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人冷冷地说:“不可以吗?在你眼中我只是个无情无义的婊子,是不是?哼,他能为我不顾性命,我又为什么不能为他有所付出?”她知道凭欧阳默一个人的能力是无法安全离开这里的,所以她只能再救出罗依农等人。
章义和田甜顿时全都明白过来,心中好生感动。田甜说:“伊人,你和我们一起走吧,默默离不开你,我们也会把你当作好朋友的。”
沈伊人说:“我不想离开我妈。你们也别误会了,我不忍心默默死在这里,并不等于我想嫁给他,我……我不是个好女人,不适合他。你们快走吧。”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地知道,她若和欧阳默一起离开这里,那只为给他带来更大的灾难,因为她太清楚她母亲的手段了。
田甜还想劝说,沈伊人厉声说:“还不快走,你们想全死在这里,再连累到我吗?”
这是一条相对稍宽点的竹筏,由八根竹子捆绑而成,载重量也相应增加。罗依农让章义和田甜分别守在欧阳默两头,然后蹲下身子,他自己站在筏尾撑竿。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却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沈伊人,其中以罗依农的心理落差最大。在他的心里,早已给沈伊人贴上了淫女的标签,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她出手相救。细想之下,沈伊人至所以堕落到这等地步,可能和她自幼生长的环境有关,幸好她天良未泯。既然这样,自己也该放弃对她的成见。有道是: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现在种种譬如今日生。
竹筏沿着水道撑出几公里后,欧阳默才苏醒过来,开口就问:“伊人呢?她在哪里?她答应要和我一起离开的,为什么没见到她?我要去找她。”
罗依农说:“默默,你先冷静一下,沈伊人这么做有她的苦衷。”当即把沈伊人救出众人,然后托付他把欧阳默救走的事说了。“我以前对她有所误解,是我不对,等有机会我会向她当面道谦。默默,她如果是真心喜欢你,我想她一定会来找你的,你也不必太在意一时的离别。”
欧阳默喃喃说道:“她不会来找我的,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来找我,她怕连累我,她母亲不许我们在一起。”
当时,欧阳默和罗依农在竹楼前分手后,他独自去寻找沈伊人,他也不知道沈伊人住在那幢竹楼中,误闯入空勒的住处,结果被当场擒获。而那个时候沈伊人正在沈如玉的房中,观看着罗依农和司马归心的恶斗。
罗依农被活捉后,沈伊人从沈如玉那儿回自己的住处,半路遇上空勒派出的人押着欧阳默来向沈如玉邀功,她当即出手把欧阳默解救出来。
欧阳默向沈伊人表明心迹,希望和能她生死相许。沈伊人审时度势,知道这缘份一定不能结出善果,却也舍不得他受到伤害,就用迷药将他迷翻,然后再去解救罗依农等人。
田甜说:“真爱无敌,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排除万难,最终走到一起,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正说着,罗依农突然嘘了一下,让众人噤声。
众人心头一紧。章义小声问:“老罗,你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其他人都蹲在竹筏上,只有罗依农是站着的,所以他望的比较远。他刚才发现前面有两个亮点闪过,亮点闪动时同时有雪亮的光柱晃动,那应该是照明工具发出的光束。
田甜问:“会不会是虎头帮巡逻的人?”
