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名门闺秀-第一百零五章 执子之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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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众人告了别,沈梨若往城东走去。 

    虽然来来往往搜查的军士不少,但沈梨若却没有声张,她揉了揉头发,让本来整齐的额发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着。 

    那日的几路人马出现的太过诡异巧合,若是她猜测的不错,当日之事有三皇子和裕德郡主参与,那她也不敢保证这些来往的军士究竟是好还是坏?在还没见到凌梦晨或是其他值得信任的人以外,她不能表明身份。 

    越走到城东,来往的士兵越来越少,沈梨若抬起头甚至可以远远看见靖王府的围墙,她的心顿时急切起来,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可是刚走了几步,眼角边对上了左前方那个卖饰品的中年男子如鹰一样的眼神,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强压住砰砰乱跳的心,努力让表情平静自然,脚下的步子一转往身边卖包子的老汉走去。 

    “老板,来两个包子。”沈梨若不留痕迹的瞥了眼中年男子,见他已移开视线,不由的松了口气。 

    “好嘞。”好汉满脸的笑容,掀开蒸笼拿出两个包子包好递到沈梨若手上。 

    “老板,钱。”沈梨若接过包子,这老汉她是知道的,有几次路过都见过他在此卖包子、 

    “慢走啊!” 

    在好汉的送别声中,沈梨若的装作迫不及待的模样,咬了一口包子,低着头越过中年男子。 

    离靖王府越近,沈梨若越发的小心翼翼,因为他发现去往靖王府的路上竟然多了许多摆摊的小贩,要知道靖王府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除了少数丫鬟婢女出来买点小东西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在附近采买东西,所以这附近摆摊的格外稀少,又怎么忽然之间多了这么多,而且目观那些小贩一个个身强力壮、脸部僵硬,哪有平常小贩圆滑的模样。 

    “喂,你这披帛到底卖不卖啊?”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举着手中的蓝色披帛一脸不愉的望着摆摊的男子。 

    那男子正在四周打量着,听到这话顿时转过头,从脸上挤出几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要,当然要卖。” 

    婢女翻了个白眼:“这多少钱?” 

    男子愣了愣,抓了抓脑袋道:“这个便宜,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丫鬟两眼一瞪,“就你这点破布也值五两?你当我是冤大头啊!” 

    她话一出口,男子便知自己说错了,又见丫鬟语气不善,顿时拉下了脸,一把扯回披帛道:“嫌贵了就别买。” 

    “你……”那丫鬟一脸的怒气,“就你这样做生意,早晚回家喝西北风吧。” 

    男子眼神扫了扫四周,望向婢女瞪圆了眼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不愿意,就给老子滚,少在这里唧唧歪歪,平白让老子心烦。” 

    丫鬟被他瞪眼的凶像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跺了跺脚,骂骂咧咧了几声走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在这里候着一点都不像做生意的。”旁边有人轻声道。 

    “小声点,昨天我有个姐妹在这附近等她弟弟,结果等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弟弟没等到,反而被人逮住,虽然没受伤,但可是吓得不轻……”另一个人压低声音说。 

    “你说这些人不会是因为那个……” 

    “嘘,你我不过是下人,管那么多作甚,还是早点办完事回府。” 

    “对,快走快走。” 

    沈梨若垂下头,脚步一转拐到右边的巷子,这条巷子是通往不远处一个小型集市的捷径,平时倒是有不少人从这里走。 

    这一路走来,她已发现有好几个人已经注意到她了,虽然靖王府已经近在咫尺,但她却不敢冒这个险。 

    她一个穿着普通,又独自行走的妇人,一路走来不逛店铺,不买东西,就这样低着头赶路,在这个满是盯梢的人的街上,难免会引入注意,而她却不能有半点的失误。 

    就在沈梨若将要走到拐弯处时,一阵低语声传来,她的脚步顿时一顿,身子迅速的闪进了旁边的角落里,阴暗的阴影将缩在墙角的她完美的笼罩在内。 

    “有什么发现没?”一个轻轻的女声传来,听声音年纪不大。 

    “没有。”紧接着一个压低的男声响起。 

    “这么久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这么多人做什么吃的?”女声听起来有点恼怒。 

    “在这靖王府可不止我一队人,你看看这大街上有多少人在盯梢?”男子也有些怒了,“那娴夫人不出现,难道我还能将她变出来不成?” 

    女子不愉的哼了声:“这段时日郡主的脾气极为不好,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办差,别想着偷奸耍滑,郡主说了,上次的事情出了意外,让她跑掉了,但是只要她还活着,就必然会回到靖王府,所以让你们都好好守着,见到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她的话音刚落,窝在墙角的沈梨若身子轻轻的抖了抖,郡主?果然是她! 

    “你也别埋怨我多事,咱们都是下人,为的不过是办好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女子顿了下,声音柔和了些。 

    “那真是要感激玉容姑娘隔三差五的提醒了。”男子冷冷道:“不过,我跟在郡主身边这么久,该做什么,怎么做心中自有分寸,无须姑娘挂心。”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的声音才传来:“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别办砸了差事怪在我没告诉你!” 

    “不敢,我七生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男子汉,做错了事自当一力承担,绝不会将责任推到一个女人身上。”男子声音越发冷厉。 

    “如此甚好。”女子似乎是气急了,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道,“郡主让我交代的话已经说完了,我这个小女子就不打扰七爷做事了,告辞。” 

    说完便听到冷哼一声,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隔了一会,男子才重重的“呸”了一声,道:“狗仗人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接着他咕哝了一句:“哎,也不知道这差事还要做多久,那娴夫人都失踪这么久了,要是能回来早回来了,不知道郡主在想些什么,非要让我们在这里守着。” 

    他的话音刚落,男子的身影便从闪了出来,从沈梨若身边掠过。 

    就在沈梨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狐疑的转过头扫了眼墙角里蜷缩在一起的身影。 

    顿时,沈梨若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不留痕迹的摸到了右腿脚踝处,那里的小腿处绑着一把匕首,是李真前日出门前给她的。前几日李真来打听消息时得知当日和他一起出来的匪徒中还有两人未死,如今正关在刑部大牢,因此他准备妥当后,前日一大早便出了门后便一直没回来。 

    今日进城后,她也特意四处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听说有人被抓的消息才微微松了口气。不过那小子的那张脸那么具有欺骗性,只要不做什么莽撞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通缉画像上人的五官和李真有几分相像,但上面写的年龄却是二十八岁,如此一来,李真便安全了不少,毕竟谁又会想到闹得沸沸扬扬的男子竟然有一张十六七岁的稚嫩脸蛋。 

    男子慢慢的向沈梨若走来。 

    沈梨若屏住呼吸,手已经摸到了刀柄…… 

    就在男子离她还有十步远时,忽然一个年轻的男子快步的跑了过来:“头儿,头儿。” 

    男子停下了脚步:“什么事?” 

