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2-6座拿破仑半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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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斯瑞德先生一直都是贝克街的常客,这位苏格兰场的警长时不时地就会披着夜色来拜访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对他的到访也非常欢迎,每次他们都相谈甚欢。福尔摩斯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些警察总部的动向,他也能从福尔摩斯这里得到一些灵感与帮助,毕竟,在破案方面我的老友经验异常丰富,直觉也格外敏锐。

    这一天,雷斯瑞德再次来到我们的寓所,寒暄几句后,一向健谈的警长却沉默了。他坐在椅子上,闷着头不停地抽烟。福尔摩斯皱了皱眉,问:“先生,莫非有什么棘手的案子让你为难吗?”

    “没,没什么。福尔摩斯先生,是有件案子,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

    “好。”雷斯瑞德笑道,“说实话,先生,我的确遇到了一件荒诞的事情,事情不大但非常离奇,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但我并不想麻烦你。因为,在我看来,相比于我们,华生医生和这件事的关系更大。”

    “是关于疾病?”我问。

    “嗯,疯癫,奇怪的疯癫病。先生,你难以想象,现在居然还有人对拿破仑深怀怨恨,见到他的塑像就试图去破坏。”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仰躺在椅子上,撇撇嘴说:“警长,这和我们无关。”

    “是的,可是当这个人为了破坏拿破仑像而私闯民宅的时候,事情就与我们有关了。想想吧,他需要的不是医生,他更需要和警察谈谈。”

    “入室抢劫?”福尔摩斯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雷斯瑞德,“很有趣。能具体说说吗?”

    雷斯瑞德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工作日志。

    “4天前,巡警中心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是茅斯·哈德森商店康宁顿街分店的一名店员。这家店是专门从事塑像和图片销售的店铺。据报案人描述,那天他有事离开了柜台一段时间,之后,他忽然听到店里传来一阵撞击声,于是匆匆跑了回来,结果发现放在柜台中的一座拿破仑塑像被摔得粉碎。这简直就是街头流氓无厘头的把戏。报案人很恼怒,他追到街上,可是没找到人,即使很多人都看到那人从店里跑出来。一个石膏像很便宜,这件事也不大,所以,接到报案后警察总部并没有立案调查。”说到这里,雷斯瑞德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可是,就在昨天晚上,一件类似的、离奇而特殊的案子又发生了,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要严重很多。”

    “事情同样发生在康宁顿街,是巴尔尼克医生的住所和诊所,距离茅斯·哈德森商店并不远,只有两三百码。这位医生在伦敦小有名气,泰晤士河南岸许多居民都愿意找他诊治。和那位偏执的犯罪分子不同,巴尔尼克医生非常崇拜拿破仑,在他家中收藏着许多拿破仑时代的藏品,其中便包括这位法兰西帝王生前遗留的画作和书帖。前段时间,哈德森商店曾经出售过两座由法国著名雕刻家笛万亲手雕刻的拿破仑半身像的复制品,而买主正是这位医生。在买下这两座塑像之后,他分别将塑像放在了住宅的大厅里和分诊所的壁炉架上。哦,我忘了说,除了主诊所,巴尔尼克医生在布列克斯顿街上还有一家分诊所,两个诊所之间相距大概2英里。今天早晨,巴尔尼克医生起床后发现,昨晚自己的住宅有不明人士闯入,住宅大厅的拿破仑像被盗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财物损失。医生很着急,急忙出外寻找,结果在花园墙下发现了那座石膏像的碎片。”

    “的确非常离奇。”福尔摩斯搓着手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不过,福尔摩斯先生,请听我把话说完,事情还没有结束。今天中午,大概12点,巴尔尼克医生去了布列克斯顿街的分诊所,结果发现诊所的窗户大开,放在壁炉架上的另一座拿破仑半身像也已经被摔得粉碎,连底座都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先生,你能想象得出医生有多么惊讶吗?两处犯罪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或许这只是一个疯子的恶作剧,但我们找不到他。”

    “荒诞离奇的案件。”福尔摩斯说,“警长,我想请问一下,你所提到的3座被打碎的半身像是由同一模型制作出来的吗?”

    “是的。”

    “既然如此,那这个人显然不是反对个人崇拜、仇视拿破仑的激进分子。你想,整个伦敦,拿破仑的雕像足有数万座,假如真的是激进分子所为,他不可能专挑出自同一模型的3个复制品下手。”

    “如你所说,同样的想法我也产生过。”雷斯瑞德说,“但是,据调查,虽然伦敦的拿破仑塑像有不少,但具体到出事的那一区恰恰只有这3座。在出事区域,茅斯·哈德森商店是唯一的塑像供应商,被破坏的3座塑像在商店中放置过很长时间。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假设,搞恶作剧的疯子恰好正是这一区域的居民。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华生医生,从医生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呢?”