罗依农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得躲一下。”
在这么狭长的河道里,要躲起来十分困难。章义说:“要不我们先上岸,哎哟,来不及了。”
在他们前面几百米远的地方突然射出一道光柱,虽然只是一闪而没,但大家都看见了。
罗依农说:“他们来得很快,我们来不及上岸,先躲到水草丛中吧。”
河岸上长满了杂树,枝桠向河面伸展,茂密的枝叶垂到水面上遮住大片的河面。罗依农把竹筏撑到树叶丛中刚藏好,就听到河面上传来轻微的响声。透过枝叶缝隙往外一看,夜色之中,河面上驶来一艘橡皮艇。
那艘橡皮艇来的极快,却听不到任何机器马达声。艇上影影绰绰的,坐着五六人。
章义附到罗依农耳边,小声说:“橡皮艇是改装过的,用蓄电池组作动力,他们似乎不想被人发现……呀,后面还有。”
等橡皮艇驶近了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好几艘,一艘艘从众人面前一一经过,竟然有八艘之多,每一艘上都坐着不少人。这些人谁也不说话,这么长的一串艇队,除了轻微的水波声,几乎没什么声响,在夜色中看来,仿佛是一队来自冥界地府的鬼船,令人心底生寒。
当最后一艘橡皮艇从他们藏身的地段经过后,艇队停了下来。
罗依农四人以为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顿时紧张起来,哪知道那几艘艇却慢慢地围在一起,并没理会他们。原来这段水域相对宽阔一些,橡皮艇们围在一次商量起事来。
罗依农心中一动,小声对其他三人说:“你们留在这里千万别出声,我过去打探一下,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田甜说:“这样太危险了,还是别管他们吧。”
罗依农说声“没事。”悄悄下水,一个猛子扎到水底,估量着距离差不多时,钻入水草丛中,然后再慢慢把脑袋钻出水面。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不是很响,却极具威严。“我最后再强调一遍,这里离虎头帮的老窠卧虎谷已经越来越近,各位弟兄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应对。老大一再重申,我们绿野苍龙忍辱负重十多年,这次风云再起,能否重返澜沧江,收复失地,就看这一仗。前几次和虎头帮交手,虽然我们略占上风,但虎头帮的根基未动,特别是他帮中精英并没损失。听说虎姑婆正在四处招兵,要和我们血拼,所以我们得趁他们原气还没恢复之前,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似的把他们全部歼灭,以绝后患……”
罗依农大吃一惊,才知道这伙人竟然是早有耳闻的龙帮。更让他吃惊的是,龙帮为了和虎头帮争抢地盘,竟然劳师动众,趁夜奔袭。他只能把脑袋探出水面,因此看不到说话之人。
那人继续说:“潜伏在虎头帮中的兄弟已经帮我们暗中布置好了,这河道中的暗哨应该已经被他全部毒死……”
罗依农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龙帮出手这么凶狠。沈伊人为了让他们四人顺利出逃,用迷药把暗哨迷晕,却不知道这些暗哨早已被下了毒,虎姑婆再怎么精明,终究无法防范内贼。这下不知会死多少人?黑道帮派间的火拼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骇人听闻,但有流血事件发生总是不好。
“各位弟兄的分工在出发前就已经明确,大伙各司其职,齐心协力,我们今晚定能一举拿下虎头帮。最后再特别重申一下,动手时一定要看清楚敌人,千万不能伤到于筱洁一根毫气,否则老大会剥了我们大家的皮。她今晚就住在卧虎谷的贵宾楼中,那楼的位置已经让你们看过地图了,大家一定要记清楚……”
罗依农的脑中轰了一下,“怎么筱洁也在谷中,难道她也落入虎头帮之手了吗?”难道在自己离开H市后,虎头帮的人乘机绑架了于筱洁。又一想,不对,如果她是被绑架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可以住在贵宾楼里?忽然记起程凌曾经说过的话,说于筱洁可能和虎头帮达成某种协议。
罗依农左思右想,得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听到那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罗依农、欧阳默、章义和田甜都已经被虎头帮抓了起来,这几个人都不能留着,老大说他特别讨厌罗依农,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H市,所以见到这几个人时不用客气,谁打死罗依农,老大重重有赏。这几条人命我们会推到虎头帮的身上,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连番震惊之后,罗依农反而静下心来,暗中寻思:这人所说的老大无疑就是龙帮的现任帮主布衣少爷,为什么他那么讨厌自己?自己有得罪过他吗?那人说“不想再看到自己出现在H市”,如此看来,那位老大就住在H市,绿野苍龙在H市果然有落脚点,此前程凌的推断没有错。
那人又关照,帮中弟兄间用手电筒打暗号,快速连闪两下说明是自己人。最后留下一艘橡皮艇和两名兄弟,让这两人埋伏在河上,因为这条河是卧虎谷通往外界的唯一要道。万一有虎头帮的漏网之渔逃到这里,伏在河上的人可以作最后的击杀。
交代完毕后,艇队依然成长蛇状,继续向谷中推进。
“怎么办?”罗依农在心中问自己。于筱洁竟然也在谷中,虽然刚才那人再三关照不许伤她一根毫毛。可是一旦双方打红了眼,失去理智怎么办?而且他发现龙帮众人手中都拿着现代化的武器,有的还是重型的大家伙,子弹无眼,万一伤到她怎么办?还有,万一虎头帮的人见大势已去,甘脆来个玉石俱焚,她岂非要遭池鱼之灾?