    年轻男子凑到男子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瞥了眼一动不动的沈梨若道:“快带路。” 

    “是!”年轻男子应声道。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沈梨若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子,站起身迅速的消失在巷子里。 

    听两人的话,盯梢的不止一队人,她又不知道靖王府何时有人外出,她在那附近呆短时间倒是无妨,若是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起疑,就像刚才…… 

    见天色渐晚,沈梨若不敢住客栈,便找了间民居,主人家是个寡妇。 

    沈梨若谎称自己来京城寻亲戚,没想到亲戚却搬了家,这人生地不熟,天色又晚了,便借宿一宿。 

    寡妇不过二十多岁,家中还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见沈梨若给了自己一笔钱借宿,顿时乐开了花,忙满脸笑容的招呼沈梨若进屋。 

    好好的吃了顿饱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梨若便告别了寡妇往城东走去,昨晚她也曾想过去找沈梨落,但既然靖王府门前布满了监视之人,那顾家自然不会例外,她揉了揉眉心,忽然目光扫过路边的团土堆,心中一动,嘴角勾出一丝笑容。 

    她抬起头,双眼牢牢的盯着左侧小摊上的首饰,一副喜欢渴望的模样。 

    她就这样盯着,忽然双脚一绊,整个人直直的便往路边的土堆跌去。 

    “哈哈哈……”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嘲笑声。 

    沈梨若似乎也是吓着了,慌慌张张的准备站起身,但就在她撑起上半身时,脚下又是一滑,整个人顿时跌回土堆里,还滚了几圈,脸上头上都沾满了泥土,这一下周围的笑声响的更为激烈了。 

    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嘲笑声中,沈梨若似乎又羞又臊,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也顾不得拍掉身上的泥土,便跌跌撞撞的跑了。 

    一直跑了好远,沈梨若见周围没什么人,才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身上的一团一团的泥土,顿时笑了。 

    估计刚下了雪不久,这些泥土有些潮湿,吹了一阵风,便整个粘在衣服上,让她身上的旧衣服顿时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忽然她抬起双手扯住衣襟用力的一扯,随着“刺啦”一声,布帛破碎声,衣服裂开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接着她如法炮制,在衣袖上,裙摆上撕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十来个,然后蹲在墙角,挖出一些强泥涂在棉花上…… 

    没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满是污迹,蓬头垢面的乞丐便出现了。 

    做完这一切,沈梨若摸了摸小腹,柔声道:“孩儿,先忍忍,只要见到你父亲,那一切便好了。” 

    …… 

    离靖王府大门不远处,有一家卖面片儿的小店,开店的是一对夫妇,夫家姓洪,大家都唤他们做洪大爷与洪大娘,因他们的儿子在靖王府隔壁的张常侍家中当门房,两人便在这附近租了间小铺子卖点面片儿和杂货,一面赚点小钱,一面就近照顾儿子。 

    这一日天气都不错,过了正午,两人见没了什么生意,便开始收拾碗筷。 

    “给,吃点吧。”洪大娘端着碗面片儿走到墙边蹲下身子将碗放到地上道。 

    蜷缩在墙角的人动了动,洪大娘摇了摇头转身忙乎去了。 

    因这段全是贵人府邸的聚集地,所以乞儿并不多,也就只有那么三四个,平时都聚成一团。 

    而眼前这个倒是眼生,却是今日一早来的,她一来便直直的往他们的墙角一坐,放下两文钱便再也没说过话。 

    因这堵墙的后面便是他们小店的灶台,比起其他地方倒是暖和不少。 

    沈梨若看了眼这碗面片儿,嘴边泛起一阵苦笑,今儿一早她便呆在这里准备守株待兔,没想到兔子没守到,反而有不少人扔给他铜钱,叮叮当当的散落在她的身边。 

    为了不让人生疑,她一个个的收了起来,心中却是将那还不出现的凌梦晨狠狠的抱怨了一顿。 

    满满的一碗面片儿冒着阵阵热气,上面飘着一些葱花,香喷喷的让人垂涎。 

    沈梨若摸了摸肚子,早上她虽然她吃了不少,但是现在里面还有个小家伙,现在已经开始饿了。 

    虽然她不是大丈夫,但也能屈能伸,再说吃了这碗面片儿,以后想法子报答两人便是。 

    想到这,她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正在收拾碗筷的洪大娘见状轻轻摇了摇头,这姑娘看来曾经家世不错,不乞讨,连吃饭都斯斯文文的,不过那又如何,到了如此地步,那些又有何用? 

    时间渐渐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远处走来一个衣着极为华贵的妇人。 

    洪大娘碰了碰身侧的洪大爷道:“我说老头子,这位夫人是谁啊,连着好几日都要来此逛上一圈。” 

    洪大爷正盖着被子昏昏欲睡,被洪大娘这一碰,撑了撑眼皮道:“贵人的心思你能懂?别在这唠唠叨叨,打扰我睡觉。” 

    “你这死老头子就知道睡。”洪大娘没好气道,“我不过才说了两句,你就嫌我话多了?” 

    “好了,我说错了还不成吗?”洪大爷无奈道,“别吵让我睡会儿。” 

    这两口子正吵着,墙边的沈梨若却直直的望向了那个妇人,原来是她! 

