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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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钝怕那个聋哑女子真的被大师兄给抢跑了,自己私底下盘算的计划就会落空,于是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家里跑的。

    当他跑进大门的时候,却见母亲王玉秀一个人坐在刚才聋哑女子坐的那张矮凳子上,样子看上去有点儿气馁,也有点儿落寞。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来不及整理,显然是刚和人发生过激烈的抓扯。见权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王玉秀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权钝来不及安慰王玉秀,他着急地朝她问道:“妈,人喃?”

    王玉秀差点儿就哭出声了,她噎着嗓子说:“遭一个讨口子估到抢起走了……”

    权钝一跺脚地说道:“糟了!朝哪个方向跑的?”

    “我咋个晓得嘛!那个讨口子一进来就拉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样子好吓人哦!那个女娃子也怕他,躲进堂屋里头都没有躲脱。遭他一坨子(一拳头)打昏,背上就跑了。”王玉秀依旧有些激动地说。

    权钝顾不上和母亲再说什么,一转身就出了门,径直朝着机耕道的方向追去。

    因为慌不择路,在竹林的转弯处,权钝差点儿和一个骑电瓶车的人撞在一起。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包家院子的包世刚。

    差点儿连人带车被挤下田坎的包世刚惊出一身冷汗,本来是要冒火的,但见权钝急火火的样子,便问道:“权老二,你急慌忙地跑啥子?鬼在撵你嗦?”

    权钝说:“撵一个人……”

    “啥子人?”

    “一个讨口子……”

    “是不是还背了一个女娃子哦?”

    “你看到了?”

    “咋个没有看到喃。”

    “在哪儿?”

    “上了一驾(一辆)趴趴车(小轿车)走了。”

    “真的?”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还觉得有点奇怪呢!一个讨口子,一个多漂亮的女娃子,一驾高级趴趴车,咋个看都觉得有点儿怪头怪脑的不合适得嘛。”

    “趴趴车朝哪儿开了?”

    “当然是朝镇上的方向开了。”

    权钝顾不上再多说话,又是一溜烟地朝机耕道的方向疯跑。他边跑边摸出手机拨通邱晓宇的手机号码。好在邱晓宇马上就接听了。

    权钝呼呼直喘地一边奔跑一边对电话里的邱晓宇说:“你现在在哪儿?”

    “发掘现场。怎么?有事?”电话里的邱晓宇听出权钝的呼吸有些急促,立马警觉地问。

    “赶紧开车过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过来再说,我在路口等你。赶紧!”权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到机耕道的路口,见邱晓宇的越野车还没在预期的方向出现,权钝急得又摸出手机拨邱晓宇的电话,不想这时邱晓宇的越野车风驰电掣般地疾驰了过来。

    越野车还没有停稳,权钝就上去拉副驾驶的门。副驾驶的门还没有解锁,权钝接连拉了两下才拉开,整个人几乎是蹿上副驾驶座上的。人还没有坐稳,他便朝邱晓宇发号施令般地说道:“赶紧,追!”

    邱晓宇愣愣地看着权钝,却没有起步,说:“追谁啊?”

    “一个绑匪!赶紧,最快速度!”

    “绑匪?绑谁了?”邱晓宇彻底蒙了。

    权钝大声说道:“边追边说呀!赶紧啊!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邱晓宇见权钝都快急疯了的样子,只好一踩油门,没头没脑地将车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坐在副驾驶的权钝直着身子盯着前方,就差没伸出左脚帮邱晓宇踩油门了。

    开了一段距离,邱晓宇看着权钝问:“到底是谁被绑了?”

    权钝这时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事情很玄很复杂,反正一会儿看到前面有小车你就上去把它逼停。”

    “我凭什么?”邱晓宇觉得权钝简直疯了。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听我的,逼停再说。”权钝说。

    邱晓宇已经意识到权钝一定是碰到了突发事件,也不再多问,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驾驶上。

    车身庞大的“陆地巡洋舰”在机耕道上被邱晓宇驾驶得风驰电掣,引擎发出阵阵怪兽般的嚎叫把宁静的乡村一下子就搅扰了。

    “陆地巡洋舰”开出十几里地之后,前面果然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的身影。权钝激动地朝邱晓宇说道:“撵上去,逼停!逼停它!”

