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儿被私放出宫的消息,很快便在后宫之中引起了一片哗然。不久前皇上还下令要赐死的女子,为何在一夕之间居然被私放出宫?这其中的隐情究竟为何,宫里很多妃子美人也都心中有数。只是,有些事情就算心里明白,表面上也要装作糊涂。想在轩辕容锦这个铁血帝王的眼皮子底下活下去,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对她们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看着柳婷儿与家人见面团聚之后,苏越回宫,向凤九卿复命。“只要人平安就好。苏越,这件事,真是辛苦你了。”苏越拱起双手,表情认真道:“既然我欠下凤主子一命,就算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更何况送柳妃娘娘出宫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别说什么欠不欠命的,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别人,这是愚蠢的行为。”苏越淡淡一笑:“愚蠢或是明智对我来说无所谓,很多事情,只要我觉得值,那就比什么都重要!”凤九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竟无形中扩大了几分。“凤主子笑什么?”
“苏越,你很像我一个朋友!”“能与凤主子的朋友相提并论,这是小人的荣幸。不知道凤主子口中所说的那位朋友,到底是哪家公子?”凤九卿摇了摇头,怅然道:“他的来历和出身是一道永远也不可能再解开的谜,因为他已经死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也随着他的死亡一起被埋进了棺材里。”苏越神色一怔,随即道:“抱歉,勾起凤主子的伤心往事了。”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是我死心眼,总时刻会忆起从前的一些过往。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无聊的事情,倒是委屈了你。”“凤主子不要这么说,你是个好人,小人能得凤主子看重,这是小人的福分。”“什么福分不福分,就算是有福分,也是我沾了别人的福分才是。”凤九卿垂头,摸了摸趴在自己腿边的尔白,“说起来,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很想吃蟹子。”苏越道:“说起蟹子,这天下最有名的,当数沱湖的水货,无论鱼虾蟹,但凡从沱湖打捞出来的,都比别的地方要新鲜美味许多。”“哦?”凤九卿顿时来了精神,“你也知道沱湖的蟹子好吃?”苏越笑了笑:“小人不但知道,而且听说昨天有人送进宫一批水产品,都是从沱湖运来的,如果凤主子想吃,小人可以让御膳房里的那个叫丽儿的丫头,让她给凤主子煮上几只过来尝尝鲜。”
凤九卿对这个提议跃跃欲试,急忙笑道:“如此说来,就有劳你跑这一趟了。”“为凤主子做事,小人心甘情愿。”待苏越离开之后,始终侍候在旁边没出声的宁儿不禁道:“凤主子,您想吃沱湖蟹子,只要同皇上讲一声,皇上自会命人将各种不同口味的蟹子送到您面前,何苦让个侍卫帮您跑这一趟?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皇上每天日理万机,眼下我只是想吃几只新鲜蟹子,就跑到他面前打扰他与大臣们商议国事,这实在有些不妥。”
最重要的,沱湖蟹对她来说,是牵动着她和骆逍遥之间的一种默契,也许内心之中,是想通过这个蟹子来寻找曾经那些逝去的记忆。
这些记忆里,如果有了轩辕容锦的存在,她会觉得无从面对。宁儿自然不懂凤九卿心里所想,在她看来,凤主子与一个小侍卫走得如此亲近,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又要发上好大一顿脾气。前阵子皇上害凤主子卧床不起,为了哄凤主子开心,已经将昭阳宫里的那个柳妃私放出宫。为此,皇上顶着诸多压力和不满,又要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又要顾及着凤主子的感受。眼下好不容易大家伙都消停了,如果再因为这个叫苏越的侍卫激起什么波澜,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各怀想法,宁儿心底产生各种担忧的同时,凤九卿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宁儿算得上轩辕容锦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之一,表面上对她恭前迎后,可有些话,到底是没办法和这个小丫头倾诉的。现在唯一让她纠结的就是自己和容锦之间的关系。一次又一次地为她妥协,她知道容锦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有些感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当轩辕容锦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慢慢变得失去自我的时候,她很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仍旧会死在他的固执之下。
想到这里,浑身不由得泛出了一股凉意。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距苏越离开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蟹子是开锅就熟的东西,一个时辰,足够苏越煮十来锅蟹子了。凤九卿忍不住瞧了宁儿一眼,道:“御膳房离咱这龙御宫不算远,这苏越怎么就一去不回了?”
