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李若溪结束了拍摄正准备去换回衣服，大老远的，就听见包里的手机在响。跑过去掏出来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文峰的，赶紧打过去。

    “李若溪，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这种出墙的行为在一个世纪前是要被浸猪笼的。”文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敲。

    “我哪里有出墙了。”李若溪对于被扣上出墙的帽子努力反驳，但最近这就像一个游戏，她把这帽子摘掉，文峰马上又给她扣上。她再摘掉，他继续扣上。周而复始，没意思透了。

    “你放着亲爱的男友的电话不接，跑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这不算出墙算什么？”文峰忽然大吼。吼完后，他闭上眼睛，想象李若溪被吓了一跳后，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伸手捂着话筒无声地反驳他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他今天心情不错，公司从开始运行到现在终于要开始拍电影了。各方面都已经顺利谈妥，剩下的就是把李若溪弄过来做女主角了。现在谁也别跟他说什么任人唯亲、裙带关系之类的。他遇上李若溪后，原则什么的基本就统统破了底线。所以现在他也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已经跟所有合作方都说了。女主角他已经找好人了，大家不用操心。何导演因此对他有点儿不满。何导演怕文大少爷为了美色不顾一切，他想找有实力的年轻女演员，像萌萌那样的。为此昨天开会时两个人不欢而散。但文峰不介意，现在这是他的公司，他说了算。

    “我刚才在拍戏。”李若溪无声地吐槽完，耐心地解释，“电话在包里，放在更衣间呢。我这不是马上给你回电话了吗？”

    “你还有理了！”文峰哼哼，“现在马上给我过来。否则，哼哼。”

    “好。”李若溪应得顺溜，她工作结束了。这几天忙疯了，一直没机会见面，她还真的挺想他的。现在她和文峰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就是文峰一直在欺压她，就跟大少爷和小丫环似的。

    但李若溪明白，文峰为了她，已经改变了太多。他不再干涉她的工作与生活，给了她更多更大的自由与空间。完全放弃了以前那种“跟着我吃香喝辣，你啥也不用干，只要陪着我就好”的想法。虽然他嘴上对她呼来喝去，但李若溪迁就他就跟逗小孩儿似的，乐在其中。她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因为爱，两个人都在为对方改变，都在迁就对方。文峰挂了电话，嘴角还一直挂着微笑。李若溪装乖顺小丫头的小样儿，他也没救地觉得她可爱到想过去抓住咬一口。不过，待会儿过来后，她如果知道自己内定她为公司第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以她那非黑即白正义凛然不走邪路决不依靠男友上位的性子，会是什么反应呢？他又开始期待他的小爆椒了。

    7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果然，李若溪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连试镜都没有，你独自就把女主角定了下来，导演他们肯定有意见吧？”

    “这是我的公司投资的电影，我说了算。”文峰不以为然，他果然没猜错李若溪的反应，不过她没有暴走，有点儿没意思。

    “你对我没信心对吧？”李若溪盯着他，半是威胁半是愤怒，“不然怎么也得安排个试镜走个过场。”

    “我是对你没什么信心。”文峰逗她，“你看你都在这个圈子里混这么久了，也没混出点儿名堂来。和你一起的萌萌，你看人家现在红的，人家那才叫实力。”

    “萌萌是有实力没错。”李若溪承认，“但是……”但是什么，她没能说下去。说但是萌萌上位的手段恶劣吗？还是说萌萌丢给她一个孩子，顺便还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机会？怎么说都不是，李若溪只剩下无语。

    “承认自己实力有问题了？”文峰看着李若溪纠结的表情，猜测她内心到底在纠结什么，但嘴上没忘打击她，“身为你的男友，我可是作出了很大的牺牲。我一人独断地把女主角给你，这可是大赌了一把。要是被你给演砸了，我这公司就直接关门大吉了。所以，为了感激我，你也得硬着头皮上啊。你不愿意，说明你也觉得自己的实力有问题。”

    “我不比萌萌差。”李若溪气儿上来了，“试镜！必须试镜！否则我不干！”

    “啧啧，你这有骨气的。”文峰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若溪自尊心小宇宙膨胀的小样儿，一边觉得她可爱，一边为她叹气：她这样的性子，要是他不罩着点儿，她在这圈子里怎么生存下去呀。

    “你真对我那么没信心？”李若溪眼神如刀，一副你敢说是我就杀人的小模样。

    “给个吻的话，可能会有一点儿信心。”几天不见，文峰对李若溪是朝思暮想。

    “这个……”李若溪气结，“这跟对我有信心有什么关系？”

