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钟点恋爱，”萨佛兰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讨厌。”
“不，从来没有。”
“让人泄气。”
“那也不是。”
“但是不愉快。”
“不。你太贪心了。对你得到的知足吧。”
“机械神知道，这比我曾经得到的要多得多厂。你真高贵。”
“你真奢侈。现在睡吧，宝贝。我们明天要去滑雪。”
“不，计划有了改变。我必须工作。”
“噢，萨尔……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工作、烦躁、奔跑。你会信守你的诺言吗？”
“开战的时候我不能够了。”
“让战争见鬼去吧。你在塔其沙漠已经受够罪了。他们不能再要求你更多了。”
“我有一个工作要了结。”
“我会帮助你了结它。”
“不。你最好不要参与这个，唐娜。”
“你不信任我。”
“我不想让你受伤。”
“没有什么可以伤害我们。”
“杰克可以。”
“什——什么？”
“麦克雷就是杰克。你知道那个。我晓得你知道。”
“但是我从来没有——”
“对，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很高贵。同样对我也保持忠诚吧，唐娜，”
“那么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杰克漏出来的。”
“怎么回事？”
“那个名字。”
“西瑞斯的麦克雷？他买下了西瑞斯公司。”
“麦克雷？”
“他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他以为是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其实他只是记起了这个名字。麦克雷是我们在黑洞医院使用实验中用的名字。当我尝试想让杰克开口的时候我使用了‘妄想模式’。那个名字一定深深镂刻在他的记忆里了。他把它发掘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那名字给了我一个暗示。”
“可怜的家伙。”
萨佛兰微笑。“是的，不管我们是如何抵御外部世界来保护自己，我们总是被内心的什么东西欺骗。没有防御可以抵抗背叛，而我们都背叛了我们自己。”
“你要怎么做，萨尔？”
“做？当然是杀了他。”
“为了20公斤的以太？”
“不。为了赢回一场输掉的战争。”
“什么？”唐娜走到隔离两个房间的玻璃墙边。
他点点头，几乎有点内疚。“这是荒谬的。怪异。但是我是的。你完全改变了我。我又是一个心智健全的男人了。”他也把自己的面孔贴到那墙壁上，然后他们隔着三寸厚的铅玻璃亲吻对方。
贝卡思特别适合培育厌氧微生物细菌、土壤的有机体、噬菌体、稀有的样本和所有那些要求无氧培育的对医药和工业生产必不可少的微生物。“细菌有限公司”的构造如同一个培养基田组成的巨型镶嵌图，从临时工房、办公室和植物的集中区发射出去的狭窄通道横跨在培养基田的上方。培养基田其实是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缸，直径一百厘米，十二毫米高，厚度小于两个分子。
在日出线蹑手蹑脚地爬过月球的脸，抵达贝卡思的前一天，这些大缸里就被装满了培养基。当太阳突然跃出地平线，令人眼花缭乱的时候，在没有空气的月球上，培养缸里开始萌芽，在之后的十四天持续太阳光照的日子里，它们被照料、遮蔽、管理、培植……培养田的工人穿着防护服跋涉在狭窄的通道中上上下下。当日落线悄悄爬行到了培养基田就开始了收获，它们在随后两周严寒里被冷冻消毒，细菌有限公司雇用了不幸的思动无能者，支付他们奴隶般的工钱。这是最低等的劳动，银翼城的渣滓和最低层。而细菌有限公司的临时工房在那两周放假的阶段就像一个地狱。杰克进入第三临时工房时就领略了这一点。
杰克的出现引来一声挑战的咆哮，但是他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这个局面。他对第一个猛冲向他的毛茸茸的脸说话了。
