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深夜凌晨无人之时,实验室关上了电灯才会处于黑暗状态,其他时候,实验室里灯光一直大开,在实验室里待着做实验,很多时候会生出不知这是白天黑夜的恍惚之感,柳箬在下午被陈老的一个电话叫到实验室调试一台流式细胞仪,一直到晚上才好,从放仪器的里间里出来,站在走廊上,走廊为环形,顶部是巨大的透明玻璃房顶,下午时,暖和的阳光从透明玻璃房顶照下来,照在走廊上,柳箬从走廊上走过时,她看到自己长长的影子打在地板上和墙上,而此时,仰望房顶,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走道上的灯光明亮而恍惚。
柳箬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一个师妹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看她,说:“师姐,是不是累了,吃晚饭了吗?”
柳箬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她笑了笑说:“还没,我去收拾一下回家吃。”
师妹便说:“这几天没有看到你男朋友来接你了呢。”
柳箬因她这话一愣,下午,陈老给她打电话来时,她正面对楚未,她的心绪很乱,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怎么做,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很喜欢楚未,却也很明确地知道,她并不想和他结婚,其中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并不愿意让楚未难受,知道自己会伤害他,她想她也在遭受相同的痛苦,但是,理智的她会放任她去做很多决绝而决然的事。
陈老的那个电话,在那瞬间,几乎让她生出了解脱之感,她本来可以在周末不去实验室,但她却欣然答应来了这里,她知道自己是如一个被赦免的囚徒一般,对于逃开当时的处境,她几乎充满感激,但是,逃开之后,她又被深深的矛盾情绪所包围。
柳箬回答师妹道:“他出差去了。”
师妹便无不失落地说道:“以前楚师兄在,我们总有好吃的,他不来了,我们都觉得生活里少了很重要的东西了。大家都被他养得嘴刁了,觉得食堂里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
柳箬笑了起来,说道:“你自己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师妹道:“但是像楚师兄这种的人也太少了,只有师姐你才能和他般配。”
柳箬掩住心中的苦涩,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柳箬开车回了家,家中空荡荡的,她在以前从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好,但她这次却总感觉有些孤单。
她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上网,柳妈妈看她上了Q,就问她:“你回家了吧。”
柳箬:“在家里床上了。”
柳妈妈:“吃饭了吗,冰箱门上有两罐我做的牛肉干,看到没有?”
柳箬:“妈妈,你真是太好了,最爱你。我现在就去拿来吃。”
柳妈妈:“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又没有吃晚饭?”
虽然的确没吃,但柳箬却回:“吃了的,不要唠叨这个了,你早点睡。早上不要起得太早,大冬天了,你就睡懒觉又怎么样呢。”
柳妈妈:“三十岁前睡不醒,三十岁后睡不着,我现在是睡不着的年龄,不起来赖在床上有什么意思。”
柳箬:“妈,我再过几天就是三十岁了啊,你这是在提醒我吗?”
柳妈妈:“你也知道你就三十岁了,我说,楚未真的不错,我没觉得他哪里不好,你就作吧,迟早把人给气跑。”
柳箬几乎能感觉到柳妈妈的咆哮,柳箬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道:“我去吃点牛肉干了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柳妈妈:“一说这种事你就这样!”
之后发现无论说什么,柳箬都装死,柳妈妈只得泄气地下线了。
柳箬去拿了牛肉干吃,发现妈妈做的比买的好吃太多了,因为精神不大好,就将一瓶红酒拿出来倒了一杯,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窗外的夜景,一边用红酒下肉干吃,一杯红酒喝尽了,她又倒了一杯,端着酒杯一口喝下大半杯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已经定下了以后再不喝酒的计划,没想到居然忘了。
她长叹了口气,将酒杯放到了一边,又把筷子也放下了,人也颓丧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精神萎靡,她想,楚未为什么要再进入她的生命呢,为什么要来扰乱她的心绪。
这当然是没有答案的,她只得收拾了桌子,将那半杯酒端去倒了,甚至将剩下的大半瓶红酒也扔进了垃圾桶里,扔进去之后,她想了想,又把它捡了起来,拿纸巾擦拭干净,塞好酒塞,放回柜子:可以让妈妈拿去做红酒焗生蚝,不要浪费。
等柳箬又去洗漱收拾好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以前这个时候,楚未是一定打电话给她了,但这一天却毫无动静。
她躺在被窝里,拿着手机发呆,想主动给楚未打电话,但又把手机放下了。
她觉得在和楚未之间的关系里,她就像是一只乌龟,一直缩在壳里,没有人碰的时候,她躲在里面睡觉,被人碰的时候,她就更是要缩在里面躲避危险了。
柳箬等到十二点半,楚未的电话依然没有来,她想给他发个短信,从“你睡了吗?”到“你没事吧,回K城了吗?”再到“路上注意安全。”通通被她打出来又删掉了,最后她实在不想再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就关了手机,关了点灯,拉上被子蒙住脸,强迫自己睡了觉。
楚未喝醉了,被龚云叫来司机,才扶了他出酒吧门,然后送了他回家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差点没赶得及飞机,坐在飞机上,他才想起来他前一晚没有和柳箬道晚安,在空乘小姐催促乘客关掉手机的声音里,他匆匆给柳箬发了个短信:“我上飞机了,中午可以到K城,勿念。你注意按时吃饭。”
发完之后,他觉得自己这语气有些生硬,只得轻叹了口气,想要再发一条补充说明一下,空乘小姐已经微笑着站在他的身边,说:“先生,请关机好吗?”