    “我的女友天天跑去跟我的情敌一起工作，我见不着自己的女友就算了。好不容易见着了，连吻都不肯给我一个。你说，我能对你有什么信心？”文峰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我……”李若溪很委屈，她怎么又错了呢？幸好，上帝给李若溪派来了救兵小张，他小心翼翼地在外面敲门：“老板。”

    “什么事？”老板语气里的不满非常明显。“何导演来了，他一定要和你见面。”小张欲哭无泪，这位导演据说是圈里的年轻鬼才导演，脾气不小。他这个小助理为难啊，左右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儿。

    8

    何导演走后，文峰回到办公室，发现李若溪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仔细地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大概是因为刚从片场赶过来，脸上应该还是戏里的角色的妆，很浓。这浓妆在她的脸上，竟然也不显得俗艳，在她熟睡的小脸上，反而有一种娴静典雅的美。

    对于自己的这个感觉，文峰对自己摇头苦笑，他就不想再指责自己病入膏肓了。刚才，何导演提出要通过试镜决定女主角的事，他答应了。不是因为何导演，而是因为刚才李若溪说了。他还能再为她无原则一点儿吗？他觉得自己的下限有待刷新。在是否吵醒她之间犹豫了一秒，文峰当机立断地坐在沙发上，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一边搂着她，一边拿起平板电脑开始浏览网页。

    李若溪睡得浅，被他的动作弄醒，看清楚是他后往他的怀里钻了钻，闭上眼睛想继续睡。

    但文峰没让她得逞：“别睡了，我饿了。”“我不饿。”李若溪只觉得困。“你要是不陪我去填饱肚子，”文峰慢悠悠地威胁道，“我身体的其他地方也要饿了。”“那你饿着吧。”李若溪喃喃地回答完，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腾”地从文峰怀里跳起来，“你……你怎么……”她说不下去了，虽然她并不是无知少女，但她是害羞女李若溪呀。

    “我要是没反应，你才应该吃惊。”文峰一点儿也不尴尬，微笑着欣赏着李若溪瞬间脸红的样子。但为了接下来可以好好和她吃饭约会，他决定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调戏她，“晚餐去找雷诺怎么样？”

    “他那里好贵的！”李若溪马上变身精打细算的小媳妇，“我们现在又不是有钱人！”文大少爷这个奢侈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我们去蹭他一顿，不给钱。”文峰想说自己没她想象中那么没钱，公司里没请其他人不过是因为想低调一点儿。

    “上次我们已经去蹭过一次了！”李若溪一想起雷诺那家非要排队预约才能吃上饭的高端法国餐厅，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给人家钱。

    “那你想吃什么？”文峰问完，又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不吃大排档。”他对于在那样杂乱的地方约会无法接受。

    “到你家去，我给你做。”李若溪说完，想起了自己十分凑合的厨艺，后悔了，“不不不，我们还是到外面吃吧。”

    “我真可怜。”文峰笑道，“我的女友不漂亮，没钱，没名气，没实力。这也就算了，连做饭都不会。你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都没人要。”

    “谁说我没人要？”李若溪还想说，有的是人要。但文峰的声音提高了：“你敢跟我提姓苏的和姓赵的试试！”

    “是，谢谢你。”李若溪没想提苏若明和赵磊子，但这也足够让人欲哭无泪了：被讥讽了还得跟人说感谢，这是什么逻辑。

    9

    “这就对了。”文峰柔情蜜意地吻了过去，手没忘记固定她的脑袋以防他的小爆椒女友随时炸开，毕竟他刚刚又赢了她……李若溪试图反抗无果，遂停止反抗享受之。李若溪觉得既然已经爱了他，就没理由非要争个赢字。而且，这个男人嘴上虽然恶毒，但在大多数事情上，还是优先考虑她的感受。就这一点，已经值得感激。

    “我就不能亲你，一亲你就觉得更饿。”文峰理智仍在的时候结束了这个吻，再吻下去，他可不敢担保自己还能做柳下惠先生。

    李若溪“哧”地笑了，她觉得和文峰还未到更加深入亲密的时候。文峰了解了这一点后，已最大限度做出了让步，过去的他虽然不算花心乱搞型的男人，可也绝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

    “再笑就不要去吃饭了。”文峰的语气仍然维持高冷，“留下来吧，咱们做点儿什么好了。”

