有时候,票箱也会搁在马丁的杂货铺货架上,再没有人管了。
在沙莫士先生宣布开票前,还有好一阵子忙乱:首先,开列各种单子——写上每户户主姓名,每户主妇姓名,每户人口数目。然后,再由沙莫士先生以抽签仪式的官员的身份向邮政局长郑重地宣誓。有人记得,有一个时期,主持抽签仪式的官员要宣读某种条文,听起来敷衍塞责,语调平淡,啰啰唆唆,年年老一套。有的人认为,抽签官员读条文,那还算是遵守规则的。另一些人则认为,抽签官员应当到下面来走走。可是,从很久以前起,连这种开票仪式也被取消了。过去,还有一个行礼仪式,抽签官员要向每位走向票箱抽签的人表示礼节性的致意。但这同样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消失了。如今,大家觉得,只要开票的人向每个前来抽签的人说上几句就行了。对于这一点,沙莫士先生非常在行。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蓝色的牛仔裤,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黑箱上,向格雷夫斯先生和马丁父子喋喋不休地说上一大通,俨然是位称职的大人物。
沙莫士先生终于讲完了,正要转身去召集村民们的时候,哈奇逊太太急匆匆地沿着小路向广场赶来。她把毛衣搭在肩上,悄悄地从后边溜进了人群。
“我把今儿的日子给忘了!”她对站在身边的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说,两人轻声地笑起来。“我以为我家老头子出去上后院堆柴火去了,”哈奇逊太太继续说道,“可是,朝窗外一看,小家伙们也不见了,我这才想起今天是27号,就一路跑来了。”说着,她在围裙上擦干双手。
“不管怎么着,你算是赶上了。他们还在那头磨嘴皮子呢!”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说。
哈奇逊太太伸长脖子,透过人缝往里瞧,发现她的丈夫和孩子们站在前面。她在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的手臂上拍了一下,算是告别,随即从人群中挤过去。村民们兴致勃勃地向两旁分开,给她让路。有两三个人在说话,声音越过人群,传到哈奇逊太太耳中:“瞧,哈奇逊,你太太来了!比尔,她总算赶上了。”哈奇逊太太挤到了丈夫身边。沙莫士先生一直在等着她,他愉快地对她说:“泰西娅,你再不来,我们就开始了!”哈奇逊太太咧嘴笑着说:“乔,你总不会让我的好事儿泡汤吧?”人群中传出温和的笑声。哈奇逊太太挤进去后,村民们又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好啦,”沙莫士先生庄重宣布,“我想,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完了大伙儿还可以回去干活。全都到齐了吗?”
“邓巴没有来!”好几个人喊道,“邓巴!邓巴!”
沙莫士先生查对了一下表格。“是克莱德·邓巴,”他说道,“对,就是他。他的腿不是摔断了吗?谁代他抽签?”
“我替他抽。”一个妇女回答说。沙莫士先生转过身,望着她:“妻子代丈夫抽签?珍妮,你能不能找个成年男孩儿来替他抽呢?”尽管沙莫士先生以及其他所有的人都十分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回答,但是,这样郑重地提问是抽签官员的职责。沙莫士先生彬彬有礼,饶有兴致地等待着邓巴太太的回答。
“霍勒斯才十六岁,他不行,”邓巴太太不无遗憾地说,“瞧,今年我只给当家的一个人填了表。”
“行啦!”沙莫士先生说着,在表格上记录了一下,把它叠起来,随后问道,“今年是小伙子华生抽签吗?”
一个高个子男孩在人群中举起手。“华生来了!”他喊道,“今年由我替母亲和自己抽签。”人群中好几个声音在说:“好小伙子,杰克!”“真为你母亲高兴,总算有个男人替她抽签了!”这样的话,小伙子紧张地眨眨眼睛,旋即低下了头。
“好吧,”沙莫士先生说道,“这么说,人全到齐了。沃纳老爹来了吗?”
“来了。”有个声音应道,沙莫士先生点点头。
沙莫士先生清了清喉咙,眼睛望着单子,全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准备好了吗?”沙莫士先生喊道,“现在,我开始叫名字,先叫每户的户主,叫到名字的人到前面来,从箱里抽一张纸签。抽到纸签后,大家把叠着的纸签握在手里,不要看,等每个人都拿到了以后再打开,都清楚了吗?”
这种事儿村民们干过不知多少回了,因此,大家心不在焉地听着规则。大多数人目不斜视,舔着嘴唇,一声不吭。沙莫士先生高高扬起一只手,喊道:“亚当斯!”一个男人从人群中钻出来,走到前面。“斯迪夫,你好!”沙莫士说。亚当斯也向他说:“乔,您好!”他们二人咧开嘴相对而笑,既一本正经,又紧张不安。随即,亚当斯先生把手伸进黑箱内,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签。
他紧紧地用手捏着纸签的一角,转过身,急速地回到人群中自己原来的位置。他和家人稍稍隔开一点距离,眼睛并不望着他那捏着纸签的手。
“艾伦!”沙莫士先生喊道,“安徒生……本森!”