    “也有这种可能。”我想了想,回答说,“偏执狂患者的行为多半都非常奇怪,形形色色,没有底线。他们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任何不同,在某件事上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偏执。这种偏执深入到骨髓中,影响着他们的行动。或许,此案的嫌犯便有着类似的偏执想法。也许,是当年的战争在他的家庭中遗留下了某种阴影与幻想,也许是他对那位法兰西皇帝了解太多,印象太过深刻。总之,病因有很多种,偏执的行为也千变万化。”

    “华生,这种解释是不合理的。你要知道,无论一个偏执狂内心有着怎样偏执的想法,他都不可能轻易知晓这些拿破仑像的存放地。”福尔摩斯说。

    “那你的解释是什么?”

    “解释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让我们来分析和观察一下这个你所谓的偏执狂怪异的行为吧。事实上,这些行为都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比如,在巴尔尼克医生家中,因为害怕惊醒熟睡中的医生一家,他特意将拿破仑像带到花园,然后才打碎。而在布列克斯顿诊所,他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当场就打碎了半身像。你认为这无关紧要吗?不,华生,对一个侦探来说,没有任何细节是可以直接忽略掉的。想想吧,当初在巴聂特家,引导着我们一步步找出真相的不正是一把毫不起眼的芹菜吗?炎炎夏日里,被放进黄油中的芹菜会沉多深谁都不会注意,但这是破案的关键。雷斯瑞德,我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假如你能让我了解到此事的后续进展,我将万分感谢。”

    雷斯瑞德走了,事情似乎也告一段落,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事实上,事情的发展要比我和我的朋友所预料的要迅猛许多。

    第二天,我刚刚起床,福尔摩斯就拿着一封电报跑了进来。

    “华生,雷斯瑞德来电报了。”

    电报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请速到肯辛顿彼特街131号来,有要事。

    雷斯瑞德

    “出了什么事?”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

    “不清楚。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出现,但我想大概与拿破仑半身像有关。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位‘偏执狂’显然已经流窜到其他区域作案了。我的朋友,咖啡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桌上。快点,我叫的马车马上就要到了。”

    30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位于伦敦最繁华地带的彼特街。街两侧的房屋整齐又美观,然而,相比于周围的喧嚣,这里显得死气沉沉,唯一热闹的地方便是出事的131号院落外面。隔着栅栏,许多看热闹的人好奇地张望着,我和福尔摩斯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

    “上帝啊,一定是出大事了,我敢保证,伦敦的报童肯定会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备受欢迎。看吧,这可是谋杀!死者脖子伸长,肩膀蜷缩,还有比这更好的暴力证明吗?华生,你来瞧瞧,上面的台阶显然经过清洗,别的台阶都很干燥。还有,这是什么?脚印吗?可真不少!雷斯瑞德在那里,就站在窗边。我们快过去,所有的疑惑他都能为我们解答。”

    雷斯瑞德神情凝重,见到我们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将我们带到了一间起居室。起居室里有一位身着法兰绒上衣的老者,他脸色晦暗,正在室内来回地踱步。

    通过雷斯瑞德的介绍,我们了解到,这位供职于辛迪加报的老者名叫贺拉斯·哈克,是131号宅院的主人。

    “福尔摩斯先生,昨晚你告诉我你对拿破仑半身像事件很感兴趣,因此今天我特意邀请你过来。现在,你看到了,事情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

    “很严重?”

    “是的,这是一起谋杀案。哈克先生,麻烦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向这两位先生陈述一下。”

    “好的,警长。”哈克先生看了看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先生,久仰大名,假如今天你能帮我解除疑惑,我将万分感激。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报道别人的新闻。我接触过的人形形色色,采访报道的重大事件也不胜枚举。然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自己会成为新闻的主角。现在,我内心忐忑,一片迷茫。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建议。”

    福尔摩斯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开始专心致志地聆听。

    “4个月前,我在高地街附近的哈丁兄弟商店花低价买了一座拿破仑半身像,并将它带回了这座房子。事情似乎就是因它而起。今天凌晨3点钟左右,它失窃了。你知道,我是一个新闻撰稿人,我习惯在深夜写稿,并一直工作到清晨。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书房中写稿子,不经意间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异响。我很疑惑,但并没有在意,因为声音只响了一下,我以为那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可是,令我意外的是,5分钟后我又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先生,我敢发誓,那样凄厉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被吓坏了,大脑一片空白,2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下去看看。于是,我下楼来,正好看见这间起居室的窗子打开着,放在里面的拿破仑像却不见了。一个石膏像而已,价格低廉,我不明白强盗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

