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饮了一口茶,叹道:"好茶。"
沙舞风微微点头,暗赞此人谨慎。云梦虚揣起杯来,似在打量杯中茶沫,自语般道:"告诉他们,一定要赢得武承嗣和太平公主的信任,平时想办法,挑拨两家府兵与例竟门门人的矛盾。如有机会,就在武承嗣和太平公主面前,多说来俊臣的可怕――记住,是说可怕,而不是说可恨。其它的,一概不要做。"
那人等了一会儿,见云梦虚再不说什么,便将杯中茶一口饮尽,刚要起身时,沙舞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云兄,明日陪我到南市走走吧。好久没和人交手,技痒得很。若是侥幸碰到郎歌那家伙,打上一场,教训他一顿,岂不妙哉?"
云梦虚一怔,随即淡淡道:"也好。只是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说完一笑,低头饮茶。那寒水帮弟兄愣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站起身,慢慢走下楼去,看来还在思考两人话中之意。
云梦虚低声道:"舞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沙舞风道:"只想演一出戏给来俊臣看,让他确信我们与郎歌等人,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这么做或许毫无效果,但总好过似现在这般,整日在卫府中,被动地等着来俊臣的召唤。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地与郎歌见面,互通消息。"
云梦虚摇头叹气,沙舞风问道:"怎么,不成吗?"云梦虚笑道:"怎么不成?我只是叹自己没想到这主意而已。"二人相顾莞尔,低头饮茶。
第二天,两人依计来到南市,四处转了转,并不见郎歌的影子。沙舞风一皱眉,道:"南市这般大,却忘了约好地点。"
正说着,一声冷笑忽自头顶传来,随即一股浊流倾泻而下,沙舞风与云梦虚向旁一闪,却是一道酒水自空中洒下,淋了一地,旁边躲闪不及的商贩与行人被溅了一身,不由抬头大骂。
那道酒,正来自街边一家酒楼楼上的窗口,沙舞风与云梦虚抬眼观瞧,只见郎歌靠窗而坐,冷眼看着二人。沙舞风心中暗笑,表面却微作怒态,冷冷道:"郎歌?"
郎歌哼了一声,道:"不错,是我!"说着,自窗口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被溅上酒水的人本要骂他,但见他露了这么一手功夫,知惹他不起,便急忙住了口,不敢再言。
云梦虚道:"郎歌,上次被你逃走,这次,你自己送上门来,却为我们省了不少事。"
郎歌哼了一声,得意地一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来俊臣的一条狗吗?告诉你,小爷我现在已投到魏王门下,如今的官职,不比你从前的小。你呢?现在官居几品,奉禄几何啊?"
沙舞风面色一沉,道:"郎歌,我念你昔日曾与我们同历磨难,不与你计较,你若再口无遮拦......"
郎歌做了个惊讶的表情,道:"怎么,小爷一句话便将你气成这副模样了?莫不是被小爷说中痛处――你们不会至今还没混上一官半职吧?"说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道:"当初是谁一口一个前途来着?"旁边众人听出他们来头均不小,不敢上前围观,纷纷走避,又不想错过热闹,便远远的躲着偷看。
云梦虚脸色一变,沙舞风则已大步上前,一掌向郎歌打去,郎歌笑着一闪身,一把抓住沙舞风的手腕,凑近他的脸,低声道:"你们在来俊臣那里如何?"随后一掌向沙舞风打去,沙舞风另一手抓住郎歌,与他僵持不动,道:"来俊臣虽未完全信任我们,但他的心腹卫遂忠,却已对梦虚极是信任。你们是怎么进入魏王府中的?"
郎歌运力向外一推,将沙舞风推开,冷笑道:"几日不见,沙兄的武功好像退步了。"沙舞风哼了一声,道:"是进是退,交过手便知。"说完,踏步上前,挥拳击向郎歌胸口,郎歌侧身闪开,还以一脚。两人拳来脚往,纠缠一起,自街边打到街心处,吓得周围胆大未走的商贩,急忙收拾摊子朝远处跑。
两人近身缠斗,在旁人看来激烈无比,似是生死相搏,但实际上,却只是在表演。在云蒙山的那段时间里,两人整日在一起与云翰相搏,闲时更是相互切磋,似这般全力对打,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便如寻常江湖武师表演练好的套路一般,得心应手,彼此全无危险。两人故意做出各种紧张表情,实际却是从容得很。
郎歌边打边道:"你知道言成的下场了吗?"沙舞风道:"不知,你直说便是。"郎歌道:"我拿的主意,直接到魏王府求见的武承嗣,将那夜之事说了,武承嗣听后大怒,立时就罢了言成的官,将其连降三级。"
沙舞风道:"武承嗣可曾问起梦虚之事?"郎歌道:"自然要问,我假模假样地骂了梦虚一顿,又按之前商量好的数落了梦虚一遍,武承嗣便相信云梦虚对他完全失望,转而投入来俊臣了。我本来还担心,这些话能否唬住他,没想到他却这么好骗。"
沙舞风道:"不然。他是官,他的想法,也是官的想法,却与我们这些江湖人大有不同。在他们看来,世上唯一的正道,就是从政为官,所以梦虚自他那里得不到官职富贵,自然会转投别人,甚至是原来的敌人,如果梦虚流落江湖,他才要觉得奇怪呢。"
郎歌问道:"来俊臣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们?"沙舞风道:"那种奸诈之人,如何肯轻易信人?"郎歌道:"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沙舞风道:"我就知道,你一听便知我意。"郎歌嘿嘿一笑,连攻数招,将沙舞风逼开,道:"沙舞风,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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