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没料到，事情更严重。
半个时辰之后，坤宁宫大殿上的那股子恶臭终于没有了，整个大殿上都飘散着焚香的味道。
萧长凌放下手，抬脚走进宫殿。
内殿里光纤有些昏暗，一切陈设都如从前，但一踏进这里，萧长凌就感觉到一股子腐败的味道，从内到外的散发出去。
裴太后是真的老了，老的根本不能再跟他抗衡了。
站在大殿上，萧长凌目光深沉的望向前方的床榻，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太后，也看到了当时还幼小的自己。那时候母妃去世，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唯有太子哥哥愿意跟他讲话，他多了一个娘亲，这个娘亲会柔声细语的跟他说话，还会做好吃的桂花糕给他吃。
那桂花糕是真的好吃，过了这么多年，萧长凌都还记得那个味道……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他才弄清楚，母妃的死，居然是太后一手造成的！
太后一手夺走了他身边最亲的人，又一手将他庇佑在自己羽翼之下，到头来，他这么多年的赤胆忠心都成了笑话。
不亲手杀了她为母妃报仇，已经是萧长凌最大的仁慈。
“陛下，太后娘娘睡过去了……”
有宫人跪伏在萧长凌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萧长凌从回忆中抬眸，遥遥望向上方，可是二月乍暖还寒的天气里，裴太后裹着厚厚的被子，露出来的脸又是面朝里，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母后今天，可有开口讲话？”
明知道不可能，萧长凌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那宫女抬眸瞧了他一眼，低声答道：“回陛下，娘娘用膳的时候，曾试图讲话，可是，奴婢什么都听不清楚。”
“那就还是老样子了。”萧长凌闻言深深的叹息一口气。
他没有多呆，叮嘱那宫女好生照看太后之后，便抬脚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大殿外，阳光晴朗，御花园一角落里，有一树迎春花正迎风盛开，嫩黄的颜色朝气蓬勃，十分吸引人。
萧长凌看了那花一眼，下意识的就想吩咐人去摘一些，送给沈沉鱼插瓶，但又一想，这花是长在坤宁宫外的，沈沉鱼大概不想看到，因此便作罢了。
忽然，他又想起，沈沉鱼上一次怀子衿与子轩时，曾十分想吃北门外的一家灌汤包子，他也不管现在已经是下午，当即就吩咐云晓峰出去买包子。
“啊？包子？陛下怎么会突然……”
云晓峰十分纳闷。
“不是朕吃，是皇后娘娘想吃。”萧长凌解释道：“快去吧！回来刚好赶上用晚膳。”
“是！陛下！”
云晓峰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晚膳时，沈沉鱼看着云晓峰端来的两笼灌汤包，十分纳闷：“这不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吧？”
“当然不是了。”云晓峰道：“是陛下特地命微臣出宫去买的，娘娘快趁热吃，别辜负陛下一番心意。”
沈沉鱼闻着这包子的香味，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并没想起从前在西北的事情，只是有些纳闷，萧长凌怎么会突然弄两笼包子给她。
“味道不错，皮薄馅儿鲜。”沈沉鱼吃了一口，赞叹道。
“娘娘爱吃就好。”
云晓峰松了一口气。
这顿晚膳，沈沉鱼喝了一碗碧粳米粥，吃了三个灌汤包，并一些素炒三鲜，快吃完时，萧长凌回来了。
“快！吩咐他们再准备一些饭菜来。”
沈沉鱼连忙吩咐：“红玉，你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她自己则走上前去，想为萧长凌除下外袍，但手才刚伸过去，便被萧长凌一把拉住了，他笑着看向沈沉鱼：“这些事情吩咐他们去做便是了，你不用忙活，坐下。”
沈沉鱼依言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长凌脱了外袍递给一旁的宫女，又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今儿感觉怎么样？他有没有闹你？”
沈沉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长凌说的是她腹中孩子，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儿，沈沉鱼的脸红了。
“陛下，时日还早……”
她现在吃嘛嘛香，睡觉也好，从来不失眠，这个孩子，似乎知道自己的娘亲先前吃过许多苦头，竟然十分乖巧，沈沉鱼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真希望这样的情况能坚持到最后，沈沉鱼奢望的想。
“在想什么？”
萧长凌伸手过来，握住了沈沉鱼手腕：“勇儿他们今日乖不乖？”
“今日还好。”
两个人说话间，新的饭菜摆上来了，沈沉鱼就住了口，催促萧长凌赶紧用膳。
今日忙了一天，回来又能看到沈沉鱼的笑脸，萧长凌心情十分的好，闻言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沈沉鱼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
饭后，萧长凌拉着沈沉鱼在院子里散步，虽然新年已过，二月也到了末尾，但萧长凌还是命红玉取了一件披风来，给沈沉鱼披在身上：“你有身孕，可千万不能着凉。”
“哪儿那么夸张。”
沈沉鱼被他这小心翼翼弄的哭笑不得，却并未阻止。
两个人绕着乾清宫外的宫道上走了一会儿，萧长凌忽然开口：“沉鱼，我打算，替你沈家查清楚当年的案子，还岳父他们一个清白……”
“现在？”
沈沉鱼吃了一惊：“那太后……”
话说一半，她才想起，太后已经中风了，而且是她亲自下的手。
“太后不足为惧。”
萧长凌看着她，认真道：“当年那案子，牵扯太多，朕若真心要查清楚，势必要受到想象不到的阻挠，可朕不会放弃……”
“陛下，你也别太勉强……”
沈沉鱼内心里感动莫名。
萧长凌，他居然愿意为了她，而翻掉当年那桩旧案！这势必要在先皇的功德上留下一笔污渍，也是公开与裴太后作对，更是要将这整个朝堂的官员们来个大搜查，弄的底朝天！
可是，萧长凌身为帝王，每日里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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