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炼

    我们这个地方人才济济，特别是专业人才，遍布大街小巷死胡同。

    在城中村一杂货店门口，一个人蹲着，面前放着废纸皮做的“广告牌”，字体歪歪斜斜，内容应有尽有，什么清洁、装修、通水沟、通厕所、家教、家电回收、收旧报刊……最引人注目的是“专业搬家”四个字。真是受不了，什么专业，样样都做，有何专业可谈？再说，随便拿一张旧纸皮用小学生还不如的字来写“广告”，这也算是专业？更不专业的是“广告”的主人，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这种人会搬家，会干力气活，是哪个部门授的专业证书？

    平时路过时，总不以为然，今天得试试其专业性了。家里要换新沙发，原来那套旧的亲戚要，妻子说让他们来搬，我觉得“有心送神就送上天”，还是让他们搬去吧。

    我走到瘦小中年妇女面前，向她说搬沙发的事，特别问真的很专业吗？

    “Yes！”一句地道的英语终于从中年妇女口里吐出来，真的好专业耶。

    怎么个专业法？我问。

    “你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中年妇女望着我，“所谓专业就是相对非专业而言，你要了解专业，就得先清楚什么是非专业，要不要先看看非专业？”

    “这个……怎么看？”

    中年妇女递给一张马扎让我坐下，从蛇皮袋取出一个旧平板电脑，用手拍几拍，再按一个键，出现了以下视频内容——破旧的货车下来一高二矮三个中年人，他们爬上八层楼的人家。高个子看了一长两短的沙发后说，要撤掉铁门。主人问，真的需要？一个矮子说，如果不撤掉，我们无法搬，说后就要走。主人说，好吧，铁门页是活的，只要向上一抬就可卸下来。

    他们三个人将铁门页卸下，开始搬长沙发，两个矮子一个人在前，一个在后，高个子瞻前顾后，将沙发扛出门后，下楼梯时非常吃力，转弯时沙发差点碰到壁上，主人对他们喝道，小心碰坏。

    他们三人将沙发放下来，高个子拿出香烟点上，两个矮子一个喝矿泉水，一个就地坐下喘着气。高个子丢下烟头，他们三个人又开工，东倒西歪，气喘吁吁，才将沙发搬下去……

    歪歪斜斜间间断断的视频结束后，中年妇女对我说：细算起来，这次搬沙发，从八层楼搬下到再上六层楼，他们三个搬的加上司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整个过程足足花三个半小时，收费350元，这说明非常不专业。

    那么，有没有专业的视频？我感兴趣。

    “你是要搬沙发还是来看视频？”中年妇女有点生气了，“派个专业的跟你去，视频你自己拍吧。”

    因为那非专业的要350元，专业会不会翻倍，我担心：“这要多少钱呢？”

    “120元，一口价，搬不搬？”

    啥，我以为听错了，她又将说过的话回放。

    “OK！”

    我先回到家，五分钟后，门铃响了，是一个穿着“××搬家公司”一米八高的大汉，他先看了看长沙发，我问要不要卸铁门，他走到铁门，用手量了量后对我说，NO，如果你有空，到下面帮我开防盗门就中。汉子用一条白布带绑在长沙发的中间，将沙发竖起来，两手抓着两条布带头，像中学生背着一个长书包，哼着歌儿，出门后一步一步下楼梯，不到十分钟，将沙发放在下面人货车上。搬短沙发时，胖子两手往后抓住沙发后面两只脚，背靠背，像一个父亲背着自己的孩子那样，蹦嘣跳跳出门下楼梯。

    “OK，到哪里请带路吧。”汉子让我上车，他发动了车向我指定的路驶去。前前后后只有汉子一个人，花了不到一小时。

    拿钱给他时，汉子说不能收钱，我问为什么，他说我们是专业公司，要直接交领导，我只好跟着他到公司，没想到是杂货店，他对蹲着的中年妇女说，老婆收钱。

    中年妇女问我，你说这个人专业不专业。我说，真的很专业。

    “OK！有你的赞，给你优惠20元，对了，不收现金，请用微信支付。”中年妇女说完后，递给我一张印有二维码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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