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来看着尹宝珠，问：“宝珠，那你妈妈呢？”
“我没有妈妈，我妈妈已经死了！”尹宝珠回答。
“什……什么？”戴小华如五雷轰顶！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年时间没有看见女儿，女儿居然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戴小：“尹宝珠，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死了？”
“我爸爸说的！”
“宝珠！”戴小华的眼泪掉了出来：“我就是你妈妈啊，你一岁的时候就叫我妈妈了，我没有死！”
宝珠看着她摇头：“不是的，阿姨，您不是我妈妈，我妈妈真的死了！”
戴小华紧紧捏住孩子的两个小胳膊摇：“宝珠！宝珠！你好好看看，我真的是你妈妈，真的是！你快叫我！快喊妈妈！你喊妈妈啊！”
尹宝珠被她抓痛了，小嘴巴撇一撇要哭：“你不是我妈妈！不是我妈妈！”
于建飞过来拉戴小华的手：“你吓着孩子了，先放开她！”
戴小华看见孩子要哭了，忙放开，宝珠转身跑出去了。
“喂！宝珠！宝珠！”戴小华忙往出追。
于建飞拉住她：“别追了，你刚才吓坏她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看她吧！”
戴小华的嫂子把戴小小喊过来问：“小小，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有这么一个朋友？”
戴青云夫妇虽然和尹啸川都住在X镇上，却很少看到宝珠，小时候看见过一两次，这两年就完全没有看见了。
戴小：“她以前没在我们这里读书，才来了几天，她来了老师就让她和我坐！”
因为刘丽娇总是为宝珠和尹啸川吵架，尹晓英就把宝珠接到L镇上幼儿园去了，这学期才转过来。
小镇上的孩子上学都不要大人接送，所以尹啸川也不知道宝珠到戴小小家来了。
戴小华没想到尹啸川竟然跟宝珠说她已经死了，她伤心不已，连吃饭都没有味口。
饭还没有吃完，外面就传来了小女孩的喊声：“戴小小！戴小小！”
戴小华听出是宝珠的声音，又激动起来，急忙想出去，于建飞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现在不要出去。
戴小华只得坐下，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门外，不一会儿，戴小小和尹宝珠手拉手地走了进来。
戴小小对戴小华说：“姑姑，尹宝珠说她爸爸要和你说话！”
戴小华看着宝珠问：“真的吗？”
尹宝珠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点头。
“你爸爸在哪里？”
“在外面！”尹宝珠指着外面说。
戴小华说：“那我出去一下。”
于建飞拉住她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戴小华摇摇头：“你们接着吃吧，我出去看看！”
她现在对尹啸川远没有以前那样害怕了，所以敢一个人去面对他。
戴小华出来的时候，看见尹啸川站在外面，宝珠牵着她爸爸的手，仰头看着戴小华，一脸地好奇。
几年没见，尹啸川似乎老了很多。
在尹啸川的眼里，戴小华也变了很多，变得比以前洋气，比以前自信，也显得比以前更漂亮。
两人面对面站着，却有点无话可说的感觉。
尹啸川看见戴小华一直看着宝珠，他醒悟过来，拉拉宝珠：“宝珠，这是你妈妈，叫妈妈！”
宝珠将身子往他身后躲：“不，您说我妈妈已经死了！”
尹啸川看戴小华一眼，脸色很尴尬，低头对宝珠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妈妈，这个妈妈才是你的亲生妈妈，她不会骂你，也不会吼你，快叫妈妈！”
宝珠依然不叫，几年没有叫过妈妈了，她现在哪里还能叫出来。
尹啸川哄了几次宝珠都不肯叫，看见戴小华满脸的期望变成了失望，他生气了，扬着巴掌对宝珠说：“你叫不叫？不叫我打屁股了！”
宝珠一吓，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戴小华一见，急了，一把拉过孩子，对尹啸川吼道：“你干什么把女儿吓哭！”
她忙抱过女儿给她抹泪：“不哭，不哭，宝珠乖，来，妈妈给你买糖！”
“我不要糖！”宝珠哭着说。
“那你要什么？要什么给妈妈说，我给你买！”戴小华看见女儿哭得很伤心，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我要爸爸！”宝珠哭得更响亮了。
戴小华呆了呆，忙说：“好，好，要爸爸，要爸爸，爸爸在这里，去吧，到爸爸面前去，宝珠不哭了！”
宝珠回到尹啸川面前，慢慢收住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个尴尬的大人。
戴小华很心酸，她日思夜想的女儿竟然不愿意再靠近她。
