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现在对这些事没兴趣。我想休息，没事的话我挂了。”
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尽是些跟萧恺中有关的事！我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萧恺中三个字了。我盖好被子继续睡，谁知没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邮件提示铃声。
邮件还是那个神秘人发来的，我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打开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约我下午三点在百利广场三楼的咖啡厅见面。我对他的身份好奇了这么久，这一次终于要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恐慌？
我突然想起，百利广场正是萧氏名下的，而且就在萧氏集团隔壁。他为什么约我去那里见面？难道他和萧氏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萧氏的人？
我脑子里一团混乱。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我没心情再去想别的，穿好衣服匆匆出门。
今天明明不是周末，百利广场却异常热闹，很多记者模样的人进进出出，看样子好像有什么商业采访。
我按照邮件里说的，找到了三楼的阑珊咖啡厅。咖啡厅里人不多，但也零零散散坐了不少，我一眼望去，很难判断哪个才是我要找的人。
“罗小姐。”有人向我打招呼。
我一看，原来是周敏丽。
“周小姐怎么在这儿，今天不上班吗？”我正琢磨着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周敏丽在这儿做什么？刚问完话，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从我心底冒出来，我脸色大变，“难道，约我来的人就是你？”
周敏丽大方承认：“是啊，就是我约你来的，没想到吧？”
我一瞬间愣在原地。果然是她……
一直给我发邮件的人竟然是周敏丽！怪不得她对我和柯柠的喜好都这么了解，又能第一时间知道顾氏的消息，原来她就隐藏在顾氏内部。
我听到自己毫无温度的声音：“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呵呵，罗小姐果然是爽快人。”
“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我对你爽快一回吗？”
周敏丽很淡定，她端起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问我：“罗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需要，我没那么多时间，你有话直说。”
“罗小姐大老远赶过来多累，先歇会儿吧。不着急。”
我猜不出周敏丽搞的什么把戏，事实证明我看人的眼光是没错的，看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儿。可是连我都能看出周敏丽不简单，柯柠能看不出来？还是柯柠她根本一早就知道，故意装糊涂？要知道柯柠最擅长的就是装糊涂。可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开始揣度柯柠的心思。或许，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过了十几分钟，周敏丽打开她的ipad推到我面前。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低头一看，屏幕上出现的人居然是萧恺中。我顿时明白了，萧恺中就在这百利大厦，而且就在附近，刚才那些跑进跑出的记者都是为了采访他而来的。
“今天开这个记者会，目的有两个。一是针对昨天报纸上的不实报道，对于这些不实信息的来源，我的律师会负责处理。二是想宣布一个消息，”萧恺中对着镜头笑了，他本来长得就帅，笑起来更加帅气逼人，“我要结婚了，我的未婚妻想必在座诸位都不陌生，就是顾氏集团二小姐顾依稀和罗氏传媒罗明城先生的独生女--罗唱晚。”
我眼前的景象开始发虚，周遭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萧恺中……他居然当众宣布了我们的婚讯？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他，现在的我怎么还能答应他！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人？”周敏丽的话把我拉回现实，“看来萧先生对罗小姐用情很深啊，真是羡煞旁人。”
我冷笑：“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重点吧。”
“顾氏现在不过只有虚假繁荣，内部早就被架空了，这点罗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瞒你，这些文件我还没交给那几个股东，也就是说，顾氏的命脉现在被我掌控着。罗小姐要是想挽救顾氏，我们可以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
周敏丽笑得越发灿烂了，说了句我不明所以的话，“我姓周。”
见我没接话，她又继续：“我爸爸的名字，叫--周进。罗小姐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刹那间像是有一道电流，沿着我的天灵盖一直通往脚底下。我浑身僵硬如石头，周围狂风肆虐，我却动弹不得。为什么我一回到C市，大大小小的秘密几乎同时向我揭开，没有给我留任何喘息的余地？我开始后悔，或许我选择跟萧恺中回来根本就是个错误。
我指着她，指尖颤抖：“你，你是，你是她？”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没错，我就是顾依稀和周进的女儿，也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周敏丽一字一句，字字如惊雷在我身边炸开。
我站起来想走，周敏丽拉住了我，把我摁在座位上：“唱晚，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好妹妹？你应该能猜到，架空顾氏这么大的事，光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以你的聪明才智不难想象，我背后还有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只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他费了这么多心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搞垮顾氏。我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顾氏倒了对我有利无弊，所以现在我不想跟他合作了，我没按照原先的计划将手上的资料交给那几个老狐狸。我想用它们来跟你做一笔交易。”