“抱歉。哦,好!”他只得把手机关机了。
柳箬看到短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她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楚未来了短信,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站在那里慢慢回复,但是总觉得无论打什么字句上去都显得不妥,一遍遍地打字,一遍遍地删除,她甚至生出了气馁的情绪,又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最后只回复了一句:“你注意保重。”
发出后她就想去移动的服务终端上将这个短信截回来,但这显然不可能,于是只得把手机再次扔进了抽屉,眼不见为净,但是心中却不由想,他肯定会觉得我的语气冷淡生硬。
柳箬做实验时,总是走神,以至于几次加错样品,最后只得让师弟来操作,这位师弟是博一的新生,跟着柳箬学习,而且以后会接柳箬的一个课题,几乎是一个全能型的助手,柳箬对他十分喜欢和看重,他虽然只跟了柳箬半年,柳箬投出去的文章和即将投的文章都让他做了二作,而且还将一部分数据让他去写论文,所以他跟着柳箬也十分忠心,不过他一向沉默寡言,比柳箬的话还少,两人除了交流试验,几乎没有多说过任何一句其他话。
但这次加完样品又培养上细胞,师弟却说:“柳师姐,我看你精神很不好,要是你累了,就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做就行了。”
柳箬赶紧道:“我没事。”
师弟看房间里没有别人,就略带关怀地说:“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吗?”
“啊?”柳箬虽然装作非常镇定,却略微红了脸,目光也转向了他处,她不善于应对别人这方面的问题。
师弟便说:“其实没什么,哪对情侣不吵架。我看楚师兄很爱你啊,你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也许事情就好了。我和我女朋友也吵架,有时候,我真的气得不行,但是想,她只要给我一个电话,我就不再计较,她真给我打电话了,即使不说话,我心就软了。我想楚师兄也会这样。”
柳箬尴尬地说:“我们还好啦。你别多想。”拿上实验记录本,赶紧走了。
柳箬觉得实验室里的中央空调吹得她头晕,于是就到阳台上去吹冷风,她心如乱麻,因为实在太过烦躁,甚至厌恶起自己来。
这种烦躁在午后楚未给她打来电话后就好了,楚未没有多说,只道:“我到了,你在忙吗?”
柳箬:“还好。你吃午饭了吗?”
楚未:“还没,就去吃,想念你妈妈做的菜了,阿姨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柳箬想说自己的生日那天,她妈妈会做大餐,不知道他能否回来,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最后不知怎么就挂了电话。
到第二天,柳箬就完全正常了,好像是把楚未抛到了脑后。
傍晚时分,有人给柳箬打电话,让她下楼去拿东西。
柳箬觉得很奇怪,她的快递一向不寄到实验室来,但她还是下楼了,一位中年妇人站在楼下等她,看到她后,就问:“请问是柳箬小姐吗?”
柳箬点了点头:“你是?”
对方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柳箬,说:“这是楚先生让送来给你的点心。”
柳箬有些惊讶,接到手里后又道谢,对方又多看了她几眼就走了,柳箬把点心提到楼上办公室去,打开来看,盒子里面还有一层,摆着七个水晶皮的点心,水晶皮每个颜色不一样,正好是彩虹的七种颜色,十分漂亮,让人甚至不忍心吃掉。
柳箬被柳妈妈和楚未把胃口养得非常挑,以前尚觉得食堂里的饭菜可以果腹,现在很多时候却是宁愿饿着也不想去吃。
她将点心分给了几个老师,自己吃掉了里面的红色、紫色和橙色,她发现里面每一种馅料都不同,味道很好。
吃过的老师也说味道好,问她是哪里来的,她只好说楚未送的,众人之中,即使是男老师,也无不赞叹她男朋友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柳箬只得笑而不言。
睡前电话里,柳箬便和楚未说:“那点心是哪家的,味道很不错,我们实验室的老师也想去买。”
楚未道:“那有些困难,是我今天中午在这边的一家餐厅里吃到,我觉得味道不错,想让你也尝一尝,就买了,让一个要回S城的朋友帮带回去的,给了你一盒,还给阿姨送了一盒去。要是你还要,我让人再去买。”
柳箬没想到这么麻烦,她还以为是S城某家店里的,便说:“不用了,我以为是S城的点心店。还要从K城送过来,也太麻烦了。”
柳箬躺在床上声音软软的,楚未听着她的声音,心便像水做的一般发软,说:“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大半天就能送到。不是还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来吗。”
柳箬被他逗得很无语,说:“难道还有烽火戏诸侯吗?”
