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女人最不能承受的失败，就是一心爱着的男人当面告诉自己----我爱上了别人。

    哪怕对方稍加掩饰，女人也还是愿意自我欺骗，愿意相信男人只是一时被别的女人迷了眼，蒙了心，只要付出和等待，男人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一如沈超男。

    来时她以为，莫嘉升会看在多年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情份上，不仅让出大客户，而且还会跟自己心平气和地谈天说地，哪怕是闲聊，哪怕不是道歉，不论是怎样的结果她都愿意承受，甚至愿意原谅对方对自己的辜负。

    可是，来了之后她终于看明白，男人跟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女人越是恨一个男人就越容易找到借口去原谅；而男人很少恨一个女人，因为他们根本不记得旧情。

    男人想要的，永远是新鲜。

    明白这一点，沈超男无比凄烈地冷笑，心头涌上来的冰，一点点漫过回忆，取而代之的是，更恨。

    一旁的昊然，完全成了一个木偶，看着沈超男的表演，在他心里慢慢涌出的不是关于沈超男的过去，也不是关于林秋菲的过去，而是他自己的将来。

    之所以抛弃林秋菲转娶沈超男，他想要的就是事业上的成功。

    这份成功，沈超男给得起。

    所以，在昊然的心里，她是个怎样的女人，有着怎样的过去，都跟自己无关，只要她甘做云梯拉自己一把，他就愿意跟在她身旁。

    只是，毕竟是男人，想起刚刚沈超男在莫嘉升面前痛哭流泣的样子，昊然的心还是微微泛起酸意。

    男人的尊严，建立在自己的女人究竟有几个男人的基础上。

    纵然沈超男有过多少男人他不在乎，当众被人揭开真相，毕竟还是有些赤裸裸地疼。

    就算再疼，昊然还是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去做，以深情的模样上前安抚沈超男，“超男，事已至此，全忘了吧，别再想了。”

    本意是好的，却不料，沈超男根本不领他的情，反唇相讥，“忘了？不想？你忘得了林秋菲吗？瞧你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别以为我没看到！”

    昊然没料到会被对方如此抢白，赶紧辩解，“我是在求她让出大客户，而且只有她手上有调研资料……”

    “哼！昊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跟我结婚！”沈超男剥开昊然的虚伪，真相一时之间变得鲜血淋淋，“你想通过老娘少奋斗二十年，是不是？”

    “……”昊然被问得哑口无言，却又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没那样想过……”

    精明不过沈超男，她自然不相信，可想到在莫嘉升面前自己的失态，身为女人的她也不免多少有些赧颜，低下头去，不看昊然，声音却瞬间软下来，“我知道，过去的我犯了糊涂，以为有爱情就可以不计名份……我也知道，做为男人没有一个不在乎这些的，你也是在乎的，我知道……我当初也不想这样的，我以为他能给我婚姻，真的……”说到这儿，沈超男的眼眶开始湿润，毕竟是女人，毕竟是为爱奔赴过的女人，之所以如此契而不舍地追着莫嘉升不放，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来不甘心自己被甩，二来过于自信的她不相信对方还可以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女人。

    可是，莫嘉升不仅找到了，而且还是自己现任老公的前任女友，这一点是她没想到的，也更是她接受不了的。

    “昊然，凭良心说，如果抛却我的过去，就女人魅力和个人条件来说，我和林秋菲，到底哪个更好？哪个更能打动你们男人的心？”沈超男不甘心地问。

    昊然此时已经没有了思想。

    一个男人，明知妻子有过不光明的过去，他宁愿选择不知情。可若是这块遮羞布被当事人无情地揭开，那他便的脸便真的是被人硬生生地打了耳光。

    这个打昊然耳光的人正是沈超男自己。

    此时的她盯着昊然，以一种鱼死网破的心情，只想要一个结局。

    昊然半天没有回应，连表情都是木然。

    正是这种木然让沈超男终于看明白了，这个男人不在乎自己，他娶自己只为目的！

    转而将所有怒气投向了他，“昊然我可告诉你，我可以扶持你做事业，但你这辈子也只能做我的下属，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可不会步莫嘉升后尘……”说到这儿，她想起过去莫嘉升对自己的信任，以及出资出力帮她办公司的情形，便不由得语气软了下来，“扶持别人的结果，只能是伤人伤已，这赔本的生意我做不来，唉！”

    此情此景，沈超男依然放不下莫嘉升，昊然便有几分难受，眼前的女人在法律是自己的妻子，可在生活中却仿佛永远只是个陌生人。

    “沈超男，能不能不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你忘不了他是你的事，可人家不娶你是人家的事，凭什么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念念不忘？你又把我当什么人？”昊然不甘心地质问，这是他自婚后第一次对沈超男大动火气。

    没料到，一向在自己面前温顺如绵羊的昊然，竟然敢如此质问自己，沈超男觉得好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哈哈哈，昊然，你敢跟我这样说话？还真是长见识！你问我把你当什么人？那我倒要问问你呢，你把我又当成了什么人？一个你少奋斗二十的驿站？还是一块你功成名就之后就可以抛弃的垫脚石？”

    沈超男字字句句打中昊然的心。他不禁惊讶，眼前这个女人岂是一个厉害了得！她看得穿自己的内心！

    “不，你……我把你看成是我的妻子。”昊然言不由衷地说：“真的。”

    怕对方不信，更怕自己怯场，他不得不加上“真的”为自己打气。

    沈超男自然不信，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满目鄙夷。

    “昊然，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别整什么妖蛾子！我沈超男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是个嫩嫩的学生娃子，别试图跟我玩心眼儿！”沈超男威胁地凑近昊然，继续说：“还有一点你要记着，你做不了当年的我，我也不可能成为当年的莫嘉升！时代不同了，过去是玩乐时代，大家好则聚不好则散，现在是功利时代，谁都想从对方身上揪出一两根有用处的毛毛儿！你想利用我？哼，还嫩着呢！”

    功利时代。这词儿从沈超男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昊然忍不住心头一颤。

    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自己想什么她全清楚。

    可是，被功利蒙心的人总是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的，哪怕为此不断地说谎。

    “超男，我对你绝对没有二心。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娶她的……不瞒你说，我进公司见到你第一眼就被你迷住，只是不敢表达……能娶到你，我心满意足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跟你对着干呢，不会，绝对不会，你放心好了！”昊然的表白局促又无力，说这话时，自己都是心虚的，却还是坚持说完，“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从此就是一体的一个家庭，荣辱共度才是我们的目标，你说是不是？”

    “荣辱共度？”沈超男冷笑着看着昊然的表演，“这么说，我耻辱的过去，你也愿意共度？”

    沈超男的这句话彻底将昊然问住。

    他清楚对方说的过去是什么意思，也深知她的过去，于他，是过不去的。

    张了张嘴，想告诉沈超男，一切无所谓，可不知为何，想起莫嘉升和林秋菲一脸鄙视的神情，昊然竟然哑了。

    “哼，这就是你说的荣辱共度？哈哈哈，昊然，我的过去你过不去吧？既然过不去，何必强撑着呢？虚伪！”沈超男一语中的。

    “我……”昊然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已然词穷。

    沈超男走上前来，仔细地围着昊然转了一圈，眼神犀利得吓人，“昊然，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们不防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能不能接受得了我的过去暂且不论，我能不能接受你这个吃软饭的男人，我倒可以现在就给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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