    夏雨这几日日子极不好过,眼看着三皇子给的十日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她别说见到沈梨若了,就算是半点线索都没有,好像这个人就像忽然消失在人世间一样。 

    夏雨的沉着脸,她花了多少心思才坐到了今日的位置。三皇子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她在三皇子府整日里如履薄冰,费尽了心神去讨好他,吸引他的注意,才摆脱了那低声下气的卑贱日子……事到如今,她找不到沈梨若,那等待她的……到那时就算她想回到从前都成了一种奢望。 

    她知道府里很多人都等着看她失宠,都在说这么久了,娴夫人八成早死了,她夏雨就等着去秋林殿过完下半生吧。可是她不信,她不信沈梨若死了。虽然她没有证据,但不知怎地她就是知道沈梨若没那么容易死,或许这是种直觉。所以每日里她都在京城游荡着,来靖王府附近看看,因为只要沈梨若还活着她就一定会回到这里,只要她派人在这里守着,便一定会等到她。 

    夏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微微叹了口气,一切和昨日没什么两样。 

    至于墙边缩着身子的乞丐,她的视线一扫而过,没有半分的停留。不仅是她,就算是附近一直奋力吆喝的“小贩”都没有正眼瞧过沈梨若,毕竟在他们的心里,娴夫人那样一个身份高贵的妇人怎可能扮成一个乞丐,以她那样的身份估计就连身上被碰脏一块都会觉得无比厌恶吧。 

    忽然之间,沈梨若动了,她缓缓的站起身子,都到一个小乞儿身边低语了几句又转身走了。当然她这“卑贱”的人自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晴儿。”夏雨听完探子的回报,一脸的失望道。 

    “是,奉仪。”跟在她身后的婢女欠了欠身道。 

    “我们再去城门看看。”夏雨道。 

    “是。” 

    就在名唤做晴儿的婢女转身欲跟上夏雨时,一个矮小的乞儿跑到她身边道:“这位小姐,发发慈悲,赏口饭吃吧。” 

    望着眼前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冷的瑟瑟发抖的小乞儿,晴儿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从荷包里掏出几个大钱放到他手里道:“拿着去买点吃的。” 

    虽然她身上有不少钱,但她不敢多给,这世间都是弱肉强食,就连乞儿之间也不例外,若是给多了,他不仅保不住那些钱,还可能会因此遭来厄运。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乞儿一把抓住晴儿的手称谢。 

    晴儿皱了皱眉,刚想拉回手,但又瞬间停住了。 

    就在这时,传来夏雨的呵斥声:“晴儿,还不走?” 

    晴儿这才抽回手道:“是,奉仪。” 

    说完低下头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手上的纸条,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你和那种低贱的人拉拉扯扯做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晴儿还未走近,夏雨便一脸的不愉。 

    晴儿低下头道:“奉仪教训的是,奴婢不过见那孩子可怜。” 

    “可怜……你有空可怜别人还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若是再找不到娴夫人,你就等着和我一起去秋林殿喝西北风吧。”夏雨低喝道。 

    “奉仪教训的是,不过……”晴儿瑟缩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不过什么?”夏雨皱着眉道。 

    “刚刚那乞儿给了婢女一样东西。”晴儿垂下眸道。 

    “一个乞丐能给你什么东西?”夏雨两眼一翻道。 

    “奉仪请看。”晴儿将手中的东西捧到夏雨的眼前。 

    夏雨轻轻一瞥,顿时便愣住了,一把拿过晴儿手中的玉佩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脸上泛起一阵狂喜。 

    她抓住晴儿的手道:“人呢?那个乞儿人呢?快带我去!” 

    “奉仪,他给了奴婢这玉佩便跑了,不过那个乞儿说……” 

    晴儿话还未说完,夏雨便打断了她的话:“他说了什么,快说!” 

    晴儿忙道:“那乞儿说这个东西是有个男子让他交给奴婢,并让他带话给奉仪……” 

    “什么话?” 

    “那男子说这玉佩的主人在她手里,若是奉仪想咬人,便准备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夏雨一愣。 

    “是的,五百两。”晴儿点了点头。 

    夏雨嘴一咧,突然笑出了声,五百两,堂堂的靖王世子妃,皇上亲封的娴夫人就值五百两,真是讽刺。 

    估计是那个穷的红了眼的家伙,无意中发现了沈梨若,心中虽然怀疑但却不敢确定她是否是那大名鼎鼎的娴夫人,贸贸然去报官怕不但领赏不成反而吃一顿排头,这才想着到她这来砰砰运气。 

    夏雨捏紧了手中的玉佩,跟在你沈梨若身边那么些日子,这块玉佩她自然认识,上面那个“沈”字她可是记忆犹新啊,这可是沈梨若的父亲送给她的,她一直对此十分宝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老天还是眷顾我夏雨,在这时候竟然让她碰到此等好事。 

    “那人在哪里?”夏雨收住了笑问道。 

    “说是在那条巷子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晴儿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道。 

    “快走!” 

    “是,奉仪。” 

    或许因为心中急切,夏雨的步子非常快,深深的巷子竟然只走了一会便走到了尽头。 

    这是个破败的屋子,看模样已有好些年头没人住了,四处都是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可是这里?”夏雨问道。 

    “看着模样应该是。”晴儿道。 

    夏雨闻言也顾不得弄脏身上的华服,伸手推开了门边。 

    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声音,门摇摇晃晃的开了。 

    “那人呢?”夏雨四周看了看,满是喜色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奉仪,请稍安勿躁,那乞儿说的就是这里。”晴儿直起了微微弯曲的背脊道。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晴儿。” 

    就在夏雨诧异时,身后的晴儿猛的暴起,从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晴儿,你疯啦!”夏雨一脸的不可置信。 

    晴儿没有答话,先前的声音又响起:“她没有疯。”接着一个的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虽然满身污迹,衣服四处都是破损处,但她的姿态却极为优雅,仿佛她此时穿着的不是破烂的衣服,而是精致美丽的华服。 

    “你是谁?我……”夏雨猛然间顿住,一张嘴张的老大,抖动着嘴唇老半天才说道,“是……是你!” 