    邱晓宇瞄了一眼权钝,也不对权钝近乎疯魔的命令做任何分析,眼神变得愈发专注执着,将油门又深踩了一脚。“陆地巡洋舰”就像发现猎物的豹子一般,闪电般地朝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追咬了上去。

    村村通的水泥路面太窄,仅仅可以供两辆车并行。路沿的下面就是落差有一尺来高的田坎,邱晓宇要想从轿车的后面挤上去,并强行将轿车逼停,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面的轿车从车内的后视镜里也发现了后面怪兽般的越野车。在邱晓宇朝着轿车使劲儿按动喇叭的时候,轿车不光没有停下来给邱晓宇腾出超车的空当,反而将车速瞬间提了起来。

    权钝已经看清楚了前面轿车的车标,是一辆别克君威轿车。

    由于别克车贴膜的颜色很深,权钝根本看不清楚车内的具体状况。但是,别克车的突然提速已经把权钝彻底激疯了,他朝邱晓宇大声喊道:“撞!撞上去!”

    邱晓宇的思路已经完全跟权钝的思路合并在了一起,小妮子的眼神变得愈发专注,而且透出一股子狠劲儿。她将油门又深踩了一寸,越野车咆哮着朝别克车的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别克车根本没有料到后边的越野车会直接朝自己撞上来,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别克车一阵颠簸摇晃,轰的一声就被撞下了路基,陷在菜地里动弹不得。

    邱晓宇的车刚一停下,权钝便一把拉开车门,朝着菜地里的别克车冲了过去。

    而别克车的车门也已经被推开,从驾驶室里出来的人竟然是包世发!

    包世发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当看见从越野车上下来的人是权钝的时候,一下子愣在当场,但还是朝权钝怒吼道:“权老二,你狗日的疯了嗦?”

    权钝也大感意外,却来不及理会包世发,几步冲到包世发的别克车前,从拉开的车门里朝车内查看,却发现别克车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人喃?”权钝扭头朝仍旧没有回过神的包世发问道。

    “啥子人?”包世发被权钝没头没脑的问话搞得一头雾水。

    权钝知道撞错车了,也不答话,转身又朝越野车走。

    邱晓宇刚下车,见权钝扭身回来,知道这车不是权钝要找的车,于是反应极快地又上了驾驶室。

    权钝蹿上副驾驶,朝邱晓宇说:“不是这辆车,追!”

    邱晓宇刚要进挡起步,菜地里的包世发却朝权钝喊道:“权老二,你娃是不是在撵那辆克莱斯勒车哦?”

    一听包世发的喊话,邱晓宇立马撤了要进挡的动作。

    “你看到那辆车了?”权钝大声朝包世发问道。

    “刚才从我后面超车过去的,黑色的克莱斯勒,车牌我没有看清楚。”包世发说。

    克莱斯勒?

    权钝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是林静秋?”

    而邱晓宇已经将车启动,朝着前面追了出去。

    包世发却在菜地里大声喊:“老子的车咋个办?权老二,我日你先人!”边骂边掏出手机拨权钝的电话号码。

    那边的权钝接通电话,包世发这边就朝着电话里的权钝大声吼了起来:“权老二,昨天奎哥才给老子配的车,今天就遭你狗日的追尾了,还是利编的(故意的),你看咋办?”

    权钝冷笑了一下说:“搞清楚哈,不是我开车追的你的尾哈。”边说边瞟了邱晓宇一眼。

    邱晓宇居然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

    那边的包世发气急败坏地说:“老子不管这么多!老子只找你!”

    “等我回来再说。”权钝说完挂了电话。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权钝的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儿谱,无头苍蝇似的情绪也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邱晓宇有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和细腻的触觉,她看权钝放松了下来,于是朝权钝问道:“你让我没头没脑地追一阵子,到底在追谁啊?”

    权钝说:“这事很玄妙,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搞清楚,反正有点儿玄,先追上人再说。”

    邱晓宇被权钝搞得愈发莫名其妙,说:“你刚才说的林静秋,是她被绑了?”

    权钝说:“是她把别人绑了。”

    “谁?”