楚未说:“如果你高兴的话。”
柳箬:“……”
柳箬最后又羞又恼,说:“我要睡了,晚安。”
楚未想再多说两句也不行,只得盯着已经只剩下忙音的手机苦笑。
柳箬躺在床上,其实并不能睡着。
她是个实干派,所以不喜欢人语言轻浮,但是楚未的话,一边让她觉得“这人情话随口就来,不知道曾经对多少人说过,真是没一点正形”,一边又悄然心动,觉得甜蜜,所以便又羞又恼。
第三十六章
一月十六号是柳箬的生日,虽然柳箬没有告诉楚未,但楚未却通过其他办法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便想给柳箬一个惊喜。
他告诉柳箬,他要一月十八号才回S城,但是,他却准备十三、四号就回,这样就有时间为柳箬的生日做好准备了。
柳箬觉得楚未是个闲得蛋疼的人,他总能因为这些闲情和闲心而做一些“浪漫”的事,当然,这些事在只要不花痴的人眼里,都觉得是无聊炫富,而且简直像在搬演言情剧。
在他送了彩虹点心之后,在柳箬在实验室期间,他每天都会让人送餐到实验室,当然,这不是从K城大老远送来的,而是本地的外卖。
不过这外食比起实验室食堂味道好多了,柳箬便也再没有饥一顿饱一顿,饮食变得规律了,当然,实验室的师弟妹们往往也能跟着吃些好吃的。
师妹们无不感叹柳箬的男朋友真好,还有就是她男朋友是富二代真好。
柳箬觉得楚未的这种做法实在太招摇了,但是勒令楚未不要这样做,楚未却说:“你们实验室,有些老师不是自己从家里带饭菜吗,你这也不算什么。再说,我觉得你的身体比起不招摇来,难道不更加重要?”
柳箬无话可说,闷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楚未则很平和地说:“这算好吗?只是让餐厅给你送饭而已。你不爱惜你的身体,到时候生病了,难道我不会着急?说起来,我这也是为我自己未雨绸缪而已。我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柳箬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每天这样吃,我又会长很胖。”
楚未说:“你现在太瘦了,长胖些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身体好,健康,就比什么都好。”
柳箬说:“你这话太动听了,简直不像是真的。要是我长到一百五十斤,像高中时候一样胖,你也觉得无所谓。”
这次轮到楚未停顿了很久,柳箬认为他之前的话果真是口是心非冠冕堂皇,便生闷气,但楚未却说:“柳箬,我说了好几次了,我高中时候说你胖,真不是真心话,你不要往心上放。原谅我嘛,我那时候只是一时嘴毒而已。你现在即使长到一百五十斤,我也不介意。”
楚未的话让她心脏乱跳,柳箬觉得怪怪的,说:“这个身体是我的,我为什么要长到一百五十斤。”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差了,便放软了声音说:“你让我长到一百五十斤,我也不会的。”
两人经常就这些实在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说很久,有时候柳箬挂断电话,发现显示的通话时间竟然是大半个小时,不由就万分惊讶,她总觉得只说了几分钟,怎么会就过了这么长时间。
柳箬觉得楚未闲,但其实楚未忙得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不过再忙,他都要和柳箬打电话,不然就会觉得这一天就像没有过一样,而且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连睡觉也没法睡了。
他从K城到了G城,他之前一直只是做投资人,做大股东,但近两年来,他开始参与几个接近控股公司的董事,所以就比以前忙得多了,现在他又要增加在一家公司里的股份,然后将其完全控股,所以他这段时间事情非常忙且重要,不过,他从来不将自己的这些事情同柳箬说,柳箬自然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比较闲。
楚未其实在等柳箬对他讲她生日的事,但柳箬一直没有讲,柳箬最初还想告诉楚未自己生日的事,越接近生日,她就越不想说了。
在这个生日之前,她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龄问题,甚至没有觉得时光流逝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
但三十岁的生日日渐临近,她竟然有了一种恐慌之感。
三十岁,似乎已经成了一道门,走过了这一道门,门后和门前就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柳箬想,她在三十岁之前,还能被称为青年,但在三十岁之后,似乎就要被称为中年了一样。
她第一次因岁月流逝而产生恐慌。
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但是,她已经要老去了。
所以,她不想让楚未参与到自己这个通往老去的门的仪式上,她不希望让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过三十岁了。
她以前觉得,人生在世,活到老学到老,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知识会不断积累,人能变得更好,所以,只要世界不停止发展,科学前沿会不断推进,人生就永远不会觉得枯燥,永远都会新鲜美满,又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即使到她老到她死,她也不会觉得疲倦和缺乏激情,这样的人生,是最美好的人生了。
但是,她现在居然开始惧怕光阴带走她的青春。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她自己也明白,因为她不想在楚未的面前老去。
柳箬觉得她在这阵子简直得了三十岁来临恐慌综合征,连一向比较准时的姨妈都不光临了。
楚未在G城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做完,但是主要部分已经完全确定,后续事情已经可以交给他的团队去做,所以他在十三号上午就准备回S城,想到可以偷偷去柳箬家门口看看她,但是不让她发现,他就心情激动,随即,他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简直像跟踪狂一样变态,但他随即就对自己说:“这是看自己女朋友,为了给她惊喜,才不让她知道我在,没关系,并不变态。”
楚未一直面带笑容,从贵宾通道去等飞机时,有人叫了他三声他都没有听到,还是跟着他一起回去的司机兼保镖鲁项提醒他,“楚先生,何小姐叫你。”
楚未惊愕地回头:“谁?”