    “先生,你看,迈过这扇窗子,任何人都能轻易踏上门前的台阶。那个强盗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那样做了。凌晨3点多,天还很暗,我摸黑走出去,在台阶上却差点被绊倒。台阶上有东西,黑乎乎的,横在那里,我看不清,就回屋拿来了提灯。啊,天哪,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是一具尸体!一个可怜人的尸体!他面朝上,屈膝弯腿,嘴张得很大,脖子上的大洞还有鲜血汩汩流出。我吓得吹响了警哨,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想我是被吓晕了,等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雷斯瑞德警长已经出现在我面前。福尔摩斯先生,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太可怕了,我想那个遇害的可怜人一定还会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谢谢您的讲述。”福尔摩斯说,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雷斯瑞德,“死者的身份能确定吗?”

    “不能。”雷斯瑞德说,“从死者的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线索。现在,仅仅能确定死者是个年轻人,年龄小于30岁,衣着寒酸,经济条件应该相当窘迫,但看样子并不像工人。他身材高瘦,皮肤黝黑,衣服上没有标注姓名,口袋中有一个苹果、一张照片、一根绳子以及一张伦敦地图。地图很廉价,价值约1先令。另外,在死者身边还有一把牛角柄匕首。匕首掉落在血泊中,不知道是凶器还是死者本身的遗物。你来看,就是这张相片,是从死者口袋中拿出来的。”

    照片看上去是用小相机抓拍的,并不是特别清晰。照片上是一个男人,浓黑的眉毛,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口鼻突出,活像一只成年大狒狒。

    “被盗的拿破仑像有消息吗?”对着照片审视良久后,福尔摩斯才抬头问道。

    “有。”雷斯瑞德点点头,“和前面3座半身像一样,被盗的塑像已经被打碎,发现碎片的地点在坎姆顿街一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房子里。嗯,确切地说,应该是在房子的花园中。福尔摩斯先生,你要去现场看看吗?”

    “当然。”福尔摩斯点点头。接着,他又在房间中转了两圈,对窗户和地毯都进行了细致的检查。然后,他看看我,又看看雷斯瑞德,说,“这个人的双腿并不长,但身手十分灵活。你们看,窗子下面地势很低洼,笨拙的人绝对跳不上窗台。哦,对了,哈克先生,您要和我们一起去坎姆顿街看看吗?”

    “不,先生,我想我更愿意待在家中写稿子。”哈克先生说,“虽然我知道这起发生在我家门口的凶杀案今晚就能见报,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写一写。这就是我的命,我就是干这一行的。还记得发生在约克郡顿卡斯特市的那件事吗?就是那次看台坍塌事故。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上面,并且看台上只有我一个记者。那之后,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了此事,唯独我所在的《辛迪加报》例外,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太震撼了,那段时间我心神恍惚,根本就写不出新闻稿。唉,这是多么悲哀啊!现在,作为某起离奇谋杀案与盗窃案的主角,我想写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陪同各位前往。”

    哈克先生的脸色有些低沉,隐隐还带着一丝兴奋,他坐在写字台边,神情严肃。没有谁会勉强这样一位敬业的新闻工作者,我们当即向他告辞,然后走出了房间,离开的时候我还听到了书写所发出的沙沙声。

    坎姆顿街与彼特街相距并不远,也就两三百码的距离。塑像被打碎的地方也相当近,我们很快就到了那里。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房子显得有些荒芜,塑像的碎片零零星星地散落在草地上,单看粉碎程度就能看出砸塑像的人对拿破仑怀着怎样深切的仇恨。或许,那位纵横欧罗巴多年的法兰西皇帝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落到如此境地吧。福尔摩斯蹲在草地上,一片一片仔细地检查着这些碎片。从他那炯炯的眼神及自信的神情中,我看出了一个事实——他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

    “怎么样?”雷斯瑞德急迫地问。

    “线索有一些,不过还不够,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福尔摩斯耸耸肩说,“不过,有两点倒是可以确定:第一,在嫌犯眼中,拿破仑像的价值大于人命;第二,此人的行为有些怪异。他偷盗半身像的目的是什么?单纯为了打碎?如果是,为什么他不当场打碎或者在房子附近打碎呢?”