    “一个神秘的绝色美女,天外飞仙。”权钝说。

    邱晓宇对权钝说的话嗤之以鼻,说:“你就编瞎话来搪塞我吧。”

    权钝说:“我说的是真的。”

    “难道是你的女朋友?要不然你会这么着急上火的?”邱晓宇打趣地说道。

    权钝没闲心跟邱晓宇磨嘴皮子,说:“一会儿追上你就知道了。”

    邱晓宇觉得权钝的话不仅不靠谱,还有点儿无厘头,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继续将越野车保持在高速驱驶的状态。憋窄而且弯道过多的乡村水泥道上,车身庞大的“陆地巡洋舰”竟然被邱晓宇开出了120码的速度。如果没有极其过硬的驾驶技巧和绝佳的应变能力,这种驾驶无疑是作死的节奏。

    一直追到镇上,依旧没有看到克莱斯勒轿车的身影。镇上的街道也就几百到一千米的长度,出了街口,就是318国道。克莱斯勒一旦汇入318国道的车流,要想再追上,无疑是天方夜谭了。因为上了318国道,克莱斯勒车究竟是朝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开谁也不知道,还拿什么追?

    权钝颇感泄气地说:“算了,应该是追不上了,回去吧。”

    而邱晓宇已经将车速放缓了下来,但似乎并不是因为权钝的话。邱晓宇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车窗朝着街道的两边打望。

    权钝也是个心思极细的人,他又朝邱晓宇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邱晓宇没有回答权钝的话,顾自缓慢地驾驶着“陆地巡洋舰”,继续打望着两边的街道。

    权钝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街上停了几辆豪车,有两辆挂的还是外地牌照?”邱晓宇这时才朝权钝说。

    经邱晓宇这么一提醒,权钝果然发现街面上的确是多了几辆豪车,有两辆挂外地牌照的白色路虎揽胜格外抢眼,而且就停在一家稍显档次的茶楼门口。

    突然,权钝又发现包世奎的车也停在了那家茶楼的门口。因为包世奎开的是一辆奔驰轿车,所以并没有那两辆路虎车抢眼。

    权钝一下子就明白了,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有一场大交易。”

    听权钝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邱晓宇警觉地朝权钝问道:“什么大交易?”

    权钝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说道:“我也是猜的,呵呵……”

    邱晓宇知道权钝一直对她保持着适当的不信任,也就懒得刨根问底。

    突然,权钝朝邱晓宇大声喊道:“停!”

    邱晓宇被权钝神经兮兮的喊声搞得愣了一下,但还是本能地将车停了下来。

    权钝发现街对面正坐在几个垃圾桶旁的人竟然真的是大师兄!

    这个出乎意料的发现弄得权钝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儿转不过弯。他使劲儿摇晃了一下脑袋,定睛再朝垃圾桶旁细看,还真是大师兄!

    权钝拉开车门就朝垃圾桶旁的大师兄跑了过去。

    蜷缩在垃圾桶旁的大师兄正在睡着回笼觉,当他不经意地眯缝起眼睛打量周遭世界的一刹那,猛地看见朝他气势汹汹跑过来的权钝,立马就感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于是立刻手脚麻利地从垃圾桶旁爬起来就要开溜。开溜的时候当然也没有忘记把那只肮脏的破编织袋提溜在手上。

    权钝见大师兄要开溜,就朝大师兄喊道:“站住!”

    大师兄才不管权钝喊出的“站住”呢,早已如同脱兔般地跑起来。但因为脚上穿的是一双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破皮鞋,不光不合脚,而且皮鞋早已开胶断底,几乎是被大师兄当拖鞋一样穿在脚上的。所以撒腿跑起来的时候,那双破皮鞋就成了大师兄脚下最大的牵绊和累赘。破皮鞋拍打着水泥路面啪嗒啪嗒的一阵山响。

    因为脚下破皮鞋的拖累,大师兄跑起来的样子完全变了形。再加上裤子也松垮垮的有下坠的趋势,大师兄只好用左手提溜着裤头跑,整个人愈发显得滑稽不堪了。

    见权钝莫名其妙地突然拉开车门去撵一个肮脏邋遢的老乞丐,而且把老乞丐撵得如此狼狈,坐在车上的邱晓宇被逗得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完全搞不清楚权钝究竟中了什么邪,整个人的行为和举止都显得有点儿不合常理了。

    权钝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撵上了大师兄,并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大师兄随风飘飘的后衣摆。

    大师兄的衣服早就一片褴褛,只听见刺啦一声轻响,大师兄的衣服后摆被权钝一下子撕破扯落。大师兄肮脏的后背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被扯掉衣服后摆的大师兄停住脚,转过身,愤怒的表情在他那张黑乎乎的脏脸上一下子渗透出来。

    他瞪着权钝,用低沉浑厚的声音朝权钝说道:“老子惹你了吗?”

