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的大学,大多都是缺少感染力的大学,她既难以激起我们诗心的回荡,也难以引发我们对人类问题的思索。她像一座庞大的专业工厂,在一条巨大的生产线上,怀着热情和梦想的年轻人被整齐地打造成同型、同质的产品。
大一下学期开了现代诗歌课。这本是我很喜欢的一门课,可是听了几课后,我再也不想去听了。
记得有一次,老师讲冯至的诗。冯至的爱情诗我读过一些,特别是他的十四行诗,他的诗一般比较柔婉并略含感伤,我还记得那首“我是一条小河/我无心由你的身边绕过/你无心把你彩霞般的影儿/投入我软软的柔波……”有着不同心情,不同经历和故事的人读这首诗时会有不同的感受和心灵体验。可是老师在讲冯至的诗时,却大谈冯至在写这首诗时是如何如何想的,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诗人当时想了什么,谁知道啊,更别说诗人当时为什么要这么想了。也许诗人心仪一位姑娘,却不知道姑娘是否也心仪于他,为此而苦恼;也许这是一种拟人写法,暗喻的也许是诗人萦绕于心的另一种情愫。谁能说得清呢,除非诗人自己来说明。更要命的是,考试时你还必须按老师的要求回答问题,给冯至加上莫须有的想法,还莫须有地编造一堆他为什么这么想的理由。
那个学期还开了现代文学课。这门课应该是能讲得很生动的一门课。可是老师讲起来却味同嚼蜡。听课的后果是,失去了看这些作品的兴趣。
教育应该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可是我没有那种被摇动的感觉,也没有被推动的感觉,更没有灵魂被唤醒的感觉。
当然,也不是每门课都讲得不好。大二上学期开的广告创意课就讲得不错。讲这门课的老师本身就是一位很成功的广告人,他讲课的方法是一种聊天式,他会用他智慧的火花撞击你,让你与他一起互动。他会用一种既轻松而又充满睿智的语言激活你,使你不知不觉地张开幻想的翅膀。但是,这样的老师在大学里确实太少了。
这一切都让我失望,我想,这就是我十几年寒窗苦读梦寐以求的大学吗?我来这里求知,可是我又学到了什么呢?有的老师十几年讲一本教材,有的专业甚至还在使用六七十年代出版的课本。计算机硬件和软件技术的升级更新,已经在以“月”和“日”计,可是我们使用的计算机教材还是90年代初的版本。
失望还来自周围的环境。我有一位同学,每天都过着机械、刻板的生活,专业课不怎么上心,却拼命在学外语。我问他学了外语以后干什么,他回答说:“出国。”我又问,“你出国以后干什么?”他一脸茫然。在大学里,像这样的同学为数不少。还有一些同学终日无所事事,经常逃课到校外泡网吧,在网上聊天玩游戏,因为他们太空虚太无聊。
到了大二上学期,爱好音乐的S君已义无反顾地退学回了青岛,快乐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那些日子,我一次次问自己,仅仅为了一张文凭付出4年时光值得吗?虽然一百次一千次地认为不值得,但是我怕又一次伤了父母的心,所以一直迟迟不能下决心。也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老师将经常旷课的学生名单交到了学校,那上面就有我。有关领导找我们谈话,让写个检查保证以后不旷课。其他同学都写了,只有我没有写。我想,我该下决心了,如果再拖下去,也许我会失去今天的激情。
2000年2月,我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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