    “也许遇到死者是在凶徒的意料之外,所以惊慌之下他动了刀子。”

    “或许你说得对,警长。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要注意这栋空房子以及拿破仑像被打碎的位置。”

    “这栋房子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花园里更是少有人来。”雷斯瑞德四下看了看,说,“在这里,凶徒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打扰,打碎塑像也是如此。”

    “是的。不过,你大概没有注意,在街口处也有一栋空房子,那栋房子明显比这栋近。对于一个盗窃杀人犯来说,多走一米就多一米的危险,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我不知道。”

    “很简单。”福尔摩斯笑了笑,抬头看向头顶的路灯,“原因就是它。前面那栋空房子附近没有路灯,而这栋有,打碎之后他能看到些什么,或者说方便他寻找些什么。”

    “的确如此。福尔摩斯先生,你要不说我还真想不到。”雷斯瑞德说,“我记得,巴尔尼克医生家被盗的半身像也是在灯光附近被打碎的。先生,如果是你遭遇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将它写进备忘录,也许以后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福尔摩斯说,“雷斯瑞德,接下来你打算做些什么?”

    “查明死者的身份以及他到彼特街的目的。我想,这不难调查,而且查清这些对破案也会有好处的。”

    “很好。但我们处理事情的方法还是有区别的。”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雷斯瑞德,你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们还是各查各的,然后相互交流比较好。”

    “好吧。”

    “哦,对了,假如你还要回彼特街,麻烦你转告哈克先生。昨晚光临他家的盗贼是一个极端仇视拿破仑的杀人狂。我想,他会喜欢这个消息的。”

    “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对吗?”雷斯瑞德凝视着福尔摩斯,认真地问。

    “那有什么关系呢?读者喜欢不就好了。我敢保证,这样的消息会让哈克先生和《辛迪加报》受益匪浅。华生,我们该走了,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警长,晚上6点请到贝克街来一趟。哦,对了,把照片给我,没错,就是死者口袋里的那一张,我先借用一下,见面的时候还你。我的朋友,希望一切顺利吧,如果我的推断正确,半夜的时候还需要你协助呢。”

    告别了雷斯瑞德,福尔摩斯和我一起来到了位于高地街附近的哈丁兄弟商店。只是,令人遗憾的是,哈丁先生并不在,据店里的小伙计说,老板要下午才到店里来,而他本人并不能解答福尔摩斯的问题。

    “好吧,没办法,既然哈丁先生不在,我们只好下午再来。”福尔摩斯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华生,你应该猜到我的想法了吧?我们必须了解这些拿破仑半身像的来源,看看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正因为它的特别才导致了它被砸碎的命运。你说呢?高地街这边一时不会有收获,我们还是去康宁顿街看看吧。”

    从街边叫了一辆马车,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来到了康宁顿街的茅斯·哈德森商店。这一次,上帝终于眷顾了我们,店主哈德森先生正在店里。这位店主身强体壮,看上去也很和善,不过面对福尔摩斯的询问,他的态度却有些急躁,语气也充满不忿。

    “先生,你能想象吗?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强盗闯进了我的店铺,打碎了石膏像,这太猖獗了!警察们都在干什么?政府如此不作为,纳税人还纳税做什么?没错,巴尔尼克医生的确从我店里买了两座拿破仑半身像。你说它们也被打碎了,这真是太糟糕了!除了那群肮脏的无政府主义者,谁还会干这样的事情呢?什么?塑像从哪里来的?这重要吗?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那3座拿破仑半身石膏像都是我从盖尔德尔公司购买的,那是一家专门经营石膏雕塑生意的老店,在业界很有名气。公司就在斯捷班尼区教堂街。你问数量?我买了3个,分两次买的,第一次买了两个,卖给了巴尔尼克医生,第二次买了一个,在店里被打碎了。咦?这张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哦,我想起来了,这是贝波,是个有些手艺的意大利人,能镀金,能做边框,还稍稍会点雕刻。他在我店里帮过工,拿破仑像被打碎前两天他才走的。他的来历我不清楚,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哈德森先生能提供的情况只有这些了。”走出商店后,福尔摩斯说,“这个贝波是个关键人物,他和康宁顿街和肯辛顿街的两起失窃案都脱不了干系。华生,接下来我们要去盖尔德尔公司看看,在那里应该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兵贵神速,我们没有耽搁,迅速穿过繁华的伦敦商业区、住宿区、海运公司集中地,最后,一座繁华热闹、毗邻泰晤士河的市镇出现在我们面前。市镇的人口不多,大概有10万,许多欧洲流浪者租住在这个镇上,整个镇子也充满了浓厚的欧洲情怀。盖尔德尔公司就坐落在镇上一条宽阔的街道边,公司面积不小,厂房外有个大院子,许多石碑杂乱地堆叠在其中,厂房里,50多个工人正在辛勤工作。公司的负责人是一位礼貌的德国绅士,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详细回答了我们的问题。