    “不错,是我。”沈梨若摸了摸已经洗干净的脸庞笑道。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人……”夏雨忽然瞪大了眼,吼道,“晴儿你骗我!”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还带着不可置信和被背叛的痛苦。 

    “若不是如此,你会来吗?夏奉仪。”沈梨若轻轻的笑了笑。 

    夏雨顿了顿,突然她张开嘴,声音无比的温柔:“晴儿,我待你如何?” 

    晴儿顿了顿道:“奉仪待我一直很好。” 

    “我也觉得如此。”夏雨忽然嘶叫道,“那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晴儿淡淡的说道:“奉仪虽然待我很好,但是娴夫人才是我的主子,奴婢不过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而已。” 

    “什么!”夏雨全身颤抖着,猛地攥紧了拳头,就连指甲插进了肉里也没有发觉。 

    她从来自视甚高,她认为除了出身以外她不比任何人差,所以她一直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在她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是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最信任的人却背叛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相信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她好恨! 

    当初她不受沈梨若重视,她恨,恨她瞧不起她。 

    后来她跟了穆婉玉,忍受着穆婉玉对她的怒喝打骂,她也恨。 

    再后来,三皇子府中的妻妾对她多般嘲笑,她更恨。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晴儿的背叛,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猛然间袭了上来,让她呼吸困难,竟然是如此的难受,如此的痛苦。 

    “晴儿,动手!”沈梨若瞥了眼面部狰狞的夏雨道。 

    她的话音刚落,夏雨便剧烈的挣扎起来,但却怎么也脱不开晴儿的挟持。 

    “你别废力气了。”沈梨若淡淡的说道,“晴儿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 

    顿时夏雨停止了挣扎,她瞪着眼嘶叫起来:“你想干什么,你不能动我!” 

    “夏雨,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沈梨若轻轻笑了笑,“虽然这方法直接了点。” 

    “不……不,要除掉你的人又不是我!”夏雨尖叫道,“我不再是你的婢女,我是三皇子的奉仪。” 

    沈梨若抱着胸看着夏雨尖叫着,一脸的平静。 

    若说恨,她最恨的不是穆婉玉而是这个她无比信任的夏雨。 

    虽然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淡了很多,她也极力去忘却,去投入新的生活,但夏雨却一次又一次的逼她想起,沈家的事,中秋的事……在加上这次的事居然又让她看见了她的影子,这让埋藏在她的心里深处的仇恨猛然间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喜我,无论我怎么做……”夏雨面如疯癫的叫道。 

    沈梨若一愣,直直的望向夏雨道:“夏雨,你相信轮回吗?” 

    “什么?”夏雨一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沈梨若淡淡的笑着,带着默然,带着随意:“或许在前世,我信你看重你,待你如姐妹,可是最后却被你背叛,最后被你亲手送上黄泉路,所以这一世我便不喜你,便厌恶你,最后再为你安排一个和我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死法……” 

    她的话还未说完,夏雨便嘶叫道:“胡说,胡说八道!沈梨若,你想害我便直说,何必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借口。” 

    沈梨若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是啊,何必和你多费唇舌。” 

    接着她挥了挥手道:“晴儿,送她上路吧。” 

    “是,夫人。” 

    “晴……” 

    晴儿的双手一扭,夏雨的声音顿时嘎然而至。 

    没想到上一世你背叛我,让我死不瞑目,今生我却一手安排你死在最信任的人之手。 

    望着那双带着惊慌和恐惧的双眼好一会儿,沈梨若才抬起头望向晴儿道:“将这里收拾妥当,再替我给阿左带个口信,你就自由了。” 

    晴儿那张冷着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她低下头欠了欠身道:“谢谢夫人。” 

    虽然她极力压住心中的激动,但沈梨若还是听出他声音中隐隐的颤抖。 

    “不用,这是你该得的。”沈梨若挥挥手道,“告诉阿左,申时我在王府对面的面片儿铺。” 

    “奴婢遵命,夫人。” 

    “还有,帮我带件衣衫,普通的。” 

    “是。” 

    …… 

    还未到晚饭时间,洪大爷早已睡的晕天黑地,而洪大娘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左看看右瞧瞧。 

    “老板,来碗面片儿。”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洪大娘踢了身边的洪大爷一脚,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姑娘快坐,这大热天的先喝完面汤暖暖手。” 

    “好。” 

    洪大娘在此地摆摊多年,周围各府上有面子的丫鬟婆子她都见过,不过这姑娘却看着有些眼生,不免多瞧了两眼。她穿着件红底桃花枝的袄子,下面是白色提花棉裙,满头的青色上插着根玉簪子,虽然穿着简单,但全身上下却有一种优雅和从容。 

    “姑娘请稍等,面片儿马上就好。”洪大娘见洪大爷还在椅子上睡眼稀松,急忙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衫面脸堆笑道。 

    “不急。”沈梨若见状轻轻的笑了笑。 

    她这身衣服是晴儿准备的,虽然普通但料子却是好的。 

    晴儿此人便是阿左所说的三皇子的“朋友”,事后她才知道晴儿是三皇子府的“钉子”之一,靖王府掌管皇上的私兵,主要就是负责打探消息,不过能在朝中屹立不倒之人谁没有点见不得人之事,所以平时对府上的管理极为严格,而当今圣上也不是暴虐之君,这支私兵成立的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防止前朝谋反事重演而已,当初皇上春秋鼎盛,威势十足对这支队伍倒没有大肆采用,近两年几位皇子逐渐羽翼丰满,争斗剧烈,皇上才开始启用这支队伍。而晴儿便是那个时候进入三皇子府的,由于时日尚短,晴儿只是个普通的丫头,直到夏雨进了府……晴儿如今不过十七岁年纪,却整日里如履薄冰,生不由己,此生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获得自由而已,所以沈梨若便应承她,在适当的时候返还她的自由。 