我琢磨不透她想要什么，“你说吧，别卖关子了。”
“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刚才你也看到了，萧恺中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的话他肯定会听，我希望你能让萧恺中放过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第二，我要你召开记者会，承认我的身份。”
我腾地站起来：“为什么是我？你想得美，我不会这么做的。你是她生的，想让她认你你找她去，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你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年，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哈哈哈，她是不会认我的，就算她知道我的身份她也不会认我的。她在乎的只有顾家的颜面，而我对顾家而言是个耻辱！她怎么可能会去承认这个耻辱！”周敏丽越说越大声。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周敏丽这样，我有种跟她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我们都是顾依稀抛弃的女儿，不同的是，她抛弃了周敏丽的肉体，却抛弃了我的灵魂。
“好好考虑我说的吧。只要你照做，我可以马上把我掌握的文件给你。”周敏丽说。
我不敢再看她，跌跌撞撞跑出了咖啡厅。
她刚才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她说，你应该能猜到，架空顾氏这么大的事，光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我跟他的目的不一样，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搞垮顾氏。她说，我希望你能让萧恺中放过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萧恺中也说过，有一个人在背后操控大局，目的是搞垮顾氏，要想保住顾氏，必须尽快找出这个幕后黑手。
我想起了那张被周敏丽挡住一半的侧脸。难怪我觉得那幅画面如此熟悉，因为一年前我在冰淇淋店见过他和周敏丽走在一起。他们一开始就认识！
可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去证实这个猜测。而我多么不希望这个猜测是真的，他在我心中的地位那么高，丝毫不亚于萧恺中。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怎么偏偏就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百利大厦的。从楼上下来，我身边经过的人全在讨论萧恺中召开记者会的事。
有人说：“罗唱晚真幸福，能嫁给萧恺中这么完美的男人。”
有人回应：“是啊是啊。一年前叶宙订婚，C市少女的心碎了一半。现在萧恺中宣布婚讯，她们的心恐怕是要全碎啦。”
我不觉笑了，是啊，我很幸福，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消受不起这份幸福了。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昨天的娱乐报纸和杂志社通篇都是萧恺中和小明星刘珊珊的八卦新闻。有狗仔拍到了他们在萧氏附近的停车场接吻，巨幅照片刊登在杂志首页，要多惹眼有多惹眼。但萧氏对刊登新闻的报社发出了律师函，准备起诉。经证实，这些照片全是PS合成的。
我顿时明白了刘珊珊给我打那个电话的目的。而萧恺中只是顺水推舟，借着这事宣布了和我的婚讯。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五）
周敏丽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身上，那种细小的刺痛让我觉得好不真实，恍然如梦。我走路的步子发虚，走到百利大厦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以为自己还在继续做梦，一回头，却看见了方峻岩。
“峻岩哥哥？”我一时懵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想发问，周敏丽所说的话再一次在我耳边重播。我一下子警惕起来，甚至有些害怕。
方峻岩疲惫地冲我微笑：“唱晚。”
他一开口，我所有的防备瞬间松懈了。这个男人毕竟是我曾经迷恋过的，才几天不见，他好像经历过重大的磨难一样，胡子拉碴，瘦得让人心疼。
我本能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有事想跟你说。”他很急切。
我担心他开口说的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忙阻止他：“有什么事以后说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了。”
“唱晚--”方峻岩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你小阿姨没死，她在A市周边的一个小县城，有人见过她。”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还记不记得去年你跟我说过，你怀疑你小阿姨没死。我一直让人打听她的消息，没想到真的有回音了。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去A市。”
“好！”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小阿姨还没死，难道老天是想给我找一个跟萧恺中在一起的借口？
我坐上方峻岩的车，匆匆赶去机场，又匆匆跑进候机室。我一刻都等不及了，我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目的地，好见到小阿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喊我的名字。她曾是顾家的骄傲，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无不被她的美丽折服。听妈妈说，当年爱慕萧磊的一个女孩自恃年轻漂亮，约了小阿姨“谈判”，结果见到她以后，自叹不如，灰溜溜地走了。一晃十一年过去了，不知道她是否还像当年一样漂亮。至少，岁月应该洗去了她一半的光彩吧。
