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所站立的地方，是最后一截钢丝。
只有上半身的身子空荡荡地在上面游荡着，脸上的面具已经跌落了四分之三。
“什么嘛，原来是杂耍。”苏凤藻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江湖杂耍，竟敢到村子里装鬼害人，不可原谅。”她冷冷地看着面具人。
他露出的半个面孔上沾染了鲜血，根本看不出模样。
只是隐约觉得那张脸有些面熟。
“杂耍？你敢说贫道是杂耍？”面具人突然跳了起来。
他怒目圆瞪，矮小的身子在颤抖。
“不是么？”苏凤藻歪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钢丝，这不是杂耍的绝技吗？”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那磁带卡壳的声音突然变大，此刻，他脸上的面具已经完全破碎了。
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苏凤藻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在现代的时候，她对基因遗传病也接触过。
虽然仅限于论文资料。
基因病是一系列很常见又无法治愈的疾病。
根据分类不同，大概有基因突变染色体突变，基因易位，或者染色体缺失等等。
著名的二十一三体综合症患者，就是人体二十一号染色体异常造成的，也就是先天性愚型病。
关于基因突变的病症则更多。
举个例子，控制单眼皮的基因是隐性基因。
如果双方父母都是单眼皮的话，按照正常理论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生出双眼皮的孩子。
但是在不是喜当爹的情况下，他们生了双眼皮的孩子。
医学上给出的解释是，控制单眼皮的基因发生突变。
这种基因病是最复杂，最难治愈的疾病之一。
眼前这个男人，头颅小而圆。
眼睛之间的距离很宽，眼裂却很小。
他的外眼角上斜，内眦赘肉明显。
鼻梁很低，外耳很小，舌头伸出口外，正肆无忌惮地流着哈喇子。
他的面部特征，分明就是二十一三体综合症患者！
一阵风吹过，风吹起他的上衣，借着月光的反射，苏凤藻终于看清楚。
他只是身上披了一个正常人的上衣而已。
上衣包裹着他矮小的身子，那身子大概只有一米左右。
因为穿着黑衣的缘故，在黑夜只看到白色的披风，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上半身一般。
“我乃空空道人，早已经不再是低贱的杂耍人。”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着，睚眦龟裂。
苏凤藻能看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她挑了挑眉毛，刚才她的无心之言似乎触到了他的底线。
这个男人从前应该从事过杂耍，应该吃过不少苦。
所以苏凤藻一提，他像是疯了一般。
“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结为从前，真可悲。”苏凤藻冷冷一笑，“或许你曾经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苦。”
“但是，将你自己的遭遇强行加到别人身上，可怜，可悲。”她说道。
“你懂什么？”空空道人气急败坏地跳下来。
他很矮，身子有些畸形。
跳到他们面前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一个大概八十厘米的高跷。
他踩上去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出来一个长长的披风。
披风将高跷和身体遮盖住，远看去和正常人差不多。
但从苏凤藻等人的角度看去却是异常滑稽。
“你永远都不懂那种被人践踏，被人侮辱，每日忍受非人待遇的感受。”他恶狠狠地看着苏凤藻等人。
“你们这些容貌惊为天人的男人女人，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他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光芒，那畸形的脸上一片阴狠。
“看到你们这些容貌俊美自以为是的男人女人，我要将你们的俊脸划花，之后再把嗓子破坏掉。”
“等我吃够三千俊男美女，挖够了三千嗓子，我就可以摆脱现在这鬼样子了！”他状若疯狂地哈哈大笑着。
吃人，挖嗓子。
苏凤藻听得有些一阵恶寒。
这个人，长得丑也便丑了，心灵竟还如此丑陋。
“手下败将，还想做什么？”秦崇歌冷冷地看着他，“在小凤面前我不想杀人，所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嚯嚯嚯嚯，谁输输赢还不知道呢。”空空道人嚯嚯地笑着，那卡带一般的声音越发刺耳。
他短短的胳膊一伸，身子快速地向后退去。
钢丝快速地缠绕在树上，房顶上，只是瞬间功夫人已经到了三十米之外的屋顶上。
“嚯嚯嚯嚯，死了便是输了，活着才是赢了。决斗才正式开始呢。”他双手交叉在胸前。
透过月光的反射，苏凤藻能够看到他十只手指头上都充满了极细的钢丝线。
那钢丝线是黑色的，如果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他们是绝对看不到的。
空空道人慢慢地收紧手指，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出现了十个两米高的铠甲巨人。
