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物语

    人之谤我也，与其能辩，不如能容。人之侮我也，与其能防，不如能化。

    1929年，钱钟书以英文满分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成为吴宓的得意门生。然而他上课从不记笔记，总是边听课边看闲书或作画、练书法，吴宓也不气恼。钱钟书在清华四年，其用功之勤，读书之多，“横扫清华图书馆”，他显露的才华为全校师生瞩目，但张狂性格和随意臧否人物的特质，以及他那句“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的传言也同样广为人知。据说钱钟书后来在西南联大任教时，也曾对外文系的三巨头作过评价：“西南联大的外文系根本不行，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

    不管有无此事，钱钟书对老师吴宓的态度可见一斑，然而，陕西人吴宓天生厚道、耿直，书生意气颇浓，他对这位骄狂的弟子非常呵护，曾公开对清华教授们说过：“当今文史方面的杰出人才，在老一辈中要推陈寅恪先生，在年轻一辈中要推钱钟书，他们都是人中之龙，其余如你我，不过尔尔！”

    1937年，钱钟书分别在牛津大学、巴黎大学学习和研究西洋文学。其间，“浪漫”的吴宓几经反复，打算和三十二岁的毛彦文举行婚礼。消息传出，钱钟书特撰文一篇，发表在国内某知名大报上，用英文刻薄地调侃恩师的新娘为“半老徐娘”。

    1940年春，钱钟书学成回国。许多知名学府想聘请他，这其中包括他的母校清华大学。可是，却遭到时任外文系主任的陈福田、叶公超的竭力反对，吴宓得知此事后，愤愤不平，斥之为“皆妄妇之道也”。他奔走呼吁，不得其果。后来，陈福田请吴宓吃饭，吴宓特意叫上好友陈寅恪做说客，力主聘请钱钟书，为清华的西洋文学研究所增加光彩。经过几番努力，终于成功，吴宓很是欣慰。

    钱钟书执教西南联大期间，吴宓为了看一看他的才学与教学水平到底如何，专门找了学生的上课记录阅读，并大感佩服。在他离开后仍然显示了爱才如命的学者眼光与人格魅力，致电挽留，钱钟书接到电话也表示后悔，吴宓感慨不已，但钱钟书最终未能返回西南联大。多年后，钱钟书的学术、人格日趋成熟。晚年的他更是闭门谢客，淡泊名利。一次，他到昆明，特意去西南联大拜访恩师吴宓，吴宓喜上眉梢，毫无芥蒂，拉着得意门生谈解学问、下棋聊天、游山玩水。钱钟书深感自己的年少轻狂，红着脸，就那篇文章向老师赔罪。吴先生茫然，随即大笑着说：“我早已忘了。”

    1993年春，钱钟书忽然接到吴宓先生女儿的来信，希望他为其父新书《吴宓日记》写序，并寄来书稿。当钱钟书读完恩师日记后，心内慨然，立即回信自我检讨，谴责自己：“少不解事，又好谐戏，逞才行小慧……内疚于心，补过无从，唯有愧悔。”且郑重地要求把这封自我检讨的信，附入《吴宓日记》公开发表。

    对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钱钟书，吴宓老师坦然表示佩服，一再宽容谦让，表现出心胸坦荡、爱才容物的师长风度。这在当时和现在的社会，都是极难得的宰相度量、君子修为。虽然，钱钟书在学问、成就上，远远超过自己的老师，但他在《吴宓日记》的“序”中，谦恭地表示自己愿永远做吴先生的一名弟子。

    “吴宓不是一个豪爽的人，且毫无幽默感。但他却是大度、真诚的君子。”这是著名作家叶兆言先生对吴宓先生的评价。

    心灵加油站

    法国作家雨果曾说过，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的是人的胸怀。吴宓用过人的胸怀征服了桀骜不驯的钱钟书，为清华留住了一名优秀的老师，也为自己赢得了一名出色的弟子。

    在教育中，宽容比责难更管用。而被宽容的人，在被感化的过程中，除了能够更好地改正自己的错误，弥补自身的不足，还能够自发地去宽容别人。而美好品德的传递与延伸，会使我们生活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温馨、美好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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