    大师兄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沉浑震撼的能量。

    权钝根本顾不上大师兄的愤怒,直接朝大师兄问道:“人呢?”

    “什么人呢?”大师兄一头雾水。

    “那个小乞丐!女乞丐!你抢走的……”

    大师兄将嘴一瘪,不屑地说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瓜娃子!”

    说完一转身,抬手撩了一下七零八落破袈裟一般的衣服,拖着破皮鞋,走了……

    权钝竟然愣愣地站在原地,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一直坐在车里看这场滑稽戏的邱晓宇见权钝站在那儿发愣,朝他摁了两下喇叭。权钝这才回过神,但脑子依旧有点儿云里雾里。他重新坐上副驾驶,自言自语道:“莫非不是大师兄?可是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大师兄啊!”

    邱晓宇嘟囔了一句:“魔怔了!”

    权钝根本没听见旁边邱晓宇说的话,脑子已经完全进入了单行道的封闭模式,依旧自言自语道:“莫非还有一个大师兄?两个大师兄……”

    邱晓宇见权钝一副自说自话的样子,伸出手掌在权钝直勾勾的眼前晃了晃,权钝这才从单行道的思维模式中醒过神来。

    邱晓宇说:“还继续追?”

    权钝没有理会邱晓宇的话,却说:“不行,我还得去问个究竟……”说着又要拉开车门下去。

    这时,邱晓宇失去了仅有的耐心,朝权钝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听了这话,权钝停住拉门的动作,朝邱晓宇说:“我真的不是在瞎胡闹,那个大师兄真的有问题。”

    “我看现在有问题的是你!神魂颠倒的,我都跟着你胡闹了半天了,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邱晓宇的话令权钝有点儿泄气,见刚才的大师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便愤愤地说:“走,回去,回去我再跟你说这个事情。”

    邱晓宇这才将车掉了头,边掉头边说:“刚才我已经算是交通肇事逃逸了,要是对方报了警,我的驾驶证说不定还会被吊销呢。”

    权钝回应道:“没那么严重吧?”

    邱晓宇悻悻地说:“你以为很轻松简单是吧?我还真就纳了闷儿了,刚才我的脑子怎么就完全被你左右了呢?”

    权钝懒得听邱晓宇的抱怨,此时的他反而放松了下来,从裤兜里摸出那颗石子,摊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说:“追不上也没有关系,只要这个在我手里,她们就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权钝一直说着没头没脑的话,邱晓宇越来越一头雾水,边开着车边瞟了一眼权钝摊在手心里的那颗石子,说道:“你这是什么石子?宝石?”

    权钝故作神秘地说:“奇石!一会儿到我家里去,我让你见证一个奇迹。”

    邱晓宇无可奈何地切了一声,不再理会权钝,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回到刚才撞车的地点,包世发正组织四五个包家的壮年男子帮他掀起陷在路基下的别克车。别克车的后备厢已经被撞瘪,后备厢盖高高地翘起,显出一副被掰开了腿似的浪相。

    显然,这车被撞得不轻。

    正忙活着的包世发远远看见邱晓宇的“陆地巡洋舰”开回来,赶紧跑到路中央,打着手势将邱晓宇的车拦了下来。

    副驾驶上的权钝首先伸出头朝包世发问道:“你没报警吧?”

    包世发气呼呼地说:“我先给奎哥打的电话,是他让我别报警的。”

    权钝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报警就好说,修车的钱我认了。”

    一旁的邱晓宇却说:“你土豪啊?什么叫修车的钱你认?该报警还得报警,都买了保险的为啥不走保险?”