宁儿摇摇头:“莫不是途中碰到了什么人,被人给临时叫走了?”“就算是叫走了,也该叫人过来通知一声。”凤九卿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宁儿,你去御膳房替我打听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哎,凤主子您在这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虽然是轩辕容锦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可宁儿平日里还是很听凤九卿的话的。约摸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见宁儿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凤主子,出了大事了。那个苏侍卫被姚娘娘派人给抓走了。”“什么?姚雪灵抓了苏越?为什么会这样?”宁儿用力喘了几口气,一五一十道:“奴婢刚刚去御膳房打听御厨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的侍卫过来要求煮蟹子,结果一个叫丽儿的丫头哭哭啼啼地说,一个时辰前苏侍卫的确去了御膳房。因为那批从沱湖来的蟹子要冷冻起来,等着过阵子皇宫里设宴款待大臣们用的,所以被归类为贡品,没有姚娘娘批准,任何人不得随便食用。”
说到这里,宁儿顺口气又道:“因为丽儿丫头与苏侍卫是同乡,苏侍卫又说这蟹子是他专程给凤主子您讨的,所以那丽儿便偷偷从冰窖拿了十余只出来,准备给凤主子提前煮上一盘,没想到……”
“这件事被姚雪灵发现了?”宁儿点头:“姚娘娘目前算得上是统领六宫的权威人物,苏侍卫去御膳房讨蟹子,被姚娘娘发现后,他担心会连累到丽儿,便声称这蟹子是自己偷的。也不知道姚娘娘怎么就瞧苏侍卫不顺眼了,当场便让人将苏侍卫给捆上绑走了。”
听到这里,凤九卿腾地起身,直冲龙御宫外。“凤主子,您这是去哪里?”
凤九卿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去雪月宫要人!”
宁儿被她临走前留给自己的那一眼吓得浑身发抖,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侍候了好些时候的凤九卿吗?
从龙御宫到雪月宫,走路的话,大概要两炷香的工夫。凤九卿过于心急,身体还没好利索,便使出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雪月宫的宫门口。
没等门口的侍卫将她拦在外面例行询问,就被凤九卿不客气地推向一旁。眼看着那些侍卫还要再冲过来拦着自己,凤九卿冷冷地对那些人道:“今日我来雪月宫并非闹事,只是想向姚娘娘讨个人,如果你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话,就把我放进去,否则……”她溢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我不介意对你们大开杀戒!”
这股气势,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对凤九卿来说,她已经很久都不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可是现在,那些被她刻意藏在骨子里的残佞和戾气,已经无法避免地冲出体内,横空出世。
几个侍卫被她阴狠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趁此时机,凤九卿迈着铿锵有力的步子一步步踏进雪月宫大门。
候在门外侍候的冬梅似乎早就料到凤九卿会来,急忙将她拦在外面:“我家娘娘现在忙着,不见客……啊!”
没等她将话说完,就被凤九卿推开。她的突然闯入,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奢华庞大的雪月宫,虽然及不上龙御宫的高贵,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能拥有这样的宫殿,不知令多少人暗中眼红。
身着华服的姚雪灵见凤九卿直闯进自己的宫门,大怒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正说着,凤九卿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前衣襟。那张明明有如天仙一般的绝色面孔,一下子凑到姚雪灵的面前,就像从地狱里走出的魔鬼,吓得姚雪灵浑身一颤。“苏越呢?”
被人用这种不尊重的方式揪着衣襟,这让姚雪灵顿时失了面子,她气白了脸,大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
“我在问你,苏越呢?”“什么苏越……”
凤九卿瞳孔突然缩紧几分,唇边荡出一记邪恶的微笑,在姚雪灵猝不及防之际,两根手指紧紧掐住她的喉咙。“姚雪灵,我最后问你一次,苏越在哪里?”被紧紧扼住喉咙的姚雪灵顿时因为窒息而变得面色难看。
宫里其他侍候的奴才全都被吓傻了,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过来劝阻凤九卿的恶行。马上就要断气的姚雪灵,终于哑着声音对两旁宫人道:“把……把那个侍卫带过来!”