    “面片儿来了。”在洪大娘洪亮的声音中,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儿摆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大娘。”沈梨若笑道,今日她在I这里可是受了不少洪大娘的恩惠。 

    “姑娘客气啥。”洪大娘连忙憨厚的笑道。 

    沈梨若拿起筷子,眼角轻轻的瞥了瞥靖王府的大门,马上就到申时了,他应该来了吧。 

    她的视线一转,在扫了扫周围神态各异的小贩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几个人已经顾不得掩饰,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她这样的生面孔突兀兀的出现果然有些奇怪,再说现在的她虽然穿着普通,但整张脸可没有做半点的隐藏,因为她在来洪大娘的面摊时已经发现紧闭的靖王府大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她相信若是察觉到这些“小贩”有任何举动,里面的人一定会察觉。 

    沈梨若若无其事的吃着面片儿,不远处几个“小贩”已经丢下自己的摊在,开始往自己这边移动。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靖王府的大门猛地打开,一行人急步走了出来。 

    那几个开始移动的小贩顿时身形一顿,开始左顾右盼、抓耳捞腮。 

    不过来人却没有理会这些人,他们直直的往洪大娘的摊子走来。 

    沈梨若站起身痴痴的看着领头之人,他穿着件黑色绣金边的深衣大氅,虽然一脸的疲色,但难掩他绝世的风姿。 

    他来了! 

    望着他那俊美而憔悴的脸,沈梨若的眼睛不由的一阵酸涩。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现在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若儿。”他沙哑疲惫的声音竟然隐隐发抖。 

    “夫君,让你担心了。”沈梨若对上他那幽深的眸子。 

    她的话音刚落,身子便被人猛的拥入怀中。 

    “夫君。”沈梨若抬起头,将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黑黑的眼圈收入眼底,心不由的一痛。 

    “若儿。”凌梦晨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嘴角顿时扬起一阵笑意,柔声道,“咱们回家。” 

    “好,回家。”沈梨若重重的点了点头。 

    忽然她撇过头冷冷的扫了眼周围的小贩,将他们灰败的脸色尽收眼底。 

    凌梦晨似乎察觉到她的神色,转过头朗声道:“阿左。” 

    “是,殿下。”一阵跟在身后的阿左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 

    “这些人蹦跶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凌梦晨淡淡的说道,“全都给我送捆一起还给他们的主子。” 

    “是,殿下,属下知道了。”阿左低下头道。 

    凌梦晨闻言转过头俯下身子,一脸的歉疚:“让你受苦了。” 

    说完他一把抱起沈梨若,在她的惊呼声中大步向靖王府走去。 

    “紫羽,让人准备热水给夫人沐浴。” 

    “是。” 

    “再让厨房准备好夫人爱吃的菜。” 

    “是。” 

    穿过大门,走过青石路,直到进了屋子,凌梦晨才将沈梨若放到床上,但下一刻她的身子又猛的被他揽入怀中。 

    “若儿,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凌梦晨嘶哑的声音响起。 

    沈梨若扭了扭身子,他的力气非常大,仿佛要将她揉入他的体内一般,或许是憋的太紧,她的肚子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她立马推开凌梦晨,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可是哪里不舒服?”凌梦晨连忙轻拍着她的背道,“我派人去找大夫。” 

    沈梨若一听,一把抓住他的衣衫,摆了摆手。 

    凌梦晨见她脸色苍白,又干呕不止,一脸的焦急道:“不行,你这样一定得看大夫。” 

    “我……我没事。”沈梨若掏出手绢擦了擦嘴道。 

    “怎么会没事呢?”凌梦晨担忧道。 

    见他紧张的模样,沈梨若低下头右手抚上了小腹,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有些犹豫。 

    她可是失踪了一个月啊。 

    “我……”沈梨若忽的抬起头,直接对上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咬了咬牙道,“我怀孕了。” 

    “什么?”凌梦晨一愣。 

    他呆愣的表情让沈梨若心中顿时一阵苦涩,果然……她冷冷的站起身道:“世子殿下,我的意思是我有孩子了。” 

    在沈梨若冰冷的眼神中,凌梦晨忽的眼睛一亮,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真的,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沈梨若望着他满是惊喜的脸,顿时一愣,他不是怀疑吗?怎么一下子又…… 

    “有孩子了,我要当父亲了,当父亲了,谢谢你若儿……” 

    一声声带着狂喜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不知怎的,沈梨若心中一阵酸涩,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察觉到她的异常,凌梦晨伸出手擦着她的眼泪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还不是你。”沈梨若一拳敲在凌梦晨的胸膛上,“我还以为你不认这个孩子。”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凌梦晨吻了吻她的额头道。 

    “我……我毕竟失踪了这么久。”沈梨若吸了吸鼻子,“还是被人掠去的,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在说我清白不保……” 

    凌梦晨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不过走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别人的孩子哪这么快查不来。” 

    沈梨若一听,顿时柳眉一束,瞪圆了眼道:“怎么,若是我再失踪段时间,你是不是就认为我肚子的孩子不是你的?枉费我费尽了心思回来见你,你倒好,根本就不信我!” 

    见她发怒,凌梦晨忙笑道:“怎么会不信呢,你这么机灵,又有谁能占得了你的便宜。” 

    “哼!”沈梨若冷哼一声,别过头,“谁信你!” 