“加里奥？”他平静地问。对方用侮辱回应。尽管如此，他露齿一笑递给那男人一张纸币。“加里奥？”他问另一个人。他再次被无礼对待。他又一次付了钱然后继续漫步走下临时工营，冷静地散发纸币，对各种侮辱和恶言谩骂道谢。在工营正中，他找到了他的关键人物。那人显然是工营的土霸王，一个男性怪物。
“加里奥？”杰克用他以前的阴沟式语言问，“我正在找罗杰·加里奥。”
“可我找到了你，你得破财了，”那男人回答，戳出一只爪子抓向杰克的钱，“给我。”
人群里响起一声快乐的呼啸。杰克微笑，突然光头男人冲了上去要。五秒钟后他趴在地板上，杰克的脚踏在他的脖子上。
“还是找加里奥，”杰克礼貌地说，“使劲找，伙计。你最好把他指出来，伙计，不然你就完了，没别的。”
“洗漱间！”光头男人怒号，“上面的。洗漱间。”
“现在你让我破产了，”杰克说。他把自己剩下的钱倒在地板上，光头男人的面前。他飞快地向洗漱间走去。
加里奥在一只淋浴龙头的一角蜷着身体，脸贴在墙上，沉闷地呜咽着，看情形他保持这个状态已有几个小时了。
“加里奥？”
呜咽声回答了他。
“出啥事了，你？”
“衣服，”加里奥哭泣，“衣服。都完了，衣服。就像垃圾，就像灰尘。都完了，衣服。”
“起来，伙计。爬起来。”
“衣服。都完了，衣服。就像垃圾，就像灰尘。都完了，衣服。”
“加里奥，听我说。”
加里奥停止抽泣，把他湿漉漉的脸转向杰克：“谁？谁？”
“我给你赎了身。你自由了。我们可以走了。”
“什么时候？”
“现在。”
“哦，机械神！”加里奥在令人厌烦的极度狂喜中蹦蹦跳跳。受伤、肿胀的面孔横拉开来，堆出一个大笑的表情。他大笑、雀跃，杰克领着他从洗漱间里出去。但是路过棚屋的时候他尖叫起来，又开始抽泣。当杰克带着他走下长长的房间。
在主办公室的密封舱出口，杰克把加里奥和自己封进防护服，然后带他出去，到了火箭场。在那里，从反射坑中升起二十道反重力光柱，他们进入一个发射坑，进入杰克的小艇，然后打开防护服。杰克从壁橱里拿出一只瓶子和一安培容量的注射器。他倒了一份饮料，把它递给加里奥。他把注射针管塞进自己的掌中，微笑着。
加里奥喝了那份威士忌，仍然在发昏，仍然兴高采烈。“自由了，”他喃喃，“机械神保佑他！自由。主啊，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呀。”他再喝了一口，“我还是没法相信。这是个梦。你为什么不起飞，伙计？我——”加里奥噎住了，扔下玻璃杯，恐慌地瞪着杰克。“你的胳膊！”他大叫，“我的机械神，你的胳膊！这是？”
“这是你自找的！”杰克大叫，他模糊的身影冲到那个身体旁边，在他摔倒的中途把他扛起来，向船尾方向急走，把他背到右舷的特别舱房。在小艇里有两个主要的特别舱房，杰克事先把它们都准备好了。右舷的房间里装了皮带，被搞成一间外科手术室。杰克把这身体捆绑在手术台上……
加里奥仍然没有知觉。
杰克等待着。
加里奥醒了，尖叫。
杰克一跃而起，把皮带捆紧，倾身朝向那没有生气的男人。“哈罗，加里奥。”他说。
加里奥尖叫……”
加里奥昏倒了。杰克给他戴上氧气面罩。”
“发生了什么事？那很痛苦吗？我死了六个月，而我都没有抱怨。”
“会的，加里奥，9月16日你在制造总监飞船上？”
“你当时在制造总监上？”
“是的。”
“你们在外太空路过了一艘遇难的挖掘机，它发出了求救信号，而你从它身边扬长而去。对吗？”
“是的。”
“为什么？”
“哦，耶稣！”
“我那时在挖掘机上，加里奥。你们为什么扔下我？”
“不能把你救上来。”
“为什么不？”
“有人在船上。”
“哦？那么我猜对了。你们当时正从第三矿坑往外偷渡帮派人？”
“是的。”
“多少人？”
“六百。”
“那可不少，但是你们还是可以多腾出一个空位来。你们为什么不我救上去？”
“我们正在劫杀帮派分子。”
“什么！”杰克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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