    “快走，快走，饿死了！”李若溪马上跳起来往门外走。文峰扬起嘴角，摇摇头，跟在她后面出了门。到了试镜那天，李若溪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工作都安排好了。早上，李若溪早早起床，准备吃了妈妈做的爱心早餐后就到文峰的公司去。到了客厅发现平时一向早起的宝宝居然还没有醒。进屋一看，李心尚脸红红的，正“呼哧呼哧”地睡着呢。

    李若溪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蛋，烫得她吓了一大跳：“妈妈，宝宝发烧了！”

    “是有点儿烧。”其实孩子在夜里已经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因为知道李若溪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李妈妈故意没说，想等李若溪出门后自己带宝宝去医院看看。

    “妈妈！”李若溪一边抱起宝宝拿起衣服帮他穿上，一边责备妈妈，“这不是有点儿烧了！是已经高烧了！他都没有精神了，一直在睡觉，等于半昏迷了，很危险的！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你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李妈妈也慌了，赶紧过来帮忙给宝宝穿衣服，“我想等你出门后再带他去医院！”

    “妈妈，宝宝发高烧了，这怎么能等？”李若溪看着妈妈内疚的样子，觉得自己吼妈妈不对，可是也免不了又生气又伤心，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对不起，妈妈错了。”李妈妈看到女儿竟然急得要哭，自责极了，“妈妈这就带宝宝去医院，你快去工作吧。”

    “你自己都在生病，怎么带宝宝去医院啊！”李若溪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对妈妈吼，“没事。我们先带宝宝去看医生，情况不严重的话，我再去工作。”

    怀里的孩子半睡半醒地往李若溪怀里挤了挤，浑身烫得跟个小火球似的，李若溪怎么也放心不下让仍患低血压的妈妈独自带宝宝去医院。

    10

    到了医院，挂号护士一看宝宝都烧成这样了，赶紧叫了医生过来看。医生初步诊断为急性疱疹感染。于是又去验血，又是打退烧针，一通忙乱。

    宝宝不舒服，一直哭闹，烧也一直没真正退下去，医生又要求办了住院。这一通折腾下来，一个上午都过去了。

    医院里闹哄哄的，加上孩子一直在哭闹。李若溪又心疼妈妈，又心疼孩子，忙着跑上跑下做检查，文峰的电话打到她的手机没电关机，她也没来得及接。

    等到宝宝终于退烧后安静地睡着的时候，李若溪看了一眼时间，明白自己又错过了文峰为了迁就自己才安排的试镜。

    等李若溪终于赶到文峰的公司的时候，小张一看到她就跑过来，“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才来！”小张想说：导演最属意的萌萌也来了！并且人家已经通过了试镜！这次可是公开的试镜。为了给电影和李若溪提高些知名度，文峰是花了钱请媒体来的。可李若溪大小姐硬是到最后都没出现。小张都不想提老板那张越到最后越接近零下温度的脸。只记得最后，老板黑着脸宣布萌萌得到了这个演出机会，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直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对不起。”李若溪一进门，头就低着，都没敢抬头看文峰。文峰从早上打不通李若溪的电话开始，火苗就一直“噌噌”地往上蹿。可他这怒火焚身了半天，李若溪直到最后都没出现。等到他的怒火转为担心时，李若溪才来。这坏丫头一进门就没敢抬头，那内疚懊悔的小样儿让他的冰心顿时化作暖水一杯。

    文峰站起来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宝宝生病了。”李若溪说完这句，就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从早上发现宝宝发烧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这会儿扑扑地掉在文峰的衬衣上渗进去。没一会儿，文峰就觉得自己的衬衣湿了一大片，把这丫头推开一看，哎哟，那眼泪都糊了一脸了！还在一颗一颗往外冒呢！文峰伸出手抹掉了一行，又一行流了出来。文峰上次见她哭，还是那次献身未遂后看她蹲在路边的样子，那种悲恸他至今想起都觉得心痛。可现在这委屈的模样，文峰还真没见过，又觉得心疼，又觉得可爱。想亲过去，又嫌弃她的眼泪一把一把的，只得继续把她抱在怀里，任她的眼泪毁掉自己的衬衣：“李若溪，我可告诉你呀，我这件衬衣很贵的。”

    “多贵？”李若溪哭着问。“你要赔吗？”文峰反问。“不赔。”李若溪哽咽着，回答得很坚决。

    “那就别问了，继续哭吧。”文峰笑笑，这件衬衣作为他第一件被女人可爱的眼泪浸湿过的私人物品，应该保留一下，以示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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