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蒙古人得了天下,授予自己一个封号,奖励自己战死在邵武?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讽刺。
担架停了停,在一条宽阔的溪水边停住了脚步。几个亲兵打来冷水,沾润毛巾,轻轻地覆在张镇孙脸上。
到哪了?张镇孙蠕动着满是水泡的嘴唇,低声问道。
不清楚,前边有两条溪流,交汇在一起。,亲兵雷动低声回答,他是张镇孙的贴身侍卫,眼看着张镇孙走向死亡,他的心里痛如刀绞。
时间已经又是傍晚,这一天,大军没走多远。
前方道路在溪流交汇处再次变窄,河滩上土地松软,不适合骑兵快速移动,士兵们都不想走了。
张镇孙在亲兵的搀扶下,挣扎着在担架上直起半个身子,四下环视,夕阳已经染红了天空。红彤彤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山间的林稍上。
这个地方他知道,几年前曾经来过。
今早路过的城市叫建宁。页特密实不肯在那里把自己放下。上午走的是三溪交汇处,地势平坦易行。此时,侧面那个坎子叫蜈蚣岭,是七台山的延伸点……
大军左侧是梅溪,前方是黄水……
雷动,快去禀告页特密实将军,此地停不得!张镇孙突然清醒,大声喊道,快去,告诉页特密实将军,此地看似甚为平坦,距离溪水不远,是个理想的扎营之所。但文丞相从来不按规矩交战,如果占据了侧方的山梁,居高临下将那种铁弹丸丢过来,居高临下…
张镇孙突然停住了口。
雷动和几个亲兵望着他,他也看着雷动。
雷动,如果活着回去,把我的头葬在白云山上。替我在白云观捐个门坎,供人践踏,赎我献城之罪……张镇孙重重地倒在了担架上,拉着亲兵的手,喘息着说。
血顺着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侧面山梁上突然有火光一闪,十几枚弹丸呼啸着打进正在扎营的队伍中间,四下炸开,登时在地上放倒了一片。
张镇孙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更多的炮弹落下来,落入蒙古人的战马中间,炸起滚滚烟尘。
解释一下:酒徒的《血之神谕》已经出版,本月在鲜网发售。那本书写在本书之前,是酒徒试图改变风格的一种尝试。
2、关于剃头,并非参考军事大片。而是,选自人民解放军训练方法。
敌袭,页特密实蹭地跳将起来,三步两步冲向战马。才冲出十几步,又一排炮弹落下,将他临时搭建的中军帐连同帐子里的几个幕僚一块送上了天空。
合撒儿,八固,查干,带人冲侧面的山坡!
乌恩,葛日乐图,带队冲过前面的大河,让新附军在前面探水深浅。不下水者,杀无赦。
胡难,阿尔思愣,带人弹压中军,准备人手接应,有乱跑乱喊者,斩!