然后,他就看到了何迎,他脸上还带着笑容,心里却很有些不高兴。
何迎是楚未父亲好友的女儿,家世不比楚家差,而且从小就和楚家熟,楚未在美国上大学时,比楚未小两岁,但是从高中就在美国上学的她和楚未在同一座城市,她一看到长高的楚未,瞬间惊为天人坠入爱河,所以,她就对楚未展开了非常疯狂的追求攻势,楚未简直怕了她了,为了避开她,甚至去英国交流了一年,他以为她不过是闹着玩,他躲开一阵后,她那颗心就冷下去了,把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但是哪曾想,他回美国后,她还是总去找他,甚至有一次,她让别人约他去party,差点把他给强上了,好在他最后逃脱,之后这件事当然成了那一群人嘴里的笑话,成为他的黑历史,他也从此对何迎敬而远之,完全不想看到她,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
这样狭路相逢,楚未在心里大骂了一句脏话,但是面上却依然要保持笑容,说:“真是好巧,在这里遇到。”
何迎是个高挑而魔鬼身材的性感美女,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烈焰红唇,鼻梁上架着墨镜,大冬天,穿着开口很低的蓝色长裙,外面是一件风衣,脚上是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挽着爱马仕的包。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楚未的跟前,很顺手将箱子递给楚未帮她拖,说:“刚才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我还以为你现在依然不想理我呢。”
楚未说:“怎么会。你怎么会在G城,是往哪里去?”
何迎说:“刚参加了一个发布会,现在去S城,你呢?”
楚未心想糟糕,我们肯定是一架飞机,他真想去换个航班,何迎便说:“听说你大多数时候是在S城,基本算是在S城定居了,可是真的?”
楚未说:“还行。”
何迎道:“怎么叫还行呀。其实我也喜欢S城,所以准备在那边买套房子好了,以免到了S城总是去住宾馆。喂,既然你在S城定居了,那我这次去了住你那里嘛,以免去宾馆,总住宾馆,我实在没什么好感。”
楚未心说我答应你才怪,嘴里道:“我和我女朋友住在一起,没有办法招待你。”
何迎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说:“你也真是,为了躲我,时时刻刻保持有女朋友的状态,有这个必要吗。我听说之前你和那个小明星谷雨嫣在一起,被她借你炒作,而且她还借你的名攒人脉,又借你的名声帮一些生意人拉线搭桥拿中介费,还让大家捐款,之后媒体还骂你,你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这种女人也要。我难道比这种女人差吗,你宁愿和这种人在一起,也要拒绝我。”
楚未怕的人还真不多,但何迎绝对算一个,因为他既不能得罪她,又讨厌她,这个和她相处的度,实在太难把握了,所以真是怕了她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何迎的自说自话让楚未心生厌烦,但还不能不应她,他很想说她的确那么惹人讨厌,却只能控制住口出恶言,说道:“这种事,哪里是谁好谁坏能够决定,还是要看感觉和缘分的。我只是把你当妹妹一般,你还是另找他人的好。而且我和我现在的女朋友关系非常好,我已经准备向她求婚了,到时候办婚礼,一定会请你前来喝喜酒的。”
何迎的人生一直以来张扬而光鲜,长相美,身材好,家世好,又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可谓人生处处得意,唯独在楚未身上受挫。
她从小就认识楚未了,但小时候对楚未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楚未总和男孩子们在一起玩,即使家长让他带她好好玩耍,他一向也是阳奉阴违,将她带到一边,就把她扔下了,他就去玩他自己的,所以她小时候不大喜欢这个哥哥。
突然爱上他,是她高中时候,楚未到美国上本科,家里让他带了东西给她,他送去她住的公寓给她,她当时在外面玩,就电话留言让他等一等,于是,他在她的公寓外面等了几个小时,一直靠站在门边,十分有耐性。
她回到家时,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在她的门口,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皮肤白皙,眉目俊秀,神色温和,简直就像漫画里的男主角一般,帅得一塌糊涂,然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但她用尽了手段追他,他都对她没有感觉,拒绝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了,其间她也伤心难受过很多次,但她总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而且,她发现楚未即使交女朋友,但和他的那些女朋友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亲密,他总是沉迷在他的各种事情里,在本科期间,他就在做投资,时常到处跑,因此经常把女朋友撂下一两个月不管,结果只能是分手。
