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立刻意识到，这家事情跟凌华的身世有关……当年，青岚投奔自己，让他无论如何给那个丑女一个身份……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凌华。
适才，若曦在车上刚苏醒的时候，凌华赶过去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再出来他脸颊红肿，若曦眼眶红红的样子，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凌华这孩子年届双十，人他们怎么劝说，却是执意不肯娶妻。
颜玉最是心细，他对若曦的心思，她瞧得最是明白。
若是没有“和亲”这回事，或者，没有薛瑞枫出现，若曦和凌华或许会是另一种结局……
颜玉过去的时候，薛岩泽慵懒的歪在包里的榻上仰头而望；头顶只是单调的账顶，那呆滞的双眼满是落寂和迷茫，倒叫颜玉的心底一动。
这个样子的薛岩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印象中，少年的薛岩泽意气风发，还有些桀骜不驯；那时，他的野心极大，就连年轻气盛、初出登基为帝的薛岩晔，身上体现出的那种天然霸气都比不上他的狂傲……
她没有说话，他亦是没有动，眼神更是一丝的跳跃也不曾有。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薛岩泽落得如此下场，没有被五马分尸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知道，你还心有不甘，或许还心存幻想……”半晌，颜玉终于淡淡开口，“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人……”
“我没有亲人！”薛岩泽冷冷的打断她。
颜玉被他吼得一怔，微微抿唇，轻叹出声。
“岩晔是你的兄长，阿枫可是你的亲侄儿啊……”
“呵呵，亲？自古无情帝王家……”薛岩泽冷笑出声，“皇氏一脉，王上跟王爷这点儿区别，不用我来说吧！”
他的意思：皇位世袭，太子皇孙永远是正统的皇族血脉；而王爷一脉，只有世子、侯爷……虽说也有“世袭”，终不过三代，便就凋零……
没想到，至此，他仍是执迷不悟，颜玉怒声的骂道。
“以你孤家寡人的身份，就算真做了这江山又有何用？”
她的意思，自然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薛岩泽却听出另外的意思，他的眼角抽抽，心下立时大怒……当初，她拼得一死也不肯从他，现在又来说这般讽刺之语，真让他气恼至极。
“等我成了九五之尊，天下的灵丹妙药世人还不争着给我送来？”他被气得的面色苍白……到时，还愁没人为他开枝散叶？
他十几岁就进了军营，战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为宇宸立下了汗马功劳，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最重的一次伤到了腰腹，当时没有性命之忧一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后来却发现因此终身不能生育……
此时，被他二十年念念不忘的女人当场揭开伤疤，他又怎能不恼？
她还如当年年轻秀美、淡定优雅，跟他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穷其一生没能得到的女人，每次见到都让他气急败坏的女人……如今，还是随意的几句话就能轻易的将他踏在脚底！
想着想着，他的瞳孔一缩……虽然失去了武功，若是只对付一个弱女子，对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如今，他得不到的，就让她毁灭吧！
薛岩泽面上的变化清晰的落入颜玉的眼中。
穷途末路的他，早已经陷入偏执和疯魔的边缘，随时都会崩溃。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决定不再刺激他。
“你以为你一无所有，了无牵挂，便可以任性妄为？”
薛岩泽的视线轻轻扫过她，依旧是一副望天的动作，只是瞳孔越眯越深，那随意搭在膝头的大掌更是紧紧的攥在一起。
打定主意，若是她胆敢再次说出什么“冒犯”的话，他定然不会客气！
颜玉看出他心中所想，并不惊慌，反而自信一笑。
“假如我死了，你猜，最后悔的人会是谁？”
“……”
他不声不响，似乎，这个话题根本勾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颜玉也不待他回答。
“这个秘密让你现在知道，最是恰当的时机……”
说出这句话，颜玉也郑重起来，的确，让他知道的太早，恐怕更能激起他的叛逆之心，那样，就算只有一半的把握，他也会铤而走险！
瞥过薛岩泽云淡风轻的表情，颜玉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去；难以想象，这件事情若是披露出来，对当事人将是怎样的影响？
如今，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
“你可有仔细的看过乌力……”
若说别人，心灰意赖的薛岩泽也许不会在意，可是他……
想到那天那个叫“乌力”的汉人那颇具气势的一掌，想到那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觉……薛岩泽不由竖起了耳朵。
身后的呼吸声都有了不同，颜玉知道他在听。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他的汉名……是的，他叫凌华……”
倏地，她转过身，一贯温柔的眸子，泛着浅淡的冷光，倒叫薛岩泽一愣。
微微眯眼，双眸不离他，刻意的大了声，为了让他一次听个清楚，想个明白。
“……凌华，他的全名……薛凌华！”
犹豫凭空响了一声炸雷，薛岩泽不可置信的抬头，疑惑震惊的眸子深深的锁定颜玉。
在宇宸，“薛”是国姓，但是，皇族中，皇室血脉的薛，跟皇族乃至百姓的薛，又有着本质不同。
他的心剧烈的跳着，直觉颜玉此话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还记不记得我的贴身丫鬟……那个小玉！”
颜玉眸中含泪，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次提起，还是让她痛心不已。
小玉？
薛岩泽眯着的眸子陡然大睁……他没有听错！
颜玉提起的就是小玉跟凌华……应该是薛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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