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的子弹-开始尝试,以前不敢做的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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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我们分手吧

    我走出办公室,打电话给苏长信,我说,你马上回来,马上!马上!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浑身都在颤抖。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大山,重重地,朝我身上压了下来。

    苏长信没有否认。他坐在沙发里,说,我本来想过段时间,趁你心情好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本来以为,这样的事,应该由我来说。再说,我也没有做错什么。

    我听了,没有再说话。

    他也没有再说。

    以前我曾设想,假如我们有天,因为第三个人而闹分裂,闹分手,我该会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又该如何痛哭流涕后悔莫及跪地求饶,我们该如何把这么多年的爱,把心肺都一样一样掏出来,鲜血淋漓地展示给对方看。

    天崩地裂,肝肠寸断,灰飞湮灭,就像台湾的言情剧一样。

    可是没有。

    我说,分手吧,我们分手吧。

    他说,不分手,我们不分手!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冷静,看清自己的心。

    我交了辞职报告,剩下的工资也不要了。我打电话订机票。我开始收拾东西。我的衣服,我的杯子,我的牙刷,我的毛巾,我的拖鞋,我的枕头,我的书,我的发卡,我的两年来,和他日夜不分的一切,所有的东西,统统打包,寄走,带走。

    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想,心里空荡荡的,我不是一直想着突然爆发大矛盾,就可以离开他么?现在,机会来了,我如愿了啊。为什么泪水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往下掉呢?它整天没有停止过,我也不去擦。

    苏长信,他像一只被风干的水果,毫无生气,奄奄一息。他唯一能说的就是,我的心都碎了,心都碎了。

    杨美丽在这个时候发信息来,她问苏长信,你爱我吗?我们能在一起吗?

    苏长信回信息给她,对不起。

    杨美丽又发信息给我,我真的爱他啊,他是个好男人,跟我在一起,他会得到很多,那些你都给不了。

    我还是木然地说,会好起来的,别难过,你会很快发现,你要找的,不是一个爱人,只是一个男人。

    我把手机揣进口袋,对着窗口想,她爱他?他妈的她对我说她爱他?她没有这个资格!谁有资格在我面前说,我爱苏长信?没有。谁都没有这个资格。滚他妈的王八蛋!

    当行李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个纸箱,零散地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当桌子上柜子里再也没有往常熟悉的我的零零碎碎的时候,当床上的枕头只剩下一只的时候,我站在门口,朝里望,是不是,离开一个人,离开一场爱情,不过就是搬一次家,做一次远行?如此简单?如此简单?

    最后苏长信哭了。他先是落泪,最后禁不住望着堆在地板上的行李肆意大哭起来。

    认识他十年来,这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肆无忌惮放声大哭。第一次,是他一个好兄弟离世。这是第二次。

    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更伤人?

    让我们来温习一下,我们说过的话吧。

    我说,我相信,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你说,等你毕业,我们就天天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我说,躺在你的怀里,没有人会比我更幸福。

    你说,你是我最重要的财富。

    你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说,你让我幸福得晕了过去。

    这些,想都不能想,碰都不能碰。

    只是这些天,睡觉时,我们还是手握着手。

    我们都受伤了,但我们仍然在相信爱,但我们真的受伤了。像一株并蒂莲,我的叶子受伤了,他的茎脉也开始堵塞,他的根受伤了,我的花瓣就黯淡了颜色,他有了缺口,我也将不复完整。

    离开的前一天,我们终于平静下来。我们说好了不要再伤感。我们去逛街,吃饭,唱歌,在夜里冷清地大街上,他紧紧地抱着我,慢慢地走。街边的树,从路灯光里落下叶子,落在我的脖子里,他捡起来,顺手放进了衣服口袋。

    晚上我们做爱,他温柔有力一如既往,他的脸埋在我的脖子里,他的呼吸还是那么暖。我抱紧他,在他的耳边说,你不是说过,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吗?你说过的……苏长信贴紧了我,我们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分开而已。

    可是我不想分开,我心底里,是多么多么不愿意分开,哪怕是暂时的,哪怕就一天,我都不要。可这是傻话。好傻。

    后来我们拥抱着睡去,梦境甜美。

    天色微明,我醒来。他侧着头,两只胳膊裸露在被子外边,睡得安稳。我起身,拿出相机,拍他的脸,他的嘴,他的眼,他的手。最后我蹲在床边,就这样看着他,小眼睛,挺鼻梁,干净的皮肤,性感的嘴唇,凌乱的胡碴,我把脸靠在他的胸前,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

    上飞机前,苏长信说,我相信我们还能在一起,相信我们会比从前更懂得珍惜,我相信我们不会就此轻易被打倒,请相信我,放你走不是放手,只是为了更好的拥有。

    这个并不太自信的男人,对我坚决又肯定地,说了这么多的,我相信。

    我也点头,嗯,我相信。

    可我猜,我们心里都没底,我们都没把握,我们都茫然,我们甚至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如果我真的爱他,为什么在物质生活没达到我想要的目标时,我会抱怨,会在爱着他时候却想离开?如果他真的爱我,心里满当当的全是我,怎么会让杨美丽会有机可趁?