“抽签这事儿,似乎一次紧接着一次,”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向站在后排的格雷夫斯太太说,“上一次抽签好像就在上星期似的。”
“时间过得确实快。”格雷夫斯太太说。
“克拉克……德莱克洛易克斯!”
“叫到我家老头子啦!”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说,在她丈夫向前走去的时候,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邓巴!”沙莫士先生喊道。邓巴太太镇静地走向票箱。有几个妇女喊叫着:“珍妮,快去啊!”另几个说道:“瞧,她上去了。”
“下一个该我们啦!”格雷夫斯太太说,她望着她丈夫从票箱的一侧绕到前边去,郑重其事地向沙莫士先生致礼,然后,从箱里抽出一张纸签。至此为止,人群中所有男人们的大手心里,都握着那张折叠的小纸片儿,他们神情紧张地不断摆弄着它。邓巴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子站在一起,手上捏着那纸片儿。
“赫伯特……哈奇逊!”
“比尔,快上!”哈奇逊太太喊道。站在她旁边的人失声笑起来。
“琼斯!”
“听说,”亚当斯向站在身边的沃纳老爹说,“北边的村子,正在商量放弃抽签活动。”
“一群蠢货!”沃纳老爹哼了一声,“你听听年轻人是怎么说的,他们对什么都不满意!再说,你也知道,村北那些人是想重新回到山洞里,过野蛮生活,大伙儿都不干活,胡乱混上一阵子。过去有句老话,叫作‘六月来抽签,五谷收成好’,要不然,大伙儿只好吃清蒸小鸡草和橡子果啦!所以说嘛,”沃纳老爹气咻咻地补充着说,“抽签总是少不得的。哼,见鬼,乔·沙莫士这小子又在那儿和大伙儿开玩笑了,真讨厌!”
“有些地方已经不抽签了。”亚当斯先生说。
“这么做绝不会有好下场!”沃纳老爹坚定地说,“全是些小蠢货!”
“马丁!”博比·马丁目送着他父亲向前走去。“奥维戴克……波西!”
“但愿他们动作快一点,”邓巴太太对她的长子说,“但愿快一点。”
“他们全轮到了。”她的儿子说道。
“你做好准备,跑回去告诉你爸。”邓巴太太说。
沙莫士先生叫了自己的名字后,拘谨地迈步向前,从箱子里挑了张纸签。接着又喊:“沃纳!”
“这是我第七十七年参加抽签仪式,”沃纳老爹边说边穿过人群,“第七十七次了!”
“华生!”那个高个子男孩僵硬地挤出人群。有人在说:“别紧张,杰克!”沙莫士先生对他说:“不要慌,孩子!”
“赞纳尼!”
叫过这个名字后,有好一阵子没有动静,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最后,沙莫士先生挥了挥手中的纸签,说:“行啦,乡亲们!”大家顿了一秒钟,然后,所有的纸签都打开了。突然间,全体妇女开始齐声说道:“是谁?”“是谁抽到了?”“是邓巴家的人吗?”“是华生家的人?”不久,有人在喊:“哈奇逊,是比尔抽到了。”“比尔·哈奇逊抽到了。”
“快去告诉你爸爸!”邓巴太太向他长子说。
人们开始四下寻找哈奇逊家的人。比尔·哈奇逊先生无言地站着,两眼直瞪着手上的纸签。突然,泰西娅·哈奇逊向沙莫士先生喊道:“你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选票签,我都瞧见了,这不公平!”
“抽签是公平的呀,泰西娅!”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说道。“我们每个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呀!”格雷夫斯太太说。
“闭嘴,泰西娅!”比尔·哈奇逊说。
“好了,”沙莫士先生说道,“大家注意了,抽签进程很迅速,现在,我们必须再快一点好按时结束。”他看了下第二张单子,说道:“比尔,你代表哈奇逊一家抽签。哈奇逊家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还有唐和伊娃,”哈奇逊太太吼叫起来,“也应该让他们抽签!”
“泰西娅,出嫁的女儿和她的夫家一起抽签,”沙莫士先生温和地说,“这一点,你和大伙儿一样明白。”
“这不公平!”泰西娅喊道。
“我想这是不公平,乔,”比尔·哈奇逊不无后悔地说,“我的女儿跟着夫家抽签,这没有话说。可我除了两个小的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家庭成员了呀!”
“所以说嘛,按照为家庭抽签的规矩,应该是您出面,”沙莫士先生解释说,“那么按代表家庭成员抽签的意思,自然也是您啦,对不对?”