那铠甲巨人慢吞吞地向着苏凤藻等人走来，他们被细钢丝控制着，身体关节咔咔作响。
“一次性控制十个傀儡！”宇文墨川有些惊愕，“可真是难得一见。”
“不错，就连当年名动一时的天仙子最多只能控制八个傀儡。其他人，三个已是极致。”秦崇歌啧啧叹道。
“自天仙子之后，无人再能将傀儡术发挥到这般。”
“不准再提起那个名字。”那卡带一般的嘶哑声突然增大，比刚才的怒气增了十倍不止。
“不准再提起那个贱女人！”
他倏然收紧双手，十个傀儡共同向着苏凤藻三人袭来。
十个铠甲巨人的力量非常大，虽然只是傀儡。
他们的动作很灵活，像是真人一般。
十个人之间相互配合，取长补短，将苏凤藻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傀儡术原本是供人取乐的戏法，没想到还能当成武器。”宇文墨川冷哼着。
“呐，如此精湛的傀儡术，倒也算开了眼。”秦崇歌笑得云淡风轻，“已经有近十年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
“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我还是太子，在皇宫里看到一个人控制着八个傀儡。八个傀儡的动作各异，又互成系统，极为壮观。”
“依稀还记得那天仙子貌若天仙，在皇宫中上演了一处寻莲记，出神入化，动作细致到令人叹为观止。”秦崇歌感叹道，“从那之后天仙子便消失了踪迹。”
“没想到十年之后，天仙子生平绝技傀儡术竟成了杀人勾当。”
“不准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空空道人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
“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卡带一般的叫声有些瘆人。
他怒气十足地说完这句话，十根手指头牵制着傀儡。
那傀儡虽然没有生命，但在他的掌控下却极为灵活。
苏凤藻三人险险地躲开一只傀儡的攻击后，另外一只傀儡从不同的角度攻击过来。
十只傀儡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他们的动作不显僵硬，相反，相对于人类来说，这些傀儡有绝对的优势。
他们不会死，也不会感觉到疼，更不会受到感情干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杀人机器。
“傀儡虽然没有情感，但若是没了牵制的线，不过只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秦崇歌冷笑着。
“这傀儡术出自上秦国，对付这种东西，我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说着，长剑一挥，斩断控制着傀儡的长线。
他冷笑一声，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苏凤藻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苏凤藻的话还没说完，秦崇歌便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剑抵挡过去。
一股重压袭来，伴随着金属撞击声，秦崇歌的剑抵挡住傀儡的剑，险险地躲过一劫。
“万万不可大意。”宇文墨川皱着眉头，“这些傀儡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没有受伤？”苏凤藻有些紧张地跑到他背后，仔细检查了一番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那些傀儡的剑上，身上都有剧毒。只要擦破了一层皮，药石无救，只能等死了。”她心有余悸地说道。
秦崇歌脸色有些阴沉。
这些傀儡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年天仙子的傀儡术依靠线的牵制而完成。
现在，这空空道人的傀儡术，即便是砍断了线也不起作用，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心。”
正在秦崇歌思考间，一个傀儡从正上方砍向他。
宇文墨川快速地出剑，替他挡过一劫。
“快走。”
宇文墨川脸色一沉，他将傀儡砍断之后，几乎在瞬间，那傀儡便会自动修复。
这些傀儡根本砍不完，砍不断。
傀儡们可以持续攻击，但是他们体力有限。
若是再继续耗下去，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崇歌皱着眉头，宇文墨川和苏凤藻分别靠在他两侧。
三个人形成一个铁三角。
十个傀儡从各个方面攻击过来，不留一个死角。
“不知道。”宇文墨川语气偏冷，“不管砍多少次，这些傀儡都会在瞬间恢复成原状。”
“而且，若是我们不小心被砍伤了，剧毒会在瞬间弥漫全身，我也无能为力。”苏凤藻叹了口气，“事情好像挺棘手啊。”
秦崇歌脸色很严肃。
傀儡术这种东西其实很常见。
最基础的傀儡术便是皮影戏，是最简单，也是最初级的。
高级的傀儡术则是直接用看不见的线牵制着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不管是低级的傀儡术还是高级傀儡术，都需要线来连接！
但是，这空空道人的傀儡术已经超越了这个限制！
秦崇歌皱着眉头，心中暗道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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