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县公安局副局长叫李长祥，人很热情随和，听完王钢来意后，笑了：“王钢同志，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边有了一点线索，说不定对你破案有用。”
3天前，青石板乡板石沟子村第九组有人来市局报案，这个人叫程天力，是小学民办老师，他拿来一张报纸，原来正是王钢在L省法制报上刊登启事的那张。程天力对李局长说：“从这具女尸的身高、年龄上看，我总觉得她像我们的邻居李文华。”
李副局长看了报纸，问“李文华是什么人？你根据什么说死者是她呢？”
李副局长只想获得进一步的证实，哪想这程天力大约对公安人员有畏惧，这么一问，他反而退缩了：“李文华就是个普通家庭妇女，从未出过远门。她8月上旬出走，直到秋收，也没见个影儿。我看报纸上说发现尸体是8月13日，若李文华8月10日走的，时间也对。”
“你跟李文华有更深的交往吗？她在出走前透露过要去J省或者她那边有什么亲戚？”
“没有。我就是估计。”程天力掏出一张照片，那是当年他与他的学生们的合影，前排左二就是16岁时的李文华。
李副局长找出照片，指给王钢看：“这个是李文华。”
王钢心里一哆嗦：照片上的小姑娘秀眉大眼，一脸稚气，十分巧合的是，她竟跟报社的女记者沈圆圆有些相似。
“李文华他丈夫呢？走失这么长时间，家里人不找吗？”王钢想到那份尸检报告，若是李文华与死者能对上号，那么她已婚这一点没说的。
李副局长：“她和公婆小叔子分居，各过各的日子。据程天力回忆，也就是8月9日或10日吧，她说要出趟门，求小叔子给照看一下家。平时她与公婆关系很不好，因此出门去哪里，也没人过问。”
“她丈夫也不过问吗？”
“噢。她丈夫在外地打工，出去半年了，听说从未回来过，倒是寄过几封信，还陆续寄回过钱来。”
王钢决定，去板石沟子第九组，找程天力，这个程天力肯定掌握更多的情况。
“李局长，您看这样好不？我自己先去摸摸底细看，必要的时候，少不了给您添麻烦。”
李局长哈哈大笑：“那我也得派车送你一程，那地方老远啦，剩下的山路，也够你累一阵的。”
“噢？”王钢来了兴致，他正想体验一下田园风光。
好偏僻的地方。吉普车左甩右颠，几番周折，才开到板石沟子，去九组还有2小时的山路，李局长说：“实在不行，我陪你去吧？”王钢反来了兴致，定要独行。沿途无岔道，满眼的怪石奇树，十几里没个人烟。“小路上畜粪多起来密起来鲜起来的时候，村子也就到了。”王钢很欣赏自己的观察力，因为，他在两山坡上看到零零散散的茅草屋，高寒山区，屋顶上初雪未化尽。
全屯子30来户，没一间瓦房。王钢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具烧成一小团的尸体。王钢心里很是矛盾，他当然希望尽快地核实那具女尸的身份，又害怕那尸体真的是李文华，他觉得，李文华这样的女子不应当年轻轻便惨死他乡。
幸亏是星期日。否则那才糟糕。原来程天力每天往返走4小时的路，到板石沟子村学校教书，平时到家里，还真找不到他。
他是一个热情诚实的中年汉子，乍看上去带有山里人的那种拘谨，但话闸子打开，却发现他很渊博，谈吐幽默且很有吸引力，王钢不由对他产生了好感。
程天力说，这村九组有所简易小学，只收一二年级的学生，到了三年级，便得到村小学上学，这地方偶尔有野狼出没，弄不好，会把小孩叼吃。恰好他去村小上班，便领着九组的孩子们，风雨同路。这些孩子中也曾有过李文华。这姑娘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学习成绩出色，程天力十分喜欢她。本以为李文华一定能成才，可由于家庭困难，她不得不辍学在家务农。后来，李家搬到大村里去了，李文华其时已和九组青年柳小峰恋爱，她家百般阻挠，怎奈姑娘铁了心，闹得满沟风雨，最后家里只好任她结婚留在这里。
看来这李文华是个很倔强的姑娘。
看到那张报纸，程天力不知怎的，就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女尸会不会是李文华？可李文华为什么跑到外省去呢？程天力假意到李家串门，与李的父母闲唠起李文华的近况，才知道她这次出门连娘家人也没告诉。
“李文华出门，您知道？”王钢问。
“她……这么小的村子，哪家少只鸡，大家都有数，何况是人。”程天力说这话时，略一迟疑，这一细微的心理活动，让王钢看在心里。有了那位小旅店老板的教训，他赶紧岔开话题，以避免引起程天力的戒备，从而获得更多的线索。话题自然地扯到了柳小峰身上。
柳小峰，当然也是经程天力之手启的蒙，以后一直出沟念到高中毕业，是九组惟一一位最高学历的秀才。他天赋不错，发誓要考上大学，为老柳家争口气。可惜力不从心，复习两年，钱没少损耗，而考试分数距录取线一年比一年远，自然连个中专也没念成。家里的经济实在承受不住了，他妈说，儿呀，你们老柳家坟上冒不出青气来，咱拉倒吧。便让他回家种地。柳小峰看中了李文华的美貌和聪明，便求程天力从中说合，当介绍人。山里人恋爱归恋爱，托媒归托媒。柳小峰跟李文华三年前成婚。婚后，文华与公婆处不来。便买了间小草屋，分出去过。
他们没生育儿女，但夫妻感情甚好，结婚3年，从没吵过架，这在九组也算一景，山里人夫妻吵架，比吃顿小豆腐更容易。
程天力与柳小峰、李文华除师生关系外，还有更深一层的交往。程天力酷爱写作，八十年代便开始在公开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1987年他成立《山泉》文学社，组织板沟子村热爱文学的青年十余人，整天研究诗歌。经他的培养扶植，柳小峰和李文华都在省级报刊上发表诗歌多次，这也是两个年轻人缔结爱情良缘的重要原因。
翻阅一本本刊有程天力诗作的杂志，王钢不由肃然起敬。他也是文学爱好者，可惜作品质量比程天力要差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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