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尽管叶亿丰一再对里外忙碌的姚桂香说:“姚姨,你别忙活了,有下人们呢。”
但姚桂香还是不时地为大家弄这弄那,仿佛她在这里不是客人,反而是个手脚勤快的下人一样。
于是,遇佳音便猜测,姚桂香有可能像老管家乔忠实那样,早些年曾经做过叶府的保姆或是奶妈。
除了劝姚桂香坐下来吃饭之外,吃饭的时候,叶亿丰几乎再没怎么说话。
他只是看着遇佳音吃饭的速度,跟她节奏保持着一致,在她放下放碗的同时,也将饭碗放下来,说句:“吃完了?走吧,我们上楼去。”
姚桂香连忙笑着说:“去吧,去吧,你们都忙一天了,应该好好休息休息。”
遇佳音跟随叶亿丰来到二楼他的书房。看到叶亿丰坐下来,她想都没想,就去桌上提了茶壶,准备去为他沏壶茶。
“你做什么去?”叶亿丰看到她提着茶壶往外走便问她。
“我去给你沏壶茶。”她说。
“如果我没猜错,茶壶里面的茶是下人刚刚沏好送上来的,难道你要拿去倒掉重沏?”叶亿丰微笑着看着她。
“这样啊。”遇佳音有些囧,她用手指在壶身上试了一下,果然是烫的。
她连忙提着茶壶回转身,去拿来茶杯,给叶亿丰斟满。心里却在嘲笑自己,怎么一进这个房间,就变成了多年前的那个“遇助理”了呢?这么久了,她难道还没从这个角色中走出来?
“楼下的‘姚姨’以前就在家里工作吗?”她将杯子送到他面前,随意问道。
“不,她以前住在这个家里,但不需要工作。”叶亿丰抿了一口茶水,看似若无其事地说。
其实,叶亿丰无意将姚桂香的身份告知遇佳音,因为这个女人的儿子与遇佳音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她知道姚桂香的身份,比如由此及彼,联想到叶亿升。
他知道,叶亿升是遇佳音心中的一个死结。杀人偿命,一直以来,叶亿升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此番遇佳音回来,必定是带着深仇雪恨而来。
叶亿丰为哥哥叶亿升的行为感到可耻、可恨,然而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有着兄弟情怀的兄长,另一个,是他九死一生、又爱又恨的女人,站在他们中间,有时他也会感到为难。
之前,在得知叶亿升回来的消息后,高岗让他帮忙留意和查找叶亿升的下落,他没有亲口答应他,也是这个原因。
但实际上,他对叶亿升的寻找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只是,这件事之前一直交由辛格去做,现在辛格被辞退,追查叶亿升下落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现在姚桂香的出现,又给他带来一丝希望,只要姚桂香在,他相信,叶亿升迟早会露面。
“住在家里,还不用工作,难不成她是家里的客人?”遇佳音似乎对叶府突然出现的女人很感兴趣,对叶亿丰刨根问底起来。
这一刻,叶亿丰心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突然想知道,如果他告诉遇佳音“姚姨”就是叶亿升的母亲,遇佳音会作何反应?
“姚姨的名字叫姚桂香,她是我父亲的前妻,叶亿升母亲。”叶亿丰望着遇佳音缓缓地说。
遇佳音脸上的肌肉顿时绷紧,但是只有片刻,她便又恢复如常,吞吞吐吐地说:“是嘛,之前我好像没听你说过她。”
遇佳音低着头为叶亿丰收拾办公桌上的书和文件,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波涛汹涌。
“是啊,她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住在疗养院,现在突然回来,我也感觉有些突然。”叶亿丰如实说。
“是谁把她接回来的?是你那个哥哥吗?”遇佳音看似无意地问。
叶亿丰心下明了,她这是在跟他打探叶亿升的下落呢。
他说:“不,是荣向北和朱莉以叶亿升的名义接她出来的。至于叶亿升,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找他,我想他暂时还不会露面。”
叶亿丰正说着,却看到遇佳音站在书柜前发呆。
他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他看到她的脸色很难看,勉强又跟他说了几句心不在焉的话之后,她便提出要回家了。他请她留下来,也被她婉言拒绝了。
遇佳音离开之后,叶亿丰独自站在阳台上吸着雪茄。
这一晚,他想了很多。
他从第一次见到遇佳音,一直想到遇佳音母亲蓝芳萍的死,又想到后来,遇佳音对他的种种疯狂的报复行为……
一直以来,他因此而憎恨遇佳音,因为她辜负他对她的爱,反对他恩将仇报。
然而就在今天的某一刻,他的思想突然间有了转变。他想到这所有的一切,其实他与叶亿升之间的恩怨造成的,而遇佳音,只不过是一个被偶尔卷进来的无辜女人。
如果没有叶亿丰的出现,她本该与她的母亲一起过着平凡而幸福的小日子,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却是像他这样的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然而,遇佳音却遇见了处于命运激流中的他。
这本该是一段白马王子巧遇灰姑娘的良缘,然而生活在现实社会中的他们,注定难以收获童话故事中的完美结局。
她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失去了她赖以依靠的家。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却走上为母亲报仇的路,这样的她,让他看到她柔弱背后的刚强,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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