想当初女儿小的时候，她受了多少委屈才把她带大，想着小时候她总是对着她笑，嘴里咿咿哦哦地说着她自己才明白的语言，想着她第一次张开小口叫了她一声妈妈，她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尹啸川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戴小华眼泪花花的看着女儿，她多么想女儿跑过来牵着她的手喊她一声妈妈啊，可是她却躲在她爸爸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她！
尹啸川解释：“女儿久了没有看见你，她就不认识你了，你和她玩一会儿就好了。”
戴小华也知道尹啸川说得有理，她也想和女儿呆一会儿，便进去跟哥哥嫂子说了一声。
于建飞跟出来，看了尹啸川一眼，对戴小华说：“你陪女儿多玩会儿吧，我在哥这里等你。”
戴小华点点头。
尹啸川看向于建飞，从于建飞跟戴小华说话的语气里，他猜出了于建飞和戴小华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
两人带着宝珠出来，尹啸川没话找话说：“中午放学了，我看见宝珠没回来，我就出来找，却看见宝珠急急慌慌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爸爸，爸爸，一个阿姨说是我妈妈，还来抓我。’我猜到是你来了，所以带孩子过来让你见一见。”
戴小华说：“宝珠说，她妈妈已经死了。”
“不是说你！”尹啸川尴尬地解释：“宝珠以前把刘丽娇叫妈妈，但刘丽娇对她一直不好，所以宝珠跟她一点都不亲近，现在刘丽娇走了，我姐姐就对宝珠说，她妈妈死了，说的是刘丽娇死了，不是说你。”
戴小华听他说刘丽娇走了，暗自有点奇怪，但她根本不想过问他们的事情，所以也没有问。
戴小华一边走一边看女儿，宝珠渐渐也放开了，走路一蹦一跳的，戴小华看见她的眼睛盯着什么，她就过去给她买。
小孩子总是好哄的，不一会儿就高兴起来，也要和戴小华说话，就是不肯叫妈妈。
走着走着，尹啸川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结婚，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又转了话：“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没有多久！”
“是……别人介绍的？”
“不是，网上。”
“网上？”尹啸川不放心地看着她，小镇上现在也有网吧，他也跑进去玩过，对网友一类还是很明白的：“那你了解他吗？”
“了解。”
尹啸川不知道怎么说了，过了一会儿，说：“现在网上的骗子多，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我知道。”戴小华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简短，她主要在和宝珠说话，跟尹啸川说话是一种敷衍的语气。
两人将孩子送到了学校，戴小华恋恋不舍地看着孩子向大门里面跑去，宝珠一直不肯叫她妈妈，这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惆怅。
尹啸川看着她的表情，说：“以后你常常来看看她就好了，这孩子有点胆小，怕见生人。她现在知道有你这个妈妈了，以后只怕常常都会盼望。”
戴小华呆呆地看着学校里，里面的孩子们正在玩耍，宝珠的身影一会儿出现了，一会儿又不见了。
尹啸川说：“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
戴小华摇摇头，离婚三年多了，她对尹啸川的恐惧感消除了不少，至于怨恨，她很奇怪地感觉到没有，可能是因为太多的恐惧感压了她的心，就将怨恨这种情绪挤得无处立足了吧。
在以前，她对尹啸川除了怕还是怕，除了躲还是躲，她没有想过要恨他。
是的，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也许这是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如果有人欺骗了我们，我们会恨，如果有人伤了我们的心，我们会恨，如果有人伤害了我们的家人，我们会恨。
但像尹啸川对戴小华这样的折磨，她却只有怕。
就像古代帝王的妃嫔，无论帝王怎么折磨她们，她们也只会怕，却是不敢恨的。
戴小华以前对尹啸川的情感，更大程度上是怕。
她现在不怕他了，也没有恨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和他做朋友，和这个曾经残酷地折磨过他的人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天。
她不恨他，已经是最大地让步！
她为了看女儿才和他一起走一段路，也许正是因为他对女儿还不错，才淡化了她对他恨的情绪，假如他对女儿不好，她一定会恨他入骨。
戴小华和于建飞回到了城里，这一次和宝珠的见面，再一次勾起了她对女儿的强烈思念，天天晚上躺在床上她都想女儿，恨不得立刻回去看看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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