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风装醉道："来大人这事做得极不地道，您是他的兄弟，他大喜之日，却不叫您去喝酒，实是不对。要是我，非翻脸不可。"

    卫遂忠一拍桌子，道："没错，非翻脸不可！"沙舞风呼地站了起来，道："如此，咱们走，非去喝这杯喜酒不可！"卫遂忠道："不错，非去喝不可！"说着，起身向外走，却险些摔倒，沙舞风心中暗笑，急忙将他扶住，一路大呼小叫着向外而去，吩咐管家备车，乘车向来府而去。

    不多时到了来府。二人跌跌撞撞而入，家丁见是他们，也不敢阻拦询问，两人一路向前，来到礼堂之外，却见来俊臣与王氏，正在行拜天地之礼，沙舞风指着前方，笑道："来，让我去祝他们白头......白头什么老，比......比什么齐飞。"卫遂忠大笑道："是白头偕老，比翼齐飞。你醉了，话也说不明白，还是我去！"沙舞风道："不成，非得我去不可。"卫遂忠一把将他推开，道："我才是俊臣的兄弟，你算什么？"说着，一步三晃地推开人群，挤上前去，众宾客相顾诧异。

    前边已拜过天地，正要喊夫妻对拜，这边卫遂忠已晃悠着冲了过去，周围的十三雪月见是他，也不知是拦好，还是不拦好。来俊臣侧眼望见他，脸色立时一变，站直身子，冷冷道："遂忠，你干什么？"

    卫遂忠嘿嘿一笑，道："我来祝大人您与夫人白头......白头什么老，比什么什么齐飞。您不让我来，我却自己来了，我是您患难的兄弟，您大婚之喜，我不来祝贺，那像什么话......"

    来俊臣面色冰冷，道："如此多谢，快退下！"

    卫遂忠笑道："好......我退......"未及说完，脚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竟就势在地上躺上，笑道："我退下就是，您别生气，再打我一顿，我可就太冤了......"

    此刻坐在礼堂上首的武攸暨，突然笑了起来，道："来大人，这不是您手下的卫遂忠吗？怎么喝成这样，可太不成体统了。"

    他本是一句戏言，但在早已认定武家人有对付自己之心的来俊臣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云梦虚见状，忙冲十三雪月卫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抬下去！"几名卫士急忙上前，将卫遂忠拉起。

    卫遂忠睁眼一见是这些卫士，立时来了劲，大骂道："滚开！你们这些奴才家仆，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是谁？我是俊臣的兄弟，是和他一起坐过大牢，一起要过饭的兄弟！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他娶亲，我自然要高兴，你们算是什么？"

    来俊臣闻言色变，那王氏，也气得身子打颤，隔着罩头红巾，道："大人不可再让他这般胡言乱语了，我太原王家乃是名门，我虽是改嫁，但......但也不能受如此之辱，求大人处置他！"

    卫遂忠闻言，立时一阵狂怒，破口大骂道："你这贱人，怎敢挑拔我与俊臣的关系？我们乃是多年兄弟，你这嫁过人的贱人算什么东西？敢如此说我，太原王家有什么了不起？俊臣和我一样是要饭的出身，你不一样美滋滋地嫁给了他？"

    他这番话一出口，满室宾客都忍不住在心中暗笑。这些人虽急着来祝贺，但只是因惧怕来俊臣，并非与他有什么交情，在心中对他却均有些瞧为起，此刻见他自己家人闹出这等笑话来，如何不乐？

    而在场的王氏亲族，则一个个脸色阴沉，想要发怒，却又不敢，只觉在众人目光下难以抬头，只得咬牙垂首，个个心怀怨恨。王氏更是大觉受辱，一把扯下红巾，以手掩面，一边哭着，一边推开人群，奔向后堂内宅。

    来俊臣脸色铁青，身子不住颤抖，手指卫遂忠，怒道："你......你这混帐！给我将他拖下去，打到死为止！"

    云梦虚和沙舞风暗笑不止，此刻退到一旁，只看热闹。几名卫士分开人群，将卫遂忠拖到外面，吩咐来府家仆取来大棍，将卫遂忠按倒在地，狠狠地打了起来，卫遂忠被打得惨叫连连，不几下便昏了过去。云梦虚见状急忙奔上前来，在来俊臣耳边低语道："大人，他只是一时饮醉，大人手下留情，大喜之日，不宜如此。"

    来俊臣一挥手，道："你替我将他带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云梦虚急忙躬身施礼，与沙舞风来到外面，将卫遂忠抬起，送回卫府。

    二人一路上互递眼色，心中得意万分。回到府中，自然又是请郎中，擦伤药地忙了一天，第二日卫遂忠醒了酒，连声呼痛不止，却记不大清昨日之事，沙舞风向他讲了一遍，只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沙舞风在旁垂首道："都怪我，昨日没拦住您，才惹下这般大祸。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正说着，一早出去到来府探听消息的云梦虚匆匆而回，颤声道："卫大人，大事不好了！"

    卫遂忠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道："怎么了？"

    云梦虚道："王氏昨天夜里上吊自尽了。"

    此言一出，沙舞风与卫遂忠皆是一震，卫遂忠怔怔半晌后，竟一下昏了过去，吓得卫府管家仆人纷纷上前，一通忙乱。

    沙舞风借机将云梦虚拉到一旁，低声道："是真的？"云梦虚点头道："我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但细一想，她昨日当着满朝文武和家人的面，受了那般大辱，如何能想得开？"沙舞风轻叹一声，道："真是作孽。此事却是因你我而起，我只觉，她仿佛是被我害死的一般。"云梦虚道："你我故然有罪，但真正的根源，却在来俊臣那里。只求我能借此事将其铲除，也算对得起这位王氏吧。我于回来路上，已经通知了寒水帮兄弟，要郎歌和水月他们做好准备。"

    两人相视而叹，心中殊无计谋得逞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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