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他的讲述中，发生了扭曲。
“那你这是往哪？”我问他。
他一脸的茫然。
许久，他说：“我要回去看看。我要看看秀兰”。
可是，我的感觉很不好，怕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当然，也许有奇迹发生，比如说，医院真的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他当然要回去看看，是死是活，知道了，也就安心了。
“没有车了。”我说，“可能，明天会有。”
他喝完我倒给他的一杯水，然后站起身，又跺了跺脚，抖了一下衣服，拎起了脚下的那只破包，说：“我不等啦，我走了。”
看他那样子，我感觉他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他这样在风雪里一路走着，能行吗？他说他在监狱里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肝脏、肺、气管，都落下了毛病。但他并不在乎。他有更加关心的事要了解。
我让他一路上多保重。
“谢谢你。”他说。
我却不知道对他回说什么。
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就像面粉一样。稍远一些的地方，景色都看不清。天与地，一片茫茫的白色。我不知道对他说什么。他踩着雪，嘎吱嘎吱地，越走越远。我不知道这个陌生人，还有多长的路要走。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一定会受很多的辛苦。当然，这种辛苦，与他所经历过的苦难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当然，未必以后，他就不再经受苦难。
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茫茫的风雪烟尘之中。但是，我却依然在想着他。他这一生，可以算是失败的一生。他的失败，缘于他的错误。可是，他到底错在哪里呢……我暗暗地希望着，生活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责任编辑 陈晓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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