    隔了一会,凌梦晨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人叫李真吧。” 

    沈梨若猛地转过头,错愕的看向凌梦晨。 

    “他那幸存的两个兄弟前几日已经把一切都招了,包括京城最近的几桩劫案都是他们做的。”凌梦晨淡淡的说道,“就是昨晚,他劫狱时被抓了。” 

    “什么?”沈梨若大惊,“夫君,他不是个坏人,他不仅救了我,还……” 

    “我知道,父亲曾经救过刑部尚书的命,因此昨日李真一落网便悄悄告诉了我,我去牢里见了他知道了你在哪里,连夜去了小王庄,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你竟然回了城……”凌梦晨揽住了她的肩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怀着孩子还到处跑。” 

    “我……我这不是着急嘛。”沈梨若咕哝道。 

    “知道你回了城,我便让人去四处去寻,结果一直没有消息,正担心是否出了意外,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凌梦晨道握住沈梨若的手道,“答应我,下次不能这么冒险了。” 

    “嗯。”沈梨若顿了顿道,“夫君,李真的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今儿一早,李真之事刑部尚书便已上报皇上。”凌梦晨道,“若是没被抓我还能想想法子,但,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总不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送死啊。”沈梨若急道。 

    凌梦晨对上沈梨若担忧的脸道:“放心,我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谢谢你,夫君。”沈梨若松了口气,靠在他的肩膀轻声道。 

    隔了良久,沈梨若抬起头望着凌梦晨正色道:“夫君,有件事……这个……” 

    凌梦晨柔声道:“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你我夫妻,有何事不能说的。” 

    “当日出现的黑衣人好像是裕德郡主的。”沈梨若垂下眸道,“我来靖王府的路上时无意中听到一男一女在……” 

    她的话还未说完,凌梦晨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知道。” 

    “啊?”沈梨若错愕的抬起头。 

    “你不会以为你夫君我哦这些时日就只是在家中干着急吧。”凌梦晨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那后来出现的那批人可是……”沈梨若问道。 

    “是三皇子的。”凌梦晨冷笑了一下道。 

    一个心肠歹毒,一个自以为是,原来是估计着不见踪影的若儿,怕他们狗急了跳墙,现在若儿回来了,是时候该给他们一些教训了,一些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紫羽的声音:“殿下,夫人,热水准备好了。” 

    凌梦晨低下头柔声道:“你先沐浴休息,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孕育我们的孩子,至于其他事情,为夫自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嗯。”沈梨若点了点头。 

    “我这就让阿左去找大夫,不对,找御医来看看,这可是头一个孩子,一定得好好检查下,该注意些什么呢,母亲也真是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或者请皇后娘娘派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对,就这么办……”凌梦晨口中喃喃自语着走出了房门。 

    “阿左,去顾家请顾永言来一趟。” 

    “紫羽,好好照顾夫人。” 

    “……” 

    过了好久,院中爆发出一个惊喜的笑声:“哈哈,我要做父亲啦!” 

    随后的日子便充满了戏剧化,先是沈梨若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顿时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就连皇后娘娘都将凌梦晨传入宫中告诫他子嗣问题事关重大,要他注意,当场凌梦晨便翻了脸,将闻讯而来的裕德郡主踹翻在地。 

    接下来的几天好几个女子与她们的父母兄弟堵住顺天府的大门,为李真伸冤,说李真一众人不过是见自家女儿受人欺辱,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教训那些作恶多端的富户。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没什么娱乐,特别是那些深宅内院的妇人,生活枯燥乏味,没有自由,对于这种只能出现在在书本中或者戏剧中的事情更是无比的憧憬,几乎是一夜之间李真便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大英雄、大豪杰。于是那些达官贵人们便遭了秧,每日一回到家中,便有无数的女人围上来说李真的好话,或是抱怨他们这些当官的有眼无珠、错把好人当贼,而刑部尚书更是有苦难言,在连着好几日睡了书房,吃了冷茶冷饭后,终于鼓起勇气向皇上表明李真等人虽然罪行累累,但却罪不至死。 

    一番折腾,李真等人终于保住了一条命,被判发配流川。 

    就在李真等人出发后不久,一叠有关黑衣人的证据便递到了皇上的案几上,皇上当时便大发雷霆,就连最心爱的茶具也摔了个粉碎,当天下午,裕德郡主便被摘掉郡主头衔,杖责三十,立即赶出皇宫,永世不得回京。据说当日裕德郡主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宫殿,她身边的丫鬟去找皇后求情,最后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 

    当晚,屁股开花的裕德郡主便连夜被人抬出了京城。 

    …… 

    这是一片荒凉的沙地,除了几块为数不多的绿地以外都是黄色的土地,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一行人还有辆马车慢慢的走着。 

    忽然,马车碾过石子,轻轻的颠簸了一下。 

    “慢点,慢点,马车这么快把郡主颠着了,小心你的脑袋。”随着一个尖利的声音,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女子的脸露了出来。 

    “是,是,玉容姑娘教训的是。”驾车的男子低下头道。 

    “给我小心点。”称为玉容的女子冷哼一声,刷的一下放下车帘。 

    “哼!狐假虎威。”男子朝着车帘撇了撇嘴道。 

    马车内,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趴在铺满软垫的座椅上,嘴里不时的哼着,正是裕德郡主。 

    “郡主,你忍忍,再过半个时辰就穿过这里了,到时候就有城镇,郡主也可以好好歇息,不用受着颠簸之苦。”玉容低眉顺眼道。 

    裕德郡主无力的哼了哼,她从小娇生惯养,父母视若珍宝,何曾受过如此罪责。虽然如今屁股上已经开始结痂,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却似乎一直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郡主,是时候换药了。”玉容柔声道。 

    “轻点。”裕德郡主道。 

    “是,郡主。”玉容说完轻轻的掀开她的衣衫,露出满目苍狞的屁股。 

    “嘶……你这个死丫头,轻点!”药膏刚沾到伤口,裕德郡主便柳眉一竖立,伸手便在玉容的手臂上一拧。 

    “郡主,奴婢知……”玉容吃疼,不敢叫出声只得低低的说道。 

    “郡主!我还是郡主吗?皇上已经去了我郡主称号,你这死丫头现在这样叫是在讽刺我是吧。”裕德郡主一边怒吼,一边在玉容身上拧着。 

    “郡……小姐……” 

    就在这时,马车猛的停了下来,裕德郡主一时没稳住身形从座椅上翻了下来,顿时疼得眼泪鼻涕横流。 

    她刚想怒骂出声,一个高昂的声音便响起:“保护郡主。”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打斗声传来。 

    裕德郡主顿时顾不得屁股的疼痛,爬了起来,将玉容往前面一推:“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郡……小姐。”玉容也是吓得面无人色。 

    “快去!” 