    包世发听到邱晓宇这么说话,脸上立马就有点儿挂不住,摸出手机说:“好好好,报警就报警。”又朝路基下掀车的几个人说:“不掀了,权老二的婆娘喊报警,保持现场。”

    邱晓宇听包世发这么称呼她,顿时气得脸通红,瞪眼低声朝权钝喝问道:“他叫我什么?”

    权钝这时却有点儿死皮赖脸地说:“别瞪我,是他这样称呼你的,关我什么事?”

    听了这话,邱晓宇更是气得直想用头撞挡风玻璃。

    而此时包世发已经拨通了电话,只不过拨的却是包世奎的号:“喂,奎哥哇?权老二和他的婆娘又回来了,人家根本就不买你的账,喊报警,说是要找保险公司报保险费……”

    包世奎显然在手机那端对包世发说了些什么,包世发对着手机应了两声,就将手机递给坐在副驾驶上的权钝说道:“奎哥喊你接电话。”

    此时,捏着方向盘的邱晓宇用那双杏眼狠狠地盯着包世发,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包世发把如此粗鄙的称呼毫无征兆地盖在她头上,她快要发飙了!

    权钝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只听那边包世奎说道:“权老二,你啥子意思?给脸不要脸嗦?”

    权钝笑道:“奎哥,不是我给脸不要脸,我的意思是修车的钱我个人出,是晓宇说的可以报保险的。你晓得我一个月就挣那几个钱,也就只够买豆芽儿的,能报保险当然好咯。再说,你这个车子没有几大千多半也修不好。”

    包世奎却在手机里财大气粗地说:“老子说要你出钱了嗦?就是看在你爸、你干爹面子上,老子也不会要你出钱嘛!现在车子弄起来了吗?”

    “还在田头撼起(陷着)撒。”

    “这样子,你帮包世发把车子弄起来就脱手(完事),喊他把车子开到4S店各人(自己)去修,多大个事情嘛。这些渣渣草草(琐碎)的事情喊包世发不要再给老子打电话了,烦球得很!哦,对了,才将(刚才)包世发说你在撵一个人,撵哪个哦?”

    权钝回答道:“一个讨口子,跑到我屋头把我妈的一样首饰偷了。”

    包世发却在手机里说:“你就跟老子扯谎嘛哈,偷你妈一样首饰你会这样子去撵?坟坝头撒花椒——麻鬼嗦?你不说就算了,我也是顺带问一哈。你帮包世发把车子弄起来就是了,就这样子。”说完包世奎就挂了电话。

    权钝切实地感觉到有巨额财富垫底的包世奎做起事来果然是财大气粗。他将手机递给包世发,说道:“奎哥喊你不要紧倒(一直)给他打电话了。这些渣渣草草的事情不要再去烦他。车子你个人开到4S店去修。就这样子……”说完给邱晓宇递了下眼色,邱晓宇心领神会,开上车一溜烟地走了。临起步的一刹那,邱晓宇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包世发一眼,心里的怒气总算稍微消了点儿。

    包世发被邱晓宇的眼神剜得很不自在,看着一溜烟远去的“陆地巡洋舰”悻悻地说道:“盯老子咋子?老子利编这样子说的,咋子嘛?”

    随后包世发直犯迷糊,自言自语地又说道:“奎哥究竟是啥子意思哦?咋个跟他原先的处事风格不一样了喃?”

    回去的路上,邱晓宇冷哼地说道:“没想到你还这么有脸面,这种事都可以一走了之。”

    权钝却说:“你要始终记住一句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呵呵……”

    邱晓宇对此嗤之以鼻,说道:“跟这句话挨得上吗?”

    “逻辑是相通的。”权钝狡辩道。

    邱晓宇把权钝送到回家的路口,原本是想将权钝放下车后自己回发掘现场的,可拉开一半车门的权钝却朝邱晓宇说道:“下来呗,一起带你去见证一个你打死都想象不到的奇迹。”

    邱晓宇愣了一下,莞尔道:“见证什么奇迹?”