    查看了相关账目后,这位负责人告诉我们,笛万拿破仑半身像的复制品一共有几百座,一年前卖出了6座。哈德森商店和哈丁兄弟商店各购买了3座。这6座塑像与同批次的其他产品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无法理解‘偏执狂’的这种可笑做法。事实上,这种复制品制作起来十分简单,只要利用从原品前后两面拓印下的模片统一制出模型,然后前后一对,一座塑像就初步成型了。这之后,只要将半成品拿到过道中进行风干,复制品就全部完成了。制作这么一个东西的成本只有6先令,在商店里的售价也不过12先令,实在没有什么破坏价值。

    关于塑像,负责人提供的情况只有这么多,福尔摩斯和我都有些失望,不过当我们将贝波的照片拿出来时,那位负责人的反应让我们十分意外。

    “这个可恶的家伙,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他!”负责人脸色涨红、双眉紧皱、情绪激动地大声嚷道,“就是因为他,盖尔德尔良好的企业形象毁于一旦。这个贝波曾经是我们的雇员,一年前他捅伤了一个意大利人,警察为了找他光临了公司的厂房。他被抓走了,我们公司的形象也毁了!不过,说实话,他的德行虽然不怎么样,但手艺很好。”

    “他被判刑了吗?”

    “判了一年,现在他肯定已经出狱了。被捅的那个人没有生命危险。先生,他绝对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不过,假如你想了解他的行踪,他的表弟肯定能为你提供帮助。”

    “不,我请求你,一定不要让他表弟知道这件事,一点消息也不要漏给他!事情非常严重!”福尔摩斯高声说,“先生,账目上显示,那6座拿破仑半身像卖出的时间是去年6月3日,麻烦你回忆一下,贝波被捕是在什么时候?6月3日之前还是之后?”

    “我查查工资表。”负责人一边说一边翻看着账目,然后说,“先生,他最后领取工资的时间是5月20日。”

    “我明白了,谢谢你,先生。麻烦你了。”福尔摩斯说。之后,他客气地和负责人告辞,并嘱咐他一定不要将消息外泄。

    从盖尔德尔公司出来后,我们又辗转了多处地方,直到下午5点钟左右才来得及吃午饭。吃饭的地点是一家小饭馆,我们坐下的时候,报童已经在疯狂叫卖当天的报纸了。

    “快来看,肯辛顿惊现疯子,杀人越货!”

    听着报童的大喊,福尔摩斯莞尔:“哈克先生的文章已经见报了。”

    文章占据了两栏,辞藻华丽,叙述跌宕,令人震惊,福尔摩斯品读了一遍后,咯咯地笑着说:“华生,这样写可真有意思,你听听:‘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杀人案的发生令人恐惧,但值得高兴的是,针对此案资深侦探雷斯瑞德先生以及著名侦探福尔摩斯先生的看法惊人的一致。这不是蓄意谋杀,而是精神失常的偏执狂做出的荒诞之事。’多么有意思啊,华生,只要利用得好,报纸的确是非常得力的工具。好了,如果你吃完了,我们就继续下一段征途吧。哈丁兄弟公司是必须要拜访的地方。”

    匆匆吃过饭,我们再次回到肯辛顿,并顺利见到了哈丁兄弟公司的创始人哈丁先生。

    哈丁先生脸形瘦削,身材短小,双眼透着精明。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是如此庞大家业的掌舵者。当福尔摩斯问及有关拿破仑像的事情时,他很爽快地做出了回答。

    “先生,关于凶杀案的报道我也看到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盖尔德尔公司购买了3座拿破仑半身像,并且全部卖了出去。你问买主?好吧,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查查售货记录。哦,查到了,你看,这3座塑像一座卖给了彼特街的哈克先生,一座卖给了家住奇兹维克区拉布诺姆街的佐治亚·布朗先生,还有一座卖给了山德福特先生,这位先生住在瑞丁区下丛林街。照片上的这个人我不认识。我敢发誓,先生,这么丑的人如果见过我肯定不会忘记的。意大利人?哦,没错,我店里的确有几个意大利工人,另外,有几个清洁工也是意大利人。售货记录?先生,我想那并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想要偷看不难做到。你还有问题吗?只要我知道,一定会尽力为你解答。”

    哈丁先生的证词让福尔摩斯很满意,他在备忘录上记录了一些情况,但并没有向我说明。时间很紧,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回贝克街,和雷斯瑞德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果然,当我们回到住所的时候,雷斯瑞德正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他似乎等得有些心焦,不过从他严肃的表情中我还是看出来,这一天他的收获不少。

    “福尔摩斯先生,你查得怎么样了?”雷斯瑞德问。

    “还不错,虽然很匆忙,但6座半身像的来源和去处都查清了。”

    “先生,我们的调查思路不同,我原本不该置喙,但我还是认为,我的成绩要比你的好一些。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了。”

    “哦?是吗?”