那条留下来伏击的橡皮艇钻入近岸边的树枝丛下,打算隐藏起来。罗依农心中一动,顿时拿定主意,再次潜入水中,悄悄地掩到橡皮艇边,双手托着橡皮艇的一侧猛地一掀。
橡皮艇本身的份量就不重,再加上水中浮力的作用,罗依农几乎把整个艇都举出了水面。艇上那两人措不提防,吓得怪叫起来,忙不迭地用双手紧紧抓住船舷。
罗依农就是要他们心慌意乱,放开手中的武器。当即纵身而起跃上橡皮艇,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他一手抓住一人的脑袋,把两个脑袋用力一撞,那两人哼都没哼一下就晕了过去。
罗依农解下他们身上的武器,竟然人手一把M10型英格拉姆冲锋枪,然后用他们的腰带把他们捆绑起来,驾着橡皮艇来到竹筏旁,把听到的消息一说。欧阳默率先叫了起来:“我得回去,我要去救伊人!”
章义说:“人家手中有真家伙,你拿什么去救人?”
欧阳默说:“这个我不管,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块!”
罗依农的心中也惦记着于筱洁,虽然绿野苍龙的老大对她下了特赦令,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田甜见罗依农不说话,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说:“不知道龙帮有没有在整条河道里都布下伏兵,我们要是再往外闯,也许会中埋伏,不如我们都回去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罗依农知道田甜是在帮自己说话,心中很是感激,说:“这样做太危险,不如……不如……”他本想说,让章义带着回甜往外走,他和欧阳默回去谷中救人,可是又一想,万一前面的河道中真有龙帮的伏兵,那章义和田甜就险了。
欧阳默不能再等,从罗依农手中抢过一把冲锋枪,说:“你们只管往外走,不必顾我。老罗,你们把橡皮艇让给我吧!”
章义说:“我这人虽然胆子不大,但也知道朋友就该有难同当,我们一起回去!”跳到橡皮艇的驾驶座上,“你们快坐好,我要启动了。”
欧阳默心中好生感动,跳到橡皮艇上拍拍章义的肩膀,然后默默地坐下。田甜也跟着跳过来坐下,笑着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坐橡皮艇,怎么感觉和坐在沙发里差不多。呵呵,胖胖,等我们把人救出来后,把这艘艇也弄回家,以后到了周末,我们大伙就可以一起出去玩漂流。”
欧阳默眼眶一热,差点就流下泪来,心说:一生之中能交到这么几位好朋友,该知足了。
橡皮艇有动力设备,比竹筏快了好多倍。罗依农握着冲锋枪,站在艇头,密切注意着前方动静。耳旁风声呼啸,身边夜色撩人。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自己不计后果地鲁莽行事,简直和飞蛾扑火无疑,却还要搭上章义和田甜,会不会太自私了?
就在罗依农心中七上八下,举棋不定之时,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众人心头一紧,纷纷站起身来远眺,紧接着一声巨响,一道火龙腾空而起,长长的火光直冲上云霄。
绿野苍龙终于向虎头帮开火!
欧阳默咬紧牙关不哼声,却一把拉开章义,他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开足马力向火光升起的地方飞驰。
罗依农心中同样着急,但他拼命提醒自己不要乱了方寸,一旦疏忽,满盘皆输,后果将会搭上四条人命。
橡皮艇渐渐靠岸。就在这时,前面的树丛突然快速闪过两个亮点,罗依农知道那是龙帮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招呼的暗号,当即拿起橡皮艇上的手电筒也连按了两下,对方就没了声响。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哭叫声、悲嚎声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波地撞击着众人心底最脆弱的神经;熊熊火焰蹿上半空,仿佛连天上的云也烧着了,天空都变成了殷红。
橡皮才靠岸,欧阳默就迫不急待地往岸上跳,不料动作太大,发出很大的声响,守在树丛中那人立刻跑出来,低声喝道:“谁?你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怎么不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罗依农心想坏了,这里漆黑一片,也不知对方在这里伏下了多少人,一旦暴露行踪,自己四人就有可能被打成马蜂窝。连忙说:“我们是来报信的,贺无影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带着大批人手赶来增援,河上的弟兄们支持不住,我们特来报信。”
那人愣住了,显然被这消息给惊住了。快步跑到罗依农身前,说:“这么紧迫的消息,为什么不发信号……”借着火光,忽然发现眼前四人十分面生,“啊,你们……”
罗依农劈手一掌打在那人颈侧。那人猛地跳起一米多高,然后一头倒栽下来,被罗依农伸手接住。那人身上也有一把冲锋枪,罗依农先把枪缴下,再把他轻轻拖入杂草丛中。这一连串的变故,竟然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又一道火光蹿起,长长的火舌触目惊心,不知谷中有多少幢竹楼起火,枪声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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