宫人见状不敢怠慢,很快便有人转身出去了。不多时,凤九卿就见两个太监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见状,她心头一颤,一把将姚雪灵推至一旁,跑到担架前看了一眼。仅那一眼,便让她如临绝境。只见前一刻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那个年轻侍卫,此时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虚弱地躺在担架上,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凤九卿大怒:“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当她试图去抓苏越的手时,脸色大变,因为他的手已经断了,仔细一瞧,血肉模糊的手腕下,手筋几乎全部被挑断。
苏越张了张嘴,似乎想和她说什么,可是过度虚弱的身体,让他来不及开口,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凤九卿几乎被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向另一边躲在太监和宫女身后的姚雪灵:“你让人断了他的手筋?”
姚雪灵色厉内荏道:“这侍卫胆大包天,敢去御膳房行窃,按后宫规矩,断他一只手这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没等姚雪灵说完,凤九卿已经眯着眼露出残佞的冷笑。“姚雪灵,今日之事,我凤九卿必然不会轻易罢休,待我查明事情真相之后……”说到这里,她冷冷地扫向雪月宫里的其他奴才:“但凡参与此事的人,全都要死!”
几欲成狂
很快,凤九卿便命人将苏越抬回了自己的地方。与此同时,她又派人去七王府将轩辕赫玉请了过来。苏越此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容不得半点儿耽误。
没多久,接到消息的轩辕赫玉就风风火火进了宫,因为凤九卿派人去请他的时候,传话的人说,凤九卿命在旦夕,务必让他速速赶来。
虽然之前凤九卿明确了两个人之间仅仅是朋友关系,不可能跨过这个尺度,但听说九卿出了事,他还是连滚带爬,鞋子也没穿好,就拎着小药箱子急速奔进皇宫。
没想到进了宫之后,凤九卿安然无恙,倒是一副担架上躺着的侍卫情况十分危急。轩辕赫玉有心想抢白她两句,凤九卿神色却极为严肃。“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你看看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轩辕赫玉瞪了她一眼,也没出声,直奔苏越面前,弯下身仔细把着他的脉搏。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拧着眉头,回头对凤九卿摇了摇头:“手断了,筋脉大面积受到了破坏。到底是谁这么狠,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凤九卿阴着脸道:“他的手,还能恢复原样吗?”轩辕赫玉摇头:“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七王,不管可能还是不可能,替我医好他!”在轩辕赫玉不解的目光中,她加重语气道:“我求你!”轩辕赫玉有心想再说两句什么,可面对此时的凤九卿,他发现自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后,他叹了口气:“我只能尽力而为!”这时,担架上的苏越,缓缓睁开了双眼。凤九卿见他醒来,急忙上前道:“你怎么样?”
苏越睁眼,无力地看着她,唇边露出一个涩涩的苦笑:“抱歉,那沱湖蟹子,我没能给你送过来!”听到这话,凤九卿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狠狠咬着下唇,力道大得几乎渗出了鲜血。轩辕赫玉被这样的凤九卿吓了一跳,他从来都没见过她露出过这种神情。努力抑制住自己悲痛的情绪,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这次吃不到,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她摸了摸他那不堪一击的断手,当指尖碰到他肌肤的时候,太多的酸涩,再次涌上心头。只要一想到苏越会有今天的下场,她就暗恨自己的无能。她明明想要保护好身边每一个被她当成朋友的人,可为什么上天却偏要将这种种噩运降临到这些人的头上?
骆逍遥是,苏越也是,难道她凤九卿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颗不可碰触的灾星吗?想到这里,她强行忍下悲痛的泪水,问苏越:“到底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的?”“凤主子,你别问了,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给自己找来的……”
“苏越,回答我。”苏越怔怔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笑了一声,只是笑容中却充满了阴鸷:“你现在不说,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会查出事情的真相。可是这件事,我只想听你亲口说,告诉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人,除了姚雪灵之外,还有谁?”
她指着他的断手,冷冷问道:“凡是参与此次事件的,包括亲自动刑,挑断你筋脉的,一个也别剩,如实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
“九卿,你要做什么?”凤九卿看了轩辕赫玉一眼,表情虽然轻柔,只是这种轻柔,却让轩辕赫玉感受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冷意。“七王,如果有人切断了你的筋脉,你会对这个人做什么?”
轩辕赫玉看了她良久:“你明知道我是个受不得半分委屈的人,有人敢这样对我,我自然会以十倍的偿还回去。”
凤九卿笑了!“七王,你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见轩辕赫玉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她又傲然道:“别把我当成一个好人来看,我不介意告诉你,其实我凤九卿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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