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刚上大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还好,宿舍和高中时差不多,也是八个人,只是来自不同的省份,普通话夹杂不同的地方口音。
八个几乎同龄的女孩子很快按身份证排好了顺序,这样的称呼简单亲切,大姐叫老大,小妹叫老八,我是老三。
三姐,我去打饭,给你带一份?红烧鱼还是土豆牛肉?老七嘴甜,从来不喊老三。
什么都好,辛苦你啊!我递过去饭票,窝在床上看书。
她回来,端着米饭和清炒瓜丝、土豆牛肉。
一起吃吧!
于是一菜一饭变成了两菜一饭,荤素搭配。
我去洗碗!她夺去饭盆,别跟我客气,咱们可是三七二“是”一!
嘴就是好使,巧用谐音的一句话,我们俩就好成一个人了。
这样一吃就是一个学期,她的脸蛋日渐红润丰腴起来。
老五说三儿啊,过日子要精打细算。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是笑笑,窝在床上看书。
寒假到了,我归心似箭,她却说不回去了,要打工。
你不想家?
有什么可想的?我好不容易从那个旮旯出来,再也不想回去了!
我不行,我想那个小村里的人。
开学了,来不及寒暄,老五就悄悄告诉我,非我莫属的奖学金易主了。
我愕然。
老五努努嘴,你知道她假期去哪打工了?给老班!免费看了一假期孩子!你得找老班说理去,看他怎么给你解释!
哦!真够不容易的,算了,也不是给了旁人。
她进来,三姐,我去打饭,你吃红烧肉还是红烧鱼?
随便吧!我把钱递过去。
我们依旧是饭友,依旧是她的清炒我的红烧。
新鲜过后便是无聊。联谊宿舍就在这无聊的日子里悄然兴起,我们宿舍也不例外,甚至那个老三对我这个老三有明显的意思。
那天晚上,整条街都停电,我们联谊宿舍约了到学校旁边的小公园去散步,那里有个人工湖,湖边泊着几条小船,朦胧月光下别有番韵致。突然有人从一条小船跳到另一条小船,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跳。
船板咚咚响,笑声一串串。
突然“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老三!老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戳戳地跳下去,抓住水里扑腾的人一下甩到小船上。
老三!老三!是那个老三爬上岸来不停地喊。
我在这儿!我才回过神来。
哎哟妈呀!是老七!我听到老大的喊声和老七的哭声。
我以为是你!他站在我的面前,浑身淋淋漓漓,不停地抖。
快别说了,别让老七伤心!我拦住他的话,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头上的水,不会水还去救人呢,你知道那水不深吗?
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是你!
我的指尖捂住了他颤抖的唇。
可是他成了老七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关系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我要嫁给他!她说。
很快,我没了饭友,看着他俩出双入对。
台湾的一个公司在学校附近搞展销会,需要八个女孩做礼仪。学校很支持我们勤工俭学,精挑细选,我和其他班的七个女孩被选中。我听见她在主任办公室不停地央求,就让我去吧,我不要工资,我只要这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求求您了主任!
我们九个女孩拖着统一发放的行李箱,穿着统一的制服空姐一样昂首走过校园,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惊艳。
一周后,我躺在床上数着那七张红红的钞票,这站了一周的劳资,可相当于老妈给我的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啊!
老七把两百块钱放在我的床头,三姐,我要走了,吃你那么多红烧,有机会的话我会加倍补偿你,我这儿的东西,你看什么你能用就用吧。
我不要!我把钱给她放回去,东西我也没什么需要的。
嫌弃就替我扔了吧!她起身,说,还有那谁,他人挺好的,你别错过了,当初他一心想救的是你。
呵!
据说她是做了那个公司老总的干女儿,据说那老总给她买了个大学的毕业文凭,据说在上海给了她一套房子,据说在上海的公司给了她股份和工作。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知道她走了,是坐飞机走的。
他来找我,一脸的憔悴说别怪她!她只是想生活得好一点儿!
我笑,她的个性,到哪里都能得到她想要的,我们跟不上她的步伐。
他走了,没有再来过,是怕见了我想起她吧。
毕业的时候,他来帮我托运行李。
老七回来了!
在哪?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没有想念过她。
在老家呢。她很不好!资产上千万,却得了淋巴癌。挺可怜的。我要去看看她,你去吗?
不了!相见不如不见,她肯定不希望被我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的眼泪落下来,你去了也不要提起告诉过我。
直到现在,我宁愿她还是美丽的样子,还是那么得意地生活着——就让我当她是一切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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