    “凶案发生的原因也弄清楚了。”

    “太好了。”

    “死者肤色黝黑,脖子上挂着一个微型天主像,由此我判断他可能是南欧人。所以,我请负责意大利区的萨福伦·希尔警长辨认了一下尸体。你猜怎么着?希尔先生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死者是意大利人,名叫比艾卓·万努奇,来自那不勒斯城,是伦敦有名的大盗,本身有黑色背景,很可能是经常通过暗杀手段来实现政治目的的意大利黑手党成员。杀死比艾卓的男人极有可能也是意大利人,并且也是黑手党成员。我们猜测,他可能触犯了黑手党的规章,从而被追缉。比艾卓恰恰是负责追踪他的人。你看,他的口袋中带着那个人的照片。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避免认错人!被追踪者进入了哈克先生家,追踪者在外面等待,然后他们相遇并发生了冲突,在扭打过程中,被追踪者杀死了追踪者。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认为这就是真相吗?”

    “雷斯瑞德,你的推理很精彩,但拿破仑半身像呢?凶手为什么要打碎它?”

    “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哪怕是盗窃的东西再多,也不过是半年的监禁罢了。现在,凶杀案的线索已经完备,案件可以终结了,不是吗?”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协同希尔警长去意大利区逮捕凶犯,有相片,抓到他很容易。先生,你要一起吗?”

    “不,我想,逮捕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今晚你若是和我们一起去,逮捕凶犯的把握起码要增加三分之一。”

    “你也要去意大利区?”

    “不,警长,我们要去奇兹维克区。你还在犹豫什么?一晚上的时间你还耽搁得起,我保证今晚若是没有抓住罪犯,明晚你一定会在意大利区见到我的身影。好了,现在我们需要休息,11点行动,也许要等到天亮。华生,麻烦你打电话叫一个通讯员来,我需要发电报,十万火急。”

    嘱咐了几句之后福尔摩斯就上了阁楼,阁楼上有许多资料,其中包括一些旧报纸的合订本。他翻了一会儿,似乎是找到了目标,然后迅速下了楼,脸上带着胸有成竹般的淡定笑容,似乎早已胜券在握。他没有和我们讨论案情,但我知道他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他故意利用报纸放出假消息,为的就是让凶徒误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惩罚而继续疯狂作案。奇兹维克区的布朗先生手中有一座拿破仑半身像,这是哈丁先生告诉我们的。很显然,我的朋友是想在罪犯作案的时候来个人赃俱获,所以,当他提议我带上手枪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惊讶。事实上,福尔摩斯也带了枪,是那把他最喜欢的满膛猎枪,猎枪中已经装满了子弹。

    晚上11点,我们乘马车从贝克街出发,在奇兹维克区翰墨斯密斯桥附近下了车,吩咐车夫在原地等候之后,我们步行来到了拉布诺姆街别墅。夜深了,房子的主人已经睡下,除了门楣上隐隐有灯光透出之外,整个宅院包括花园都一片漆黑。我们躲在花园木栅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候猎物出现。

    “上帝保佑,天气很好,没有下雨,不过,看样子我们要等很长时间了。唉,不能吸烟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不过,为了那三分之二的成功率,忍一忍也无妨。”福尔摩斯低声抱怨了几句。雷斯瑞德和我也赞同地点点头。我们已经做好了长期蹲守的准备,然而,世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在我们隐藏起来之后不久,布朗先生家的大门便被推开了,一个灵活的黑影顺着花园小道窜向主屋,然后迅速消失在主屋的阴影中。四周岑寂无声,我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不一会儿,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主屋中便闪烁起了灯光,那应该是一个颜色较深的灯笼。灯光一闪即逝,一连闪了3次,3次闪光的地点都不同,显然,窃盗者正在搜寻那座半身像。

    “我们可以到打开的窗下埋伏,等他出来,立马逮捕他。”雷斯瑞德建议。

    福尔摩斯和我都没有做出回应,因为那个人已经出来了。借着门楣上微弱的光亮,我看到他的腋下夹着一样东西,白色的,并不大。他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将那东西放了下来。我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那响亮的啪啦声,以及随后传来的咯咯声都让我们感到了异常。