既然他并没有真正的爱人,那她为什么就没有机会呢。
总之,她已经定下非楚未不嫁,即使楚未现在还贪玩,不愿意接受她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想要结婚,那么,她这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一定是第一人选,因为他家里对她很喜欢,他的妈妈几乎已经把她当成半个儿媳妇了。
只是楚未至今总是不理她,这让她些许耿耿于怀。
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没有放弃,但她哪曾想,楚未这次会说,他已经要向他的女朋友求婚然后结婚了。
何迎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半天才说:“你和你现在的女朋友交往了多久?你难道就为了躲开我,要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结婚吗?”
楚未不满地沉了脸,道:“我很爱她,她怎么会是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是我爱的人,以后是我的妻子,我是因为爱她,想和她共度余生生儿育女,才和她结婚,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何迎有些受伤,但她强忍着,最后又笑了起来,说道:“好吧。你爱她,所以要和她结婚。”
楚未叹了一声,说:“你只是魔障了,才觉得我好。那么多追求你的男人合适你的人定然不少,你多看看他们,就会明白,他们更好。”
何迎说:“这种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思。”
登机时,楚未发现两人果真是同一航班,他以为何迎受到打击,至少会消沉一阵不理睬自己,这正是他所求,没想到她却让鲁项和她交换了位置,坐到了楚未的身边来,楚未很想让鲁项不要换,但鲁项已经起了身,把位置让给了何迎。
何迎坐在楚未身边,看楚未发短信,就问:“你是给你女朋友发短信?”
楚未应道:“是啊。”
何迎便说:“看来你们关系还真是挺不错。我以前还没见你给你那些前女友发过短信呢,连我都是,我给你发短信,你从来不回。”
楚未说:“打电话要方便得多,何必发短信。”
何迎挑眉说:“那你为什么给你女朋友发短信。”
楚未本不想和她谈这些,但是他却不自主甜蜜地说道:“她比较忙,经常不带手机,我打电话,她不一定能接,发短信,她忙完了便也可以看到。再说,发短信还有一个好处,我们说的话都能保存下来,比起声音更好。”
何迎于是气鼓鼓地不理他了,还向空乘要了毯子盖着,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楚未便也不再说话,而且他很希望何迎不要再想办法纠缠他,特别是不要去他家里,还讨好他妈妈,让他难做。
他自己用讨好柳妈妈的方式接近柳箬,他觉得这是曲线救国,何迎用接近他妈妈的方式想和他拉近关系,他就觉得这很让他厌烦。
虽然楚未不喜欢何迎,但在下飞机之后,依然让来接他的司机搭乘了何迎,送她去宾馆,在路上,何迎不时转头看楚未,眼神里带着探究,这实在让楚未吃不消,在半路就借口有事下车了,然后打了车回家,而让鲁项送了何迎去宾馆。
楚未先回了家洗澡收拾了一番,用餐之后,就开车去了柳箬所在的雅歌小区,他把车在路边停好,就进了小区门面房里开的一家咖啡厅,他点了一杯咖啡,就拿出笔电来一边处理事情一边注意窗外,到九点半,才看到柳箬的车出现在小区前面的路上,她停了车下车去那家奶吧里买酸奶,楚未早发现柳箬特别喜欢那家的酸奶,这么大冬天的也要吃。
女生冬天里吃这么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楚未在心里感叹。
柳箬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长长了的头发披散着,已经到了肩膀以下,下面是小脚牛仔裤和靴子,她买了酸奶,提着从奶吧里出来,路灯光映在她的身上,在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楚未看着她,心中满是甜蜜,想到她生日时候给她的惊喜,他又很激动和期待。
柳箬目不斜视地上了车,然后将车开进了小区里。
楚未觉得自己此时不能去柳箬家里,真是一种折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提着电脑回了自己的车,然后开车回家。
路上,他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想着在柳箬的生日之后,他应该提前回一趟家,然后和他妈提一提他和柳箬的事,探一探她的口风。
正是想什么来什么,楚未还在想着到时候的措辞,手机便响了,他一看,正是他妈妈季遥。
楚未和家中联系不算频繁,但是也并不少,大约两三天,他会和父母打一次电话,逢年过节,父母寿辰,只要能回家,一般都会回去。
楚未将电话接到车的外放上,说道:“妈,有什么事吗?”