    “是。” 

    玉容颤抖的右手还未喷到车帘,一个黑影便猛地扑了进来。 

    “啊!”顿时玉容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滚开,滚开。” 

    在玉容的拳打脚踢下,扑来的人影撞到了车壁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快……快跑。”说完又是一口鲜血便趴在地上再不动弹。 

    “想跑?先问问我手中的剑。”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小姐,怎……怎么办?”玉容顺着声音望去,才看见这眨眼间自己这边的人便尽数倒在地上,鲜血横流,而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十几个蒙面的男子。 

    裕德郡主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忽然她双手一伸猛地拉过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玉容挡在自己身前。 

    “小……小姐,你先放开奴婢啊。”玉容剧烈的挣扎着。 

    “你不是说会一生一世对我忠心吗?现在就是你表现忠心的好时候。”裕德郡主死死的攥紧了玉容。 

    “啪啪啪……”随着一阵巴掌声响起,为首之人道:“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主人啊。” 

    裕德郡主将身子缩在玉容身后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抢劫,你们知不知道我可是……” 

    “我知道,你不就是那个失去郡主头衔,被皇上赶出京城的裕德郡主吗?”为首之人旁边的男子忽然笑道。 

    “何必这么多废话,杀了。”为首之人冷哼一声。 

    “别,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只要你们放过我,我的钱全给你,若是不够,我可以让我父亲……”他的话音刚落,裕德郡主嘶叫道。 

    “钱?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兄弟们的命”为首之人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冷意和无比的恨。 

    “这位大侠,别杀我,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个丫鬟,我什么都不知道。”玉容尖叫道,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劫匪,完全是冲着裕德郡主来的。 

    为首之人瞥了眼玉容道:“你,一丘之貉。” 

    “你……你们究竟是谁?”裕德郡主的脸上全是惊慌和恐惧。 

    “我是谁?你根本没有资格知道。”为首之人眼睛一眯,手中的长剑一送,在裕德郡主和玉容惊恐的眼神中贯穿了两人的胸膛。 

    “你……你……”裕德郡主木然的低下头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口中发出几声嘶吼便倒在地上抽筋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为首之人旁边的男子上前几步,探了探两人的脉搏和鼻息,才回头道:“头儿,死了。” 

    为首之人愣了一会,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望着远方道:“兄弟们,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们安息吧。” 

    “头儿……” 

    为首之人摆了摆手,好一会儿站起身,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稚嫩的脸,赫然是李真。 

    他转过身对着其余十几位男子深深一揖:“李真在此多谢各位。”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李公子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李公子三人打晕押解的衙役逃脱,以后还需小心为好。” 

    李真一愣,忽然笑道:“阁下放心,在下晓得,此事全是在下兄弟三人所为,自始至终从未见过阁下等人人。” 

    “那我们就告辞了。”男子点了点头,抱了抱拳道。 

    “好,告辞。”李真望着男子等人欲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道,“请转告世子和娴夫人,他们的大恩大德,李真永世不忘。” 

    男子身形顿了顿,却没有转头,一行人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李真三人的视线内。 

    …… 

    裕德郡主的死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宣扬大波,一个失去封号、贬出京城的郡主是不会引起朝中那些“日理万机”的大人们的注意的,除了皇后伤心了几日,皇上在朝上发了顿脾气外,一切和平日再无什么不同。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和。 

    四月十五,朝中绝大部分的大臣奏请皇上设立三皇子为太子,皇上当场面色铁青,严厉斥责三皇子无才无德,性格暴虐,结党营私,残害手足,何德何能可担任一国之储君。 

    五月初九,三皇子去拜见王贵妃时,大骂皇上昏庸无道,有眼无珠。 

    五月初十,皇上下旨严厉斥责三皇子目无君父,罔顾伦常,自暴自弃的三皇子终于怒发冲冠,将皇上派去宣旨的太监和一个侍卫当场打死。 

    五月十二,皇上下旨,立六皇子为太子,三皇子封为离王,赐封地流川,于十日后出发。 

    据闻当晚王贵妃在皇上寝宫前跪了一夜,说流川乃是苦寒之地,自古以来都是犯人流放之所,请皇上收回成命。 

    但是这一切都是无用之功,五月二十二,三皇子,应该说是离王便凄凉的离开了京城。 

    不过这一切和沈梨若没有多大的关心,她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专心养胎。 

    这一日阳光不错,刚吃了午饭,凌梦晨便陪着沈梨若到花园内走走。 

    “哎哟……”忽然沈梨若停下脚步低呼一声。 

    “怎么了?”凌梦晨顿时大惊。 

    “他……他踢我。”沈梨若摸着圆滚滚的腹部笑道。 

    凌梦晨脸顿时一拉,俯下身子,用手贴在她的肚子上道,“你这个小调皮,再在你母亲肚子里折腾,以后出来看我不收拾你。” 

    “哪有你这样吓唬孩子的。”沈梨若推了推他,娇嗔道。 

    “养儿子就是要严厉些,你以后也别太宠了。”凌梦晨正色道。 

    “这是我儿子,你管的着吗?”沈梨若两眼一翻。 

    “没有我,你能生的出来?”凌梦晨轻笑道。 

    “你……”沈梨若白了她一眼“谁说一定是儿子的,我就要生女儿!”。 

    “先生个儿子,再生女儿,儿子长大了才好保护妹妹。”凌梦晨笑道。 

    “你当我是猪啊!” 

    “就算是猪也是个可爱的猪!” 

    “……” 

    两夫妻吵闹了一会,凌梦晨忽然道:“好了,给你说件事。” 

    “什么?”沈梨若扬了扬眉。 

    “刚传来消息,刘家出事了。” 

    “刘家?”沈梨若愣了一会才想起是他说的是哪个刘家,“他们怎么了?” 