    权钝边跳下车边煞有介事地说:“想看就跟上。”

    邱晓宇越来越弄不明白权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这家伙从上车到现在的言行举止一直很不合常理,甚至有些迥异于常人了。于是她下了车,跟上权钝。

    此时权钝家里的院坝里已经有十来个邻居凑在一起看热闹。家里也因此显出一副少有的热闹景象。

    权正梁和王玉秀见权钝和邱晓宇一起回来,和在场的邻居们一样,都眼巴巴地望着权钝和邱晓宇。

    权钝并不理会大伙儿眼巴巴的目光,只嘟囔着说了句:“怎么这么多人?”然后就朝楼梯口走去。

    邱晓宇却不适应被这样的眼光热辣辣地盯着,心里发怵,慌慌地跟着权钝直端端地上了楼。

    见两人的举止颇显怪异,权正梁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道:“这个究竟是咋回事儿喃?咋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喃?”

    仍旧陷在一种悲伤情绪中的王玉秀说道:“肯定是没有撵到嘛,还说啥子喃说……”

    于是,一脸失望的权正梁悻悻地朝院坝里的邻居们说道:“都各家回各家屋头去哈,没啥子好看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都是跟我们屋头不相干的人,大家也就不要再出去东说西说的了,不然整出些谣言出来对我们老二的名声不好。”

    一个多嘴的邻居笑道:“啥子谣言哦?我听说是你们二娃的女朋友遭一个讨口子背起跑了嘛?”

    权正梁笑道:“你看哇,马上就有谣言了哇!都跟你们说了是个女讨口子,王传子捡回来的,你们就是不信。我说句话放这儿,哪个要是出去乱造谣,坏了我家老二的名声,让他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看我不找你们一个两个的说斗斗(讨说法)!”

    众人听权正梁这么说,一时间哄笑起来,有人就说:“权大哥,你假得很,明明看到你儿媳妇和老二脚跟脚回来的,还在那儿假打(说违心的话)。”

    听了这话,权正梁呵呵地傻笑了一阵。显然,他是被这句话揶揄得很舒坦受用,当然也就不做任何解释了。

    此时的权正梁已经完完全全认为邱晓宇跟权钝走在了一起,自己的脸上也很是有光。

    这个时候,权钝把邱晓宇领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把房间的门关上,又上了插销,将窗帘也放了下来,顺手摁亮了白炽灯。

    邱晓宇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说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做什么?楼底下还那么多人盯着呢。”

    权钝却诡秘地一笑,说:“马上让你见证奇迹。”

    邱晓宇被权钝这颇显怪异的笑意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说:“还是把房间门打开再让我见证奇迹吧。”说着就要去开房间的门。

    权钝拉了她一把,由于使出的力道过大,做出的动作也不当,差点儿将邱晓宇一把拉进怀里。两个人慌慌地一下子拆分开,邱晓宇脸红了一下,权钝心里咣当了一下。

    权钝的这颗小心脏好久没有这么咣当过了,搞得他的血压也有点儿一时半会儿稳定不下来。

    权钝竭力将心脏剧烈的起伏声稳住,连声朝邱晓宇说:“对不起,对不起……”

    邱晓宇正了脸色,说道:“别啰唆,有什么宝赶紧献,我还要去忙事情呢。”

    权钝“哦哦”地应着,然后从裤兜里掏出那枚石子,故意在邱晓宇的眼前来回晃了两下,有点儿要变近景手彩魔术的架势,对邱晓宇说道:“看清楚哈,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权钝边说边将石子朝书桌上扔了过去。石子落在书桌上,啪地响了一声,然后骨碌碌地一阵滚动,居然滚落到书桌和墙壁间的缝隙里去了。

    没有奇迹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邱晓宇愣愣地看着权钝,权钝一时尴尬无比。

    权钝只好弓下身去寻找滚落在缝隙里的石子,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悬浮不起来了呢?磁悬浮呢?魔力呢?”

    邱晓宇是真的被权钝整得有点儿蒙圈了,小声说了一句:“你也真够无聊的。你自己玩吧,我不陪你玩了。”说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权钝顾不上招呼离去的邱晓宇,只顾撅起屁股趴在地上找那块石子。

    费了好大一番周折,终于从书桌下的缝隙里将石子找出来。权钝坐在地上将石子举在眼前仔细查看,心里疑惑极了。

    就在权钝看着手里的石子,脑子里犯着迷糊的时候,权正梁走进了房间。见权钝坐在地上傻乎乎地举着手里的一枚石子端详,权正梁愣了一下,说道:“老二,你在干啥哦?咋个瓜头瓜脑地盯着一块石头在看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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