    他没有注意到我们,似乎那个白色的东西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我们悄悄地潜行过去,福尔摩斯一下子将他扑倒,我和雷斯瑞德迅速跟上,摁住了他的手腕,将他铐了起来。

    突然的袭击让他感到错愕与愤怒,当他转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张仿佛大狒狒般的面孔。没错,他正是照片上的那个人——贝波。

    不过,福尔摩斯对这位奇丑的罪犯显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件白色的被盗品身上。不出所料,那也是一座拿破仑半身像,塑像早已被打碎,碎片散落在台阶上。我的朋友仔细检查了很久,等他检查完别墅的灯也亮了起来,一位富态、和蔼、身着衬衣的男士开门走了出来。

    “佐治亚·布朗先生?”福尔摩斯友好地询问。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让通讯员送来的加急电报我已经收到了。依照你的吩咐,我反锁了所有的门。事情的发展异常的顺利。先生,谢谢你抓住了这个疯子。现在,请到屋里坐一坐吧!”

    布朗先生的热情让人安心,但因为雷斯瑞德急于将凶犯带走,我们不得不婉拒了这位先生的好意。坐上返回伦敦市区的马车之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长着一张狒狒脸的凶徒也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隐藏在蓬乱发丝下的眼睛凶恶地瞪着我们,似乎一有机会就会发动致命的攻击。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有一次,我的手不慎离他过近,他立即就猛抓了过来。不过,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

    到了警察局之后,我们搜查了他全身。他身上的物品很少,除了可怜的几先令钱币,便只有一把沾染了不少新鲜血迹的长刀。

    “福尔摩斯先生,谢谢你帮我们抓住了他。你的方法很巧妙。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的推测没有错误,他的确和黑手党有关。我想希尔会帮我界定这家伙的罪行。只是,先生,我至今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确定他会出现在奇兹维克区的布朗先生家呢?”临别之时,雷斯瑞德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警长,我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定,今天太晚了,明晚6点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福尔摩斯说,“这件案子的确很奇特。华生,它会让你的记录增色不少,假如我允许你对它进行记录的话。”

    第二天傍晚6点,雷斯瑞德准时到来,从他口中我们了解到凶犯的具体情况。这个意大利人名叫贝波,姓氏不详。在意大利人聚居区,他的恶名无人不知。他是一个塑像制造工,以前也老实本分,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上了歧途,曾因为盗窃和刺伤同乡而两度入狱。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却对一切审问三缄其口。据调查,被他打碎的塑像很可能是他在盖尔德尔公司工作时亲手制作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直都不肯交代。

    福尔摩斯看上去听得很认真,但事实上他早已心不在焉,他的眼中隐藏着一抹很细微的不安,不注意是看不到的。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事实也的确如此,不久之后,门铃响起。我的朋友激动地站起身来,当看到被仆人领进来的灰白头发、精神矍铄、手提旅行袋的老人时,他的脸上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请问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在吗?”老人礼貌地问。

    福尔摩斯微笑着点头致意:“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山德福特先生吧?”

    “是的。很抱歉我迟到了,坐火车实在是有些麻烦。你写信给我,希望收购我手中的拿破仑半身像,是这样吗?”

    “对。”

    “你在信中说,你愿意为一座仿笛万塑的半身像支付10英镑。”

    “没错。”

    “说实话,我很意外,你是怎么知道我手中有这样一座塑像的?”

    “哈丁先生告诉我的,他说您在他的商店购买了这座塑像。您的地址也是他提供的。”

    “原来如此。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花多少钱买的这座塑像?”

    “没有。”

    “先生,虽然我很穷,但我想我有必要在接受你那10英镑的货款前告诉你,我当初购买这座塑像只花了15先令。”

    “您无需有任何顾虑,先生,您的诚实令人赞叹,既然我已经开出了10英镑的价格就不会中途改变。”

    “既然如此,我便多谢你的慷慨了。”老人说,然后指了指被放在桌上的旅行袋,“塑像就在里面。”

    袋子被打开,我们终于见到了这座半身像的全貌,要知道,在此之前我们见到的其他5座其实都是碎片。

    “先生,麻烦您在这份转让文件上签个名,以证明您已经将半身像的所有权转让给了我。”福尔摩斯拿出一张10英镑的纸币以及一份文件,递给了我们的来客,“钱您收好,祝您愉快!”