“是这样。”比尔·哈奇逊说。
“比尔,你有几个孩子?”沙莫士先生按规矩正言问道。
“三个,”比尔·哈奇逊答道,“小比尔、南茜和小戴夫。还有泰西娅和我。”
“很好!”沙莫士先生说道,“哈利,你把他们的票签收回来没有?”
格雷夫斯先生点点头,举起了手中的纸签,“把票签放到箱子里去,”沙莫士先生指示他说,“把比尔的票签也拿来放进去。”
“我想,我们应当重新来过!”哈奇逊太太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早就说过,那样不公平,你没有给比尔足够的时间让他选票,大伙儿都看见的。”
格雷夫斯选了五张签放入箱中,把其余的纸签全都扔到了地下。地上已扔满了别人的纸签。微风吹动着纸签,把它们刮走了。
“大家听我说。”哈奇逊太太对周围的人说。
“准备好了吗,比尔!”沙莫士先生问道。比尔·哈奇逊迅疾地瞥了妻子和孩子一眼,点了点头。
“记住,”沙莫士先生说,“拿到纸签后,暂时不要打开,等每个人都拿到了,再打开。哈里,你帮一下小戴夫。”格雷夫斯先生抓住小戴夫的手,他顺从地跟着他一起走到票箱前。
“戴卫[41],去箱子里摸一张纸签!”沙莫士先生说。小戴夫把手伸进票箱,咯咯地笑起来。“只能拿一张!”沙莫士先生说,“哈里,你替他把纸签拿着。”格雷夫斯先生抓住了小家伙的手,从握紧的小拳头里拿走了那张折叠的纸签,握在自己手中。小戴夫站在他身边,抬起头,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下一个,南茜!”沙莫士喊道。南茜十二岁,在她向前边走去的时候,她的同学都感到呼吸困难起来。南茜摆动了一下裙子,从票箱里挑三拣四地选了一张纸签。
“小比尔!”沙莫士先生喊。红脸大脚的比尔从票箱里摸出纸签的时候,差点没把票箱撞翻。“泰西娅。”沙莫士先生喊。泰西娅犹豫片刻,朝四周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咬着嘴唇,走向票箱。她从箱里抓了一张纸签,把它藏在身后。
“比尔!”沙莫士先生喊。比尔把手伸进票箱,在箱子里摸来摸去,最后,终于把手从里边拿了出来,手上捏着一张纸签。
场上一片寂静。一个女孩子咬耳朵说:“但愿抽中的不是南茜。”窃窃私语在四周蔓延。
“过去抽签从来不是这个样子!”沃纳老爹语声朗朗地说,“人也变得不像从前了。”
“好啦,”沙莫士先生说道,“把纸签打开。哈里,你替小戴夫去把纸签打开。”
格雷夫斯先生打开了纸签,把它高高举起,大家都看见,那上边什么记号也没有,人群中发出了一片叹息声。南茜和小比尔也同时打开他们的纸签,两人露出喜色,笑出声来,转身向着人群把纸签高高地举过头顶。
“泰西娅!”沙莫士先生喊道。人们静了下来。接着,沙莫士先生望着比尔·哈奇逊。比尔打开了纸签,让大家看,那上面是空的。
“是泰西娅。”沙莫士先生说道。然后,他降低语调说:“比尔,把她的票签亮给大家看。”
比尔·哈奇逊走到妻子跟前,把她手心里的纸签硬是夺了过来。签上有一个黑点。这个黑点,是沙莫士先生昨晚用一支黑铅笔在他的煤行办公室里点的。比尔·哈奇逊把纸签高高举起,人群里一片骚动。
“行啦!乡亲们,”沙莫士说道,“让我们快点儿结束吧!”
虽然村民们已经忘记了抽签的仪式,也弄丢了原先那个黑色的票箱,但他们依然记得要使用石头。由男孩儿们弄来的那堆石头是准备好的,地上也有与那些来自票箱的纸片混杂在一起的石头。德莱克洛易克斯太太选中了一块石头,太大了,她就用双手搬起来转身向邓巴太太说:“来呀,快点!”
邓巴太太双手抓满小石块,气喘吁吁地说:“我跑不动呀,你先去我跟上来。”
孩子们已经拿好了石块,有人给了小戴夫几块小卵石。这会儿,泰西娅·哈奇逊已经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心了。村民们向她步步逼近,她则绝望地举起了双手:“这不公平!”她号叫着。一块石头击中了她的头部。
沃纳老爹说:“来,来,大伙儿都来!”斯迪夫·亚当斯走在村民们的前头,格雷夫斯太太跟在他后边。
“这不公平,这不合理!”哈奇逊太太尖叫着。随后,大伙儿一齐扑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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