我心急如焚，但飞机是晚上七点的，我再着急也没用，还得等上好一阵子。方峻岩陪着我，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在VIP候机室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也不说话。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两杯茶水，茶水是开的，不停地向上冒热气。
我的视线被茶水冒出的热气所模糊，我看不清方峻岩的脸，一瞬间好像忘了他的脸长什么样。
“唱晚。”方峻岩开口叫我。
而这个时候，房门外又有人叫了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我好像听到了萧恺中的声音。
“唱晚。”又是一声。
我刚站起来，门就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果然是萧恺中。
“你怎么来了？”
“不只是我，你看还有谁来了？”萧恺中往边上走。
我万万没想到，随后进来的居然是柯柠。但显然柯柠不是主角，她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人就是我的外公，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长兴。
“外，外公……”我不可置信，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公朝我点了点头，继而把头转向方峻岩，说话的口气高深莫测，“峻岩，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放手？你想把唱晚作为要挟我的筹码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唱晚。”
“可是你已经伤害到她了，方峻岩！”柯柠冷笑，“或许，我应该叫你李峻岩更加合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什么方峻岩李峻岩的，我听不明白！”我急了。
柯柠说：“你还不明白吗？从两年前股东大会对我不满，到一年前你收到匿名邮件，再到现在的顾氏内乱，都是方峻岩和周敏丽一手策划的。他们很谨慎，连我都被蒙在鼓里，还好外公精明，一早就发现了他们有不轨之心，布了局让他们自投罗网。”
“你的意思是……”
“顾氏股票下跌是故意为之，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周敏丽盗走的那些文件也是假的，我按照外公的吩咐，早就调了包了。”
周敏丽手上的文件是假的？听到这些，我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我就不用受她威胁了，至于她和妈妈的恩怨，我没权利也没资格插手，无论妈妈肯不肯认她，就由她们自己解决吧。
“不愧是顾氏的董事长，是我太低估你了。能创下顾氏这么大的企业，即便早已不问世事，又岂会轻易被我们这些小辈打败？”方峻岩的笑很勉强，也很无奈。
外公问他：“我自问待你不薄，把你当亲孙子一样养大。就凭这个，还不足以弥补你所失去的？你真的就这么恨我们顾家？”
“你们不懂，对于一个从小没有家并且天天被人喊私生子的人来说，身份和认可有多重要。当年我爸爸已经决定认我了，可是你害他入狱，最终病死狱中。我妈妈每天都想着我爸爸，后来也郁郁而终。顾长兴，你毁了我想有个家的梦想，虽然你也给了我一个家，但这不一样。”方峻岩说，“所以我才和周敏丽走到一起，她的遭遇和我一样，有尴尬的身份，有对家的渴望。唱晚、柠柠，你们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我们的感受你们又岂会知道？我们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顾家欠了你是顾家的事，唱晚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她生在顾家，是你顾长兴的外孙女。”
这一句话否定了我所有的幻想，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峻岩，我以为，就算他没喜欢过我，至少他对我的好是真的吧。到头来，原来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从方峻岩和外公的对话中我已经猜出来了，方峻岩就是当年窃取顾氏机密被告发而入狱的部门经理李栋的儿子，确切地说，是私生子，外公明知他的身份却还收养了他。但外公的心思我们是永远猜不到的，谁又能猜到，他收养方峻岩是出于内疚，还是只想让方峻岩待在他眼皮底下，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方峻岩从小对我好，照顾我迁就我，他是真心对我，还是只想利用我？
眼前的一切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却是真正的结果。
“峻岩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带我走，是想把我当成威胁外公的筹码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
方峻岩摇头。他笑了：“唱晚，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真的伤害你。我带你去A市，真的只是因为有你小阿姨的消息。我想在离开之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现在不需要了，唱晚想做的事，我会一件一件帮她完成。”萧恺中握住了我的手。我想缩回，他却握得更紧了。
方峻岩脸上的笑意没有退去，但是很落寞。当他转身走出这扇门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时的他唯唯诺诺地跟在孙阿姨后面，天真质朴，看我的眼睛里有种亮亮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再也找不回他了。
“我们也该走了，”柯柠说，“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善后呢。萧恺中，帮我照顾好唱晚，A市天冷，记得让她穿厚点。”
我说：“我没说要跟他一起去。”
“去吧。去看看我的荏苒到底在不在，如果她在，告诉她，她爸爸很想她。”外公眼睛里有泪光闪动，他是真的老了。
“至于你们，我也想通了。上一辈犯下的错，不应该让你们继续承担。所以唱晚，分不开就别逞能了，外公不想你成为第二个荏苒。外公能理解，相信你妈妈也迟早会理解的。”
“外公……”我一开口，喉咙却像是被眼泪堵了似的，再也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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