页特密实临危不乱,迅速传下一道道将令。
文天祥必然会与自己一战,页特密实来之前,就没做轻易拿下邵武的打算。只是他没料到,大宋丞相文天祥在沿途骚扰战术失效后,会不顾双方士兵数量上的差距,放弃守城,主动迎击。
一队射击,二队准备,三队开始装药,在蜈蚣岭上憋了十几天的炮兵统领吴希奭终于得到了机会,手中令旗挥得呼呼直响。在他的指挥调度下,破虏军所有能搬出来的火炮分批次发射,每一排弹丸出去,都在敌军中带出一团血雾。
向马群密集的地方射,惊散了他们的马群,让他们无法列队,文天祥在吴希奭身边,高声提醒。这一刻,他等得太长了。几天来,第二标的三个营和千挑万选出来的江淮营折损殆尽,爱将杜浒身受重伤,这些账,轮到页特密实亲自来偿还。
一个蒙古战士,拥有三到四匹战马。战马是他们的朋友,脚力,和补给不充裕时的干粮。然而,此刻松软的河滩旁,蒙古军视为珍宝的战马成了灾难之源,连日来被手雷惊吓所累积的恐惧,在数十枚炮弹的连续打击下终于爆发。战马咆哮着,跳跃,奔走,将试图爬上马背的蒙古武士摔下去。没等被摔倒的武士爬起,后边数匹惊马赶上来,从武士的身体上疾驰而过。
马蹄过后,地面上只剩下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受惊的战马汇拢成群,拥挤着,向炮声最稀落的黄溪边上冲去。正威逼着新附军试探溪水深浅的蒙古武士,连同哆嗦着前行的新附军一起,被马群冲开一条口子。顺着这到血河,群马仓惶不知所踪。
抢山,抢山,夺了他们的本阵,千夫长合撒儿(猛犬)带着数百武士,叫嚷着冲上蜈蚣岭。这段丘陵不算高,控制了这个制高点,就可以组织弓箭手对大宋人马进行压制。否则山下的队伍一旦被打散了,造成巨大的混乱,多少人马都只有束手等死的份。
他跑得飞快,快到可以听见山风吹过刀刃时发出欢鸣。往常这时候,下一刻手中的钢刀就能饮上大宋官兵或百姓的血。但是,今天这段山破显得特别的长。身边一个个蒙古武士陆续倒了下去,突然,合撒儿觉得呼吸一紧,几根弩箭同时射中了他,穿透了镔铁战甲,撕开他的心脏。
合撒儿惊呼了一声,不知是惊诧对方弩力之强,还是己方悍不畏死。手中饮了无数人血的钢刀在红土地上立了立,斜斜地跌落,跌落于主人的身旁,这一次,它饮的是持刀者自己的血。
没有人为死者叹息,甚至没有人去注意是谁在眼前倒下。蒙古军,新附军,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蜂拥冲向蜈蚣岭,冲向火炮闪光的方向。
岭上的炮不多,但如此密集的人群,让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必有斩获。前排阻击阵地,张唐带着两营精锐和前来增援的各山寨友军,用简易投石器将石块和点燃了的手雷一排排扔在蒙古军的头顶上。
第一次波攻击仓惶退了下去,蒙古军抢夺制高点失败,几个作战不利的士兵和军官当即被处决。
第二次攻击立刻开始。
弓箭手,弓箭手!千夫长八固大声地呼喊,在他的召呼下,一个个蒙古弓箭手,背着弓,分散着靠进山坡。
通过先前在荆棘岭的战斗,蒙古武士迅速积累了经验。
三百步,一排蒙古武士从石头后跃起,弯弓,搭箭。
带着毒的狼牙箭落下来,将守在第一道防线上的宋军射倒。几个义贼愣了一下,转身想爬出战壕,被破虏军抱着腿拖了下来。
把背给人,死得更快,爬下,举盾过头!破虏军战士示范,平素的训练成果立刻显现出来。蒙古人射来的羽箭雨打芭蕉般落在木制巨盾上,却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每个蒙古弓箭手都带了两张弓,一张远射,一张近射。一场仗打下来,每人至少射出六十支箭。他们就是靠着无双射技,打得西域诸国没有还手之力。
箭雨的覆盖射击下,前冲的蒙古武士渐渐向第一道战壕靠近。长弓扔掉,换成反弯弓。射手们开始第二轮远程打击。
几百面巨盾,突然在蒙古武士们前方竖起来,巨盾后,响起急切的弩箭离弦声。白亮亮的箭雨下,几十个弓箭手应声而倒。剩下的却毫不退缩,寻找山石,与破虏军展开对射。
新附军的弓箭手,被蒙古百夫长威逼着,靠近阵地。他们射不了蒙古射手那么精准,那么远。但是,他们可以进行覆盖式射击。
箭雨中,不断有人倒下。
一方是破虏军和义贼,一方是新附军蒙古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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