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花鸟店的老板,为我的一对鹦鹉准备一场豪华婚礼,并请她帮忙准备好婚礼所需的一切。
我要选一个黄道吉日,在芈城最好的维也纳大酒店里,宴请我所有的至亲好友,点酒店里的招牌菜金玉良缘黑椒天鹅肉,鸳鸯比翼芙蓉蟹,还有那锦上添花大漠鹿……我算了算,暂且打算摆五十桌吧。
但事实上,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打电话请花鸟店的老板帮我订制了一套婚纱,一套礼服,还有一只做工相当精致的金属鸟笼。
花鸟店的老板打电话告诉我货到时,我那会正沉湎在电影剧情中擦眼泪。
是的,我喜欢看电影,一部电影就是一个人生。看别人的人生,想自己的故事,然后边看边笑或者哭。为了方便,除开通会员线上电影,我还是数家地下影网的忠实影迷。
我细心地为红肿的双眼小心化了层妆,就去了花鸟店,为那只叫翠翠的母鹦鹉穿上我所喜欢款式的白婚纱,为那只红尾的公鹦鹉穿上了那个他喜欢的黑色燕尾服。在帮红尾给翠翠的小脚套上戒指那刻,我心中满满都是幸福感。
这对新婚房客的到来,使我的目光慢慢地从电脑屏幕转向了鸟笼。第一天,鸟笼的横梁上,不是翠翠扬着尾巴跳叫着逐红尾,直把红尾撵至笼角才罢休,就是红尾整个身子霸着鸟粮盒不让翠翠近身半点。
我焦灼的心随着嘀嗒嘀嗒的钟声一起,陪它俩度过了漫长一天的婚姻磨合期。
第二天,翠翠再撵赶红尾时,红尾不再是扑腾着翅膀,它伸出红红的喙舔吻翠翠的身子,低头用脖子摩挲翠翠的肚子。这样转变的结果,是它们双双站在食盒边,把鸟粮啄得像溪流般外淌。
我开始有意识地教翠翠喊“老公”,教红尾喊“老婆”。我教的时候,它俩都不理我,彼此望着对方,目光紧紧纠缠在一起,不时伸出红红的喙轻轻在对方颈脖上摩挲。这时的翠翠,会把头轻轻地一脸娇羞地放在红尾的脊背上,任我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
我盯着这对鹦鹉,它们的恩爱让我酸溜溜的。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恶作剧,我拿起一截小棍,把翠翠倚在红尾颈上的头拨开,翠翠被我突来的动作惊飞。红尾不满地扑打着翅膀朝我尖叫,叫完飞向站在底垫的翠翠身边,伸出自己的喙轻轻为翠翠梳理它凌乱的冠毛。
红尾的举动彻底惹恼了我。亲手筹办一场婚礼,是我多年的梦想,它们的一切全是我一手操办,现在怎么可以视我为无物,在我跟前如此大秀恩爱呢?
我决定掐死这对鹦鹉。理由是它们在我面前秀恩爱,我恨它们,我不能容忍这一切。
我伸手进笼子里一把捉住翠翠,把它的小身子倒扣在鸟笼的底座里。一阵急促的尖叫声响起,红尾扬着红尾巴叫“老婆,老婆”,翠翠小小的身子在我手里挣扎拼命,爪子上的戒指沁出一缕缕血丝,扑腾几下后翠翠不动了。红尾拍打着翅膀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伸出红喙吻翠翠的羽毛,抬头望着我一言不发,我伸过去的鸟粮,被它粗暴地用爪子拨洒一地。
红尾也走了,它僵冷的小身子躺在精致的鸟笼里,红色的尾巴夹进笼子的底座下——那是翠翠离去时的姿势。
但事实是,我并没有那样做,这一切都只是我想的。
我只是看着它们不停地为彼此整理羽毛,用喙亲吻,我并没有伸出手去动它们一根羽毛,更没有掐死它们其中的任何一只,我只是为它们添了些食,加了点水。
我对两只鹦鹉照顾得更精心,陪它们说话,给它们唱歌。让我意外的是,它们开始乖乖地望着我,听我说话,听我唱歌。有时它们也叽叽喳喳地叫着“老婆”“老公”,唱着我教的“你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回应我。我喜极而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掏出手机突然想给那个他打个电话,我怕太晚给他打,他已不方便接听。我太想告诉他,他送给我的鹦鹉已经会说话会唱歌了……
你也一定认为我还会一部接一部地看电影,每天沉浸在别人的喜怒哀乐里默默流泪,然后每月去街角的银行取回我高额的生活费,继续着遥遥无期的等待吧?
但事实是,我只是删除了一个号码而已。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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