楚妈妈说:“我听何迎说,你从G城回S城了。”
楚妈妈随着楚爸爸,现居京城,和楚未不在一处,楚未一边郁闷何迎果真又联系了他妈,一边应道:“刚回来。比较困,吃了饭就想休息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楚妈妈说道:“何迎真的很不错,她说在飞机上遇到你,看到你一脸疲惫,黑眼圈都要熬出来了,便很担心你的身体,但她不好劝你爱惜身体多休息,就告诉我了,让我要好好劝劝你,一切以身体为重,不要太拼了。”
楚未说道:“我没事,这就准备回去睡觉了,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你也多注意身体才是。”
楚妈妈说:“让你回B城来,你总不听,一个人住在S城,也没个人照顾你。”
楚未叹道:“在B城反而很受拘束,而且B城空气不好,我喜欢S城,当年你不是也很喜欢这里吗,我可以选择在这里定居住下,为什么反而要去不喜欢的地方呢。妈,你就不要劝我了。我在这里也并不是没有人照顾,既有保姆又有司机保镖,再说,我都三十岁了,还需要什么照顾?”
楚妈妈又是慈爱又是心痛地说:“我说不过你,但你总要多回来住才好。”
楚未应着,以为楚妈妈会问他女朋友的事,没想到她并没有问,他想,大约是何迎并没有将他有女友准备结婚的事告诉她。
要挂电话时,楚妈妈便又开始了老生常谈:“楚未啊,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虽然男人并不必急着结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早日安定下来,不然你总是不成家,我心里不踏实。”
楚未正要说柳箬的事,楚妈妈已经接着道:“其实何迎有哪点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而且也有事业心,她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何叔叔,现在和你爸爸走得很近,你爸爸很多事,还得仰仗他呢。我们两家都觉得你们般配,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她。”
楚未说道:“我有女朋友,而且真的不喜欢她,你就不要逼我了。”
楚妈妈恼怒道:“你的那些女朋友,三天两头地换,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难道你还准备带回家来做我楚家的儿媳妇吗。再说,你为什么不喜欢何迎,她哪点不好了。”
楚未也有些生气了,说:“妈,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女朋友哪里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你能不能尊重一点。而且我和何迎是不可能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她,你们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楚妈妈气得不断喘气,最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楚未回了家,想到他妈身体不是很好,被他气到估计又要头痛胸闷,只得又给她打了电话回去。
楚未说:“妈,你没事吧。”
楚妈妈说:“我要被你气死了,会没事吗。”
楚未心想她这么中气十足,看来是还不错的,便说:“我真不喜欢何迎,反正你们不要瞎掺合就是了。而且我现在有了想结婚的对象,等有结果了,我会带她去见你们。”
楚妈妈道:“又是什么人?你最好不要由着性子来。”
楚未说:“到时候再说吧。”
楚妈妈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楚未却说要睡了,她不忍心打搅儿子睡眠,只得忍下了长篇大论的追问。
柳箬回到家里,刚洗澡出来就接到高士程的电话,高士程语气和蔼,说他应邀参加一个古董鉴赏会,会后他准备去打网球,问柳箬有无兴趣参加。
柳箬道:“高叔叔的邀请,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古董鉴赏会会不会有着装要求,难道要穿礼服才行吗?”
高士程笑道:“不必那么麻烦,随意就好了。我明天让友才去接你,你觉得呢?”
柳箬很爽快地应道:“嗯,好啊。”
约好时间,柳箬挂断电话,站在客厅里发怔了好一阵,直到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走进卧室里去,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微微颤抖。
第三十八章
在天气晴朗了数日之后,这一日,S城的天空便被冬日的厚厚云层所遮掩了。
柳箬一大早起床,洗漱穿衣,她站在更衣镜前,盯着里面的人影,此人穿着枣红色的羊毛长连衣裙,这种颜色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白得有些像纸,一大早起来就没有血色,她轻轻抚弄自己已经长长的头发,有种很恍惚的感觉,似乎镜子里的人并不是她,但那不是她,又是谁呢。
她很小的时候,大约只有四五岁,被父亲带到故宫去玩,因为人不少,父亲怕她走丢,就一直把她抱着,她搂着他的颈子,目光好奇地打量那些巍峨而庄严的建筑,看那些雕拱重檐之中的沧桑。
她父亲一路为她讲解,说那是明清两代帝王的住所,曾经是中国的权力中心所在。
她到如今,只记得父亲对她说过哪方面的话,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模糊了,但父亲当时的容颜还在她的脑子里,似乎他永远在那里,他从没有离开过她,他一直都在,不曾死去,也不曾老去。
想到故宫,她又露出了些笑容,她记得她当时完全不明白父亲说的明和清是什么,甚至对皇帝的概念也懵懂不知,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另外的点上,她问:“明清是什么?”