    最后一座半身像的主人走了之后,福尔摩斯立即从抽屉中拿出一块崭新的白布铺在桌子上,然后将塑像放在桌子中央,接着,他拿起猎枪,对准塑像头部开了一枪。石膏制成的塑像应声碎裂,福尔摩斯一片一片仔细检查着这些碎片,最后他举起一块镶嵌着一颗深色物体的碎片大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先生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个东西,不要小看它,这可是宝格斯黑珍珠,世界著名的绝世珠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感到十分震惊,雷斯瑞德也一样,但在愣了2秒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还有什么比这样精彩的转折更令人赞叹呢?一向严谨冷酷的福尔摩斯也罕见地对我们嬉笑着鞠躬致意,似乎在感谢我们的赞扬。对于超凡脱俗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友人的赞叹更令他愉快了。

    “世间的一切总是有迹可循的,侦探的本能让我追寻着一条条线索,并将之进行归纳。先生们,还记得一年前发生在达克尔旅馆的那件震惊整个伦敦的失窃案吗?科隆那王子丢失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宝格斯黑珍珠。案件发生后,我也参与了破案,只是当时毫无头绪。王妃的意大利女仆鲁克瑞什雅·万努奇曾经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但因为没有证据,这件案子最后不了了之了。据调查,鲁克瑞什雅有一个弟弟,我想两天前被害的比艾卓正是她的弟弟。我翻过旧报纸,珍珠失窃的第三天,贝波因伤人被捕,在那之前他一直都在制作那6座拿破仑半身像。一切线索都指向一处,真相显而易见。失窃的珍珠最后被贝波得到了。也许他和比艾卓本就是同谋,又或许他是这对姐弟的中间人,再或许他盗窃了比艾卓的‘战利品’。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那都不重要,不是吗?关键是珍珠的确在他身上,而一年前他因伤人被追捕的时候,珍珠还没有藏好。他不想在警察搜身的时候被搜出赃物,于是利用了盖尔德尔公司的石膏塑像。当时,有6座拿破仑半身像正在过道上进行最后的风干程序,其中一座还没有彻底干透。作为一个熟练的工人,他有一万种方法在半成品上挖一个小洞,将珍珠藏进去,然后伪装好。谁又能想到一个最高价值不过十几先令的石膏像中会藏有无价之宝呢?”

    “贝波刑满释放后,立即就着手寻找那颗珍珠的下落。只不过,6座石膏像已经被售卖出去,它们的主人分布在伦敦各地。贝波不知道哪一座是自己要找的,并且珍珠已经黏在了石膏上,除了打碎塑像,没有任何其他方法能找到它。”

    “在盖尔德尔公司工作了很长时间,贝波还是有一定人脉的。他通过朋友翻看了塑像的销售记录,弄清了其去处,之后便设计混入了哈德森商店,查明3座塑像的下落后就依次去偷盗,却没能找到珍珠。不死心的他又拜托哈丁兄弟商店的意大利雇员帮忙,弄清了另外3座塑像的下落。只是他没有想到,比艾卓一直在寻找他,在哈克先生家附近,他的同谋找到了他,并对他进行了跟踪,然后双方发生冲突,比艾卓被他杀死了。”

    “福尔摩斯,假如他们是同谋,不可能互相不认识,比艾卓又为什么随身带着贝波的相片呢?”我有些不解地问。

    “很简单,华生,他带着照片是想要向其他人询问他同伙的下落。事实上,在哈克先生家的时候,我并不能确定贝波想干什么,直到比艾卓的身份被查明,我才将他与一年前的珠宝失窃案联系在一起。时间很紧,形势也越来越紧张,我想,贝波一定会尽快完成自己的寻找任务。哈丁兄弟商店售出的3座雕像已经有一座被证明里面没有珍珠,那么珍珠在哪里呢?不是在布朗先生家,就是在山德福特先生手中。所以,我特意给布朗先生寄了加急电报,希望他能做好防备,以免发生意外。事实证明,我的安排并没有错。贝波落网了,珍珠却不在,还需要我解释吗?山德福特先生家的塑像中一定藏有珍珠。我把它买了下来,然后,真相大白。”

    我沉默了,雷斯瑞德也没有说话。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你破案的手法比这次更巧妙。相信我,假如你明天能莅临苏格兰场,所有的警员都会热情地欢迎你并向你表示祝贺。这不是嫉妒,先生,你是我们的骄傲。”过了片刻,雷斯瑞德突然动情地说。

    “谢谢,谢谢,警长!”福尔摩斯眼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连连说道。不过,这缕深沉的温柔转瞬即逝,一会儿工夫,他又变得冷静而严肃。

    “华生,请把珍珠放进保险柜。对了,康科·辛格尔顿伪造案的卷宗可以找出来了。”福尔摩斯说,“雷斯瑞德,再见吧。当你遇到新问题的时候,不妨来找我,我很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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