    如果,我们真的深爱,爱得坚如磐石,我为什么不能谅解他?说白了,不就是一场短途旅行吗?他们连手都没有牵!

    何至于要生生别离?

    我想得头痛,靠在座位上,我竟然很不厚道地想,让飞机坠下去吧,他妈的坠下去吧。

    飞机当然没有坠下去,它安全地降落江北机场,我被呱呱的男人接上了车。我回重庆暂住他家,找到工作再搬出去。

    周末,呱呱,小狗,PP,还有呱呱的闺蜜姣姣,都过来看我。不用多说,不用多问,我黯淡的皮肤,深色的雀斑,乱糟糟的头发,不集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家都没怎么变,连男人都没有换。依旧大声说话,放肆地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只是他们说,糖果,你变懒惰了很多,变依赖了很多,你这副没了男人就快要死去的样子让我们看着烦躁。真烦躁。你看我们,也不是美满无缺啊,也照样活色生香!

    她们还说,你再不振作,就开除ET籍!

    骆驼在QQ上看到我,看到我的IP地址在重庆,他说,你是不是疯了,怎么回重庆了?我说,我跟他,闹矛盾了。

    骆驼说,我靠。

    骆驼在三天后打电话给我,猪,请问你的具体地址,我已经下了大巴到了上清寺。我马上打车过来。

    骆驼看到我的第一眼,便很不屑地说,靠,学人家玩失恋,还挺委屈似的,装得跟陈年咸菜似的。

    西米露也从成都坐城际高速列车过来了。她还那么神采奕奕光照人,还化了个淡妆,拎了个小巧的包包,左边甩甩,右边甩甩。

    我们三个人到楼下的“黔江鸡杂”吃饭。吃饭前,骆驼问,怎么重庆这么多鸡杂?那鸡肉呢?鸡肉去哪里了?西米露答,都运到深圳给你吃了啊。骆驼说,小样!

    骆驼和西米露都于两个月前结束了一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爱情,目前处于单身。他们看着我一副“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的状态,就恨铁不成钢地批判我。

    西米露说,我是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低迷的状态里走出来,但我却没像你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谁欠了谁似的!你拍拍胸口,扪心自问一下,你亏欠他的吗?他又亏欠你的了吗?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稍微不如意就蹬鼻子上脸了!不知好歹!

    骆驼说,大姐,我苦苦暗恋明恋又暗恋了你好几年啊!你最后还不是挥一挥衣袖,要跟那跑江湖的混去?我也没怎么着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还准备投入属于我的爱情里去呢!

    我想起苏长信我就想哭,我很害怕他现在已经被杨美丽骗到手了,他们正在风流快活!我就难受,我就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我走路都跌交,我甚至想摔破玻璃瓶子割自己的手腕试试看!

    这就是我坐在他们面前时的状态。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你不爱自己!我也不想再爱你了!苏长信肯定也厌烦了!

    他们说得对,当我又一次打电话给苏长信,哭着说“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想做,我好难过”的时候,苏长信也不再小心翼翼地哄我,他很认真地说,你要先爱自己,把自己照顾好!这样等我来爱你的时候,我才能好好地投入!

    聪慧平和的小狗,特意来陪我睡了一周,她说,亲爱的,你不是孩子,是女人了,一个女人,只有把自己弄得好好的了,才有资格去爱人,以及被人爱。

    有时候,一句话,就能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在10月结束的清晨,我破天荒6点起床,我亲眼看到清晨灰蓝灰蓝的天空,是如何慢慢变亮。在天空变亮的时候,我决定,要去尝试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了!

    接受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租房,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碟,一个人听歌。一个人在人潮汹涌的街头穿梭,家里的灯光不亮,没有人等我。

    每个周末都和ET们聚会,把我两年来为苏长信修炼的厨艺亮出来给她们看,做美味可口的饭菜给她们吃;然后一群女人窝在沙发里聊天看电视像从前一样。

    穿高跟鞋和好看的裙子,修理头发,微笑着走路,跟陌生人打招呼。

    练习摄影,拍下清晨的花朵和黄昏的树苗,以及在公交车里睡觉的孩子,拍下身边我以前不曾注意的瞬间,感受生活的真实存在。

    既然我认为,如果没有苏长信,我可能会在重庆过上多么美妙无边风生水起的生活,那么,就试试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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