她父亲说:“就是以前的朝代。”
“以前是多久以前呢?”
——“几百年前。”
“那更久之前呢?”
——“更久之前,这里住着别的人。”
“别的人是什么人?”
——“别的人啊,就是我们的老祖先。这里在五十万年前就有人住了,他们叫周口店北京人,是原始人类。”
“我们是原始人类的后代吗?”
——“对啊。”
“那原始人类是谁的后代呢?”
——“这个啊,是猿猴吧。”
“那猿猴是谁的后代呢?”
——“这个……”
“第一个猿猴是谁呢,是谁生的呢?”
——“这个,爸爸也不知道,箬箬长大了,自己去弄明白这个问题,好不好?”
“嗯。好啊。其实我还想知道很多呢,天上的太阳是哪里来的呢,月亮为什么一直在没有离开,人为什么长成这样,狗狗为什么不长成人的样子呢,这些爸爸总是说不清楚。”
——“……”
他至今还记得她父亲被她问得无语的样子,他经常迷糊,她要是问妈妈,妈妈就会说:“这个妈妈也不知道啊,箬箬去问爸爸吧。”
但是……后来爸爸就不在了。
柳箬深吸了口气,她身上有父亲和母亲各一半的基因,她来自于他们,血脉遗传是世界上非常神奇的东西,她不仅在容貌、身高上继承了父母很多地方,甚至在性格、思维方式上都继承了父母的很多点。
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有追寻父辈脚步的观念,而且也很少会对父辈有带着崇敬的仰望之情,数千年来因孝道而起的父辈的绝对权威已经在变淡,孩子们在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自己是独立的人格,并且要求和父辈的平等。
柳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眉眼,这是她最像父亲的地方,在她小时候,叔叔阿姨们见到她,总要说她眉眼漂亮,但是是像她爸爸的,反而不像她妈妈。
柳箬想,爱一个人的表现是什么,其中有一点,一定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他,他一直在她心里活着,别人说,死去的灵魂会回到天上化成星星守护活着的人,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柳箬看着镜子里泪流满面的人,一如看到父亲死去时的她,她只能哭泣,因为她无助又茫然,不知道以后有什么等着自己,而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陪伴她的大树。
柳箬只得又去洗了脸,然后穿上大衣,系上围巾,提着包出了门。
她已经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就匆匆去了小区外面一家化妆店,她昨晚就和她们约好。
坐在椅子里,她已经可以对着店员微笑,说:“就日常淡妆便好。”
她把自己的化妆包递给她们,其中一个店员说:“柳姐,你又熬夜了吗,眼睛里有血丝呢。”
柳箬笑道:“没有,早上被一只小虫子飞进眼睛了,我揉了老半天才好。”
柳箬在九点半时,按时等在了小区楼下,她已经被彻底打扮了一番,眉目动人,唇红齿白。
司机卢师傅将车停下,下车来为柳箬开车门,上次看到柳箬,柳箬素面朝天,虽然也清新美丽,但是哪里比得上此时这般的明艳照人。
他在心里叹气,为什么柳箬这种不错的女孩子也要和他老板勾搭在一起呢。
虽然他现在没有妻子,但他再婚的可能性看着也不太大啊。
柳箬朝卢师傅道了谢,便弯腰上车,没想到却看到高士程坐在车里。
柳箬的眼里明显显出惊讶,高士程自是看在眼里,笑道:“怎么,这么吃惊看到我?”
柳箬大方地坐下,又关上车门,笑着说:“当然吃惊了,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你说让卢师傅来接我,我以为只有他来。”
美丽的女人,每一个都各有特点和风情,这就像最精美的艺术品一般,让人流连,而且更加珍贵的是,艺术品的美,可以一直保存,随着时间流逝,也不会改变,但女人不一样,女人随着时间、环境和各种条件影响,会发生变化,所以这一刻的美,更加难得。
高士程看着肤如凝脂、眼如秋水的柳箬,眼神深沉里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色性,他说:“看到我,难道不高兴?”