    自从三皇子倒台,力挺三皇子的刘家和穆家便跟着遭了秧,这几个月一直在夹着尾巴过日子。 

    “前些日子不是告诉过你刘延林娶了个续弦吗?”凌梦晨道。 

    “是啊。”沈梨若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凌梦晨倒是和她说过,刘延林这位妻子林氏据说是怀远将军的侄女,不知怎地就看上了刘延林,嚷着闹着要嫁给他,怀远将军从小无父无母,全是长兄将他抚养大,长兄去世后,他便对这侄女带到身边,视如己出,对她极为疼爱。虽然怀远将军对于刘延林这个死了老婆的鳏夫极为不喜,但挨不住林氏的苦苦哀求便答应了。当时三皇子刚倒台不久,刘家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对于能和怀远将军拉上关系自然满心欢喜,不顾穆家的意见给两人完了婚。 

    穆婉玉本是以妾的身份抬进的门,沈梨焉死后,凭借穆婉玉的身份家世,她本是刘延林妻子当仁不让的人选,可这半路上猛的杀出个林氏,穆婉玉算是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若是这林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柔体贴还好,偏偏她虽然身材娇小,但却力大颇大,脾气暴躁,对穆婉玉这个妾自然是横眉冷眼,明里暗地里没少教训她。 

    “前些日子,那穆夫人不知怎么冒犯了这个林氏,被林氏好一顿教训,当晚穆婉玉便借着斟茶认错的时机进了林氏和刘延林的寝室,拿着剪子就往刘延林的下体刺去……”凌梦晨撇了撇嘴,这妇人心也真够毒的。 

    “什么?”沈梨若大吃一惊,“那刘延林……” 

    “还好林氏及时发现,挡了一下,虽然没刺到要害,但却伤的不轻,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凌梦晨摇了摇头。 

    “那穆婉玉她……” 

    “那么多丫鬟婆子,穆婉玉又被逮了个现行,已送去顺天府了。”凌梦晨淡淡的说道。 

    “哦。”沈梨若轻轻的点了点头。 

    听到穆婉玉如此,她本应该高兴的,可是如今的她心里却没有激起一点波澜,有的只有平静,这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一个月后,靖王府。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更加剧烈的咆哮声响起:“为什么都这么久了,她还没生出来……” 

    “殿下,别急,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一个老嬷嬷虽然低眉顺眼的,但语气却是极不耐烦。 

    “都是这样?你生过?”凌梦晨一把揪住老嬷嬷的衣领道。 

    老嬷嬷顿时老脸一红,不知道是躁的还是怒的,她十三岁入宫,一直呆到现在,别说生孩子,连个正常的男人都没接近过,凌梦晨这一说顿时戳到了她的痛处。 

    “奴婢没有。”老嬷嬷气的全身发抖。 

    “你没有还说什么风凉话,滚一边去。”凌梦晨一甩将老嬷嬷抛到一边,就要往屋子里冲。 

    旁边的阿左一见顿时冲了上去:“殿下,不行啊。” 

    那老嬷嬷好不容易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站起身子,见状忙道:“殿下,这产房乃是血气污秽之地,您不能进去。” 

    “里面是我夫人和儿子,什么污秽之地,阿左,你让开。”凌梦晨怒吼道。 

    “殿下,皇后娘娘特地派了经验丰富的大夫和产婆,没事的,夫人一定会顺利生下小世……” 

    阿左的话还未说完,里面又响起一阵惨烈的尖叫声。 

    “滚开。”凌梦晨一把推开阿左,冲向了门口,“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要你们……” 

    忽然他的咆哮声嘎然而至,紧接着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紫羽,进去告诉大夫,好好给若儿接生,这个小子交给我了。” 

    “长公主,王爷,你们回来了!”紫羽惊喜道。 

    “快进去吧。”徐雪铭挥了挥手。 

    “是,长公主。”紫羽忙一脸喜色的进了产房,有了长公主和靖王在,世子定不会闹腾了。 

    直到天色已黑,靖王府才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徐雪铭一脸的兴奋。 

    凌越那冷冷的冰块脸也难的出现了一丝笑意,虽然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恭喜长公主,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一个妈妈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快给我看看。”徐雪铭抱过孩子道,“这孩子长的真好。” 

    说到这她顿了顿道:“夫人呢?” 

    “禀长公主,夫人一切都好,不过有些疲惫。”妈妈满脸的笑意。 

    “那我们进去看看。”徐雪铭道。 

    “长……长公主。” 

    徐雪铭才迈出步子,一旁的阿左吞吞吐吐的说道。 

    “怎么了?”徐雪铭转过头。 

    “世子……”阿左看了眼瘫倒在地的凌梦晨道。 

    “他脑袋不清醒,现在风大,正好让他在这醒醒脑。”徐雪铭翻了个白眼,笑呵呵的抱起孙子跨进了产房。 

    没隔一会,屋内便响起了阵阵逗弄孩子的欢笑声。 

    只留下来来往往的奴仆和倒在地上“醒脑”的凌梦晨…… 

    …… 

    半年后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靖王府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此人伸出头左右看了看,才打开了门小声道:“世子,夫人,没有人。” 

    接着一个黑衣的男子走了出来道:“夫人,快走吧,你在磨蹭被爹娘发现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接着他朝着最先出来的人道:“阿左,快去帮紫羽把东西搬到马车上。” 

    “是。” 

    “夫君,咱们就这么走了合适吗?”沈梨若抱着孩子望了望身后的门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当初不是就这样招呼也不打把咱们里丢在这里就跑了?”凌梦晨撇了撇嘴,“再说了,有他们在,我一天连孩子都看不了几眼。” 

    “是哦。”沈梨若亲了亲怀中的孩子道,“咱们快走吧。” 

    “阿左,紫羽,快点。” 

    “是。” 

    马车“吱嘎吱嘎”的往远处驶去,隐隐传来人的交谈声。 

    “夫君,你说咱们去哪里?” 

    “咱们先四处逛逛,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你再给我生个娇俏可人的女儿……” 

    “谁要给你生……” 

    “你不生那我找别人了……” 

    “你敢!” 

    “玩笑,玩笑,有夫人你在,我哪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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