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看着常羲，轻轻叹了一口气。
“常羲，宫殿来路不明的女仙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瞬间，他的额角就低落下来冷汗，是真的没有想到，父皇居然真的就知道了。
他自问自己手下，那些仙童，都是不敢多嘴的。
不过仔细一想，整个天庭都是父皇了，的确不该有他不知道的事。
“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常羲低下头，不疾不徐地说着。
“放肆！！！”天帝拍案，眉毛上调，嘴角抿成一条凛冽的线。
他的怒气太明显，常羲更加确信，一定不能松口，要是让父皇知道了，那还不得翻天。
“父皇息怒。”现在只能顺着天帝来，等他先息怒了再说。
息怒？息怒？他要怎么息怒？常羲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堂堂天庭的太子，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息怒？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将朕放在眼里。”天帝冷哼一声。
常羲更加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天帝如此震怒的样子，现在再多说什么，简直就是自己朝着刀口上撞。
他才没有那么傻。
“父皇有火气，尽管冲着儿臣发就是了。”只能打这样柔弱的亲情牌了。
天帝看着常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疼惜，他以为他不知道吗？
他有火气？他要发火？他哪里来的什么火气？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蠢事情吗？”天帝震怒的是，到了现在，常羲还是不说实话，没有要来找他求救的意思，就是想死吗？！
常羲一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天帝，果然就看到天帝异样的眼神。
除了震怒之外，更多的是疼惜和慈爱。
心中的疼痛越发明显了，常羲突然明白，这些年，随着年岁流逝，他觉得，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慢慢就淡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天帝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似乎也快要忘记了，当初天帝是怎么背着他，轻轻哄着他睡觉。
这件事情，他想要自己扛下来，因为没有办法解决。
可是父皇，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要救陌离？”天帝的声音非常疲惫，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颓废。
看着似乎瞬间就苍老的天帝，常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救陌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问题。
当初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灰飞烟灭，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孩儿也不明白，或许，陌离就是孩儿的劫。”常羲说着这话，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真的是在扯淡，她哪里是他的劫，她是他的……
“你知不知道，散了自己的全身修为，会怎么样？”天帝睨了常羲一眼，这是他的儿子，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虽然他们之间，随着时间流逝，感情也慢慢淡薄下来。
但是，他是他的儿子，这样的血缘关系，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而就是如今，他骄傲的儿子，他疼爱到骨子里，从来不轻易表露出疼爱的儿子，居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仙，散了自己全身修为。
常羲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点点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他现在……
散了全身的修为，满身的仙气就没有用了，只能短短维持一段时间，然后……魂飞魄散。
并且中途的过程非常痛苦，可是常羲仔细一回想，自己不救陌离，她就只能永远待在那个地方，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破碎的她，浑身都是鲜血，干涸了，又流出更多的妖冶，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神仙，小小的身体里，居然有那么多血液。
可尽管这样，她在他眼中还是那么美丽，眉目如画，心口朱砂。
他怎么还放得下她？
就算是神仙，是不是也逃不过宿命？
不然怎么到了失去她的时候，看着她生命在面前流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灰飞烟灭。
哪怕，自己会……魂飞魄散。
胸口越发剧烈的疼痛，让常羲回过神来，深沉又眷恋地看着天帝。
他的父皇，是他永远的骄傲。
作为他的儿子，他非常自豪。
双膝微微弯曲，常羲缓缓跪了下去。
“父皇赐予孩儿血肉之躯，给了孩儿无上的地位和荣耀，孩儿无以为报。只有……”说到这里，常羲沉默了。
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来报吗？他已经没有来世了。他自己做出了选择，已经没有以后了。
这一跪，阻断了他心里所有的眷恋和不舍，在没有多想的情况下，就选择了救陌离，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疯狂。
“常羲，你付出了这么多，她都不知道。”天帝突然感慨了一句，自己的儿子，这样犯傻，到底是何苦呢？
端端正正地跪着，常羲认真地听着。
他知道，父皇说得没有错，这些付出，陌离通通都不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从来就没有想过告诉陌离，是，他明白，告诉陌离，至少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不久之后就会魂飞魄散了。
与其让陌离永远觉得亏欠，不如趁着这段时日，好好陪伴陌离，哪怕是朋友。
他都觉得足够了，能够看到陌离的微笑，就足够了，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笑颜如花的小仙女，就算是微笑，也夹杂着其他不同的情绪在里面。
有内疚，有伤心，有失落，有绝望。
尽管她努力遮掩了，但是一切还是那么那么明显。
只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愿意，还是甘之如饴。
看着常羲倔强的样子，天帝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父皇，孩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常羲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你说……”天帝的声音非常低沉，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常羲会有什么请求。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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