柳箬摇头:“怎么会。”
又像是害羞一般地,将脸转开了。
高士程想伸手拉她的手,但是柳箬坐姿端正,并没有太多暗示,所以他也就克制住了。
柳箬向他询问这次古董鉴赏会的事,高士程便介绍了一番,柳箬笑道:“之前倒没有想过高叔叔对书画和雕刻艺术品有这么深厚的研究,真让人佩服。”
高士程说道:“哪里算什么研究,只是看得多,学费交得多,就自然而然地知道。”
“学费?”柳箬黑白分明的桃花美目好奇地看着他。
他笑道:“就是买过很多假货,前几次买到的时候,我可没有涵养,生气恼怒,之后慢慢就好了,渐渐地,也就有了眼界。”
他顺势拍了一把柳箬的手,柳箬并没有拒绝,他便握上了,柳箬强忍恶心和厌恶,一直笑容满面,而且还在心里强迫自己想,他的手接触自己的地方,不过是皮肤表层而已,和所有的生物体都是一个概念,既然能够空手抓大鼠,被他握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古董鉴赏会是在一家比较偏僻的茶馆的楼上,进大厅时,有人认识高士程,就过来打招呼,大家总会问一句柳箬,眼神暧昧,高士程便说:“这是我侄女,带她来看看。”
这次鉴赏会上有不少好东西,但柳箬却无心参观,高士程一直为她介绍,她记住的却少。
高士程看上了一只祖母绿翡翠的吊坠,翡翠色泽浓郁,宛若青翠欲滴的山色,在水中浓郁得像要流淌,这枚吊坠只是民国时期的,但要价却不菲,他和藏家商量着买下,柳箬一直在旁边听他们交谈,高士程买下后,转手就送给柳箬,说道:“这种吊坠,只有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才能戴。”
柳箬很是惊讶,却推辞道:“我哪里能收高叔叔这般的厚礼,我不能收。不然以后都无法和高叔叔您交往了,我还想在你跟前多跟着你学一些东西呢,今天你带我来,我已经大长见识,哪里还能收下你这般的厚赠。”
高士程不好强送,笑着说:“你呀,这不过是一点小心意罢了。”
虽然茶馆里有午餐,但高士程却带着柳箬离开了,说道:“你也饿了吧,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前去用餐之后,下午再去打球。”
柳箬说:“谢谢。”
他伸出了手,以为柳箬会随势挽住他,但他不知道柳箬是不是一直少在外交际,所以没有看懂他的手势,并没有挽住他,反而是去按了电梯。
高士程在心里觉得好笑,又认为柳箬的这种自然纯真难得。
卢师傅一直在停车场里等,两人下去之后,他就赶紧打开车门,高士程让柳箬先上车后,他才转到另一边去上了车。
从他表面的礼貌周到,学识渊博,语言风趣幽默,又出手大方,柳箬想,她要不是对他有先见之识,而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她定然很难对这种人产生芥蒂和厌恶情绪。
但厌恶和爱一样,似乎都是在形成第一观念后,难以改变。
就像她以前喜欢楚未,即使被他在众人面前说了那般侮辱嘲讽的话,她依然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而高士程,不管他做得多么礼貌优雅周到大方有风度,她都难以对他产生哪怕一点好感。
人类在摆脱了饥饿、寒冷这些最基本的生存压力之后,便更容易受感情的支配。
或者,人类在饥饿、寒冷、恐惧、危险、死亡这些生存压力之下,依然能够受感情支配做到某些事,才被认为更加伟大。
就像在车祸瞬间,保护住孩子的父母;就像在地震中用自己的脊梁护住生下婴孩的母亲;就像没有食物时将最后的食物留给孩子;就像有人在寒冬里跳下水救人;就像在守卫自己家园的战争中不顾死亡的士兵……
爱和信仰支撑了他们的行为。
楚未睡了一场好觉,想到昨晚睡前和柳箬打电话,柳箬说:“你这次真走了很多天呢。”语气里难掩思念,他就觉得非常甜蜜,心想你生日那天,我们就可以见面啦。
三十岁还真是比较重要的。
三十而立,说明一个人必须成熟了。
不过他倒希望柳箬可以一直单纯稚气,要是更依赖他一些就好了。
楚未想,他也是三十岁了,他要组建一个家庭,并且支撑一个家庭了。
所以起床时,他的胸怀中依然有着昨晚的激动和激情,睁开眼,就觉得干劲十足,人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了。
他这一天有很多事要做,刚刮完胡子,就去打电话再次确认从法国空运过来的玫瑰已经准备发货,在第二天一定能按时送到。
然后又去确认其他各种细碎的事情,这些本来可以交给别人去办,但他希望能够自己做。
不过,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打断了,门铃响了,他不得不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何迎的时候,他几乎要条件反射将门关上,把门板甩到她脸上。
但他只能问:“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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