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里,裴国公忽然心灰意冷。
可是,他不甘心。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毒害太后这样的罪名太大了,不是小小一个珍妃就能抗起来的,微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仔细查证,千万莫要冤枉好人。”
这个当口,他没敢再牵扯出沈沉鱼,也算聪明了一回。
然而,萧长凌余怒未消,口气并不友好:“是,毒害太后这样的罪名,不是她珍妃能扛起来的,一旦查证,她背后的家族,还有亲人,全都有连带之责!”
裴国公险些晕倒!
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原来这年轻的帝王,不光光想除掉珍妃,他还想将裴家整个儿连锅端掉!
“陛下,太后才刚去一天……”
裴国公几乎是老泪纵横。
在这一刻,他不是嚣张跋扈,极其护短的裴国公,而是一个大势已去,心若死灰的老人。
众臣们看着他这幅模样,具都面露不忍。
可是还没等众人开口求情,萧长凌已经开口了:“朕不是那不辨是非,冷漠无情之人,太后当年抚养朕的恩情,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刚仙逝,朕不会拿裴家开刀。”
痛哭流泪中的裴国公微微一愣。
萧长凌却接着道:“当然了,残害她的人,朕也绝对不会放过!只是不会株连。”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朝臣们立刻山呼万岁。
裴国公跪在那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整个脸上,满满都是绝望。
“国公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萧长凌表情温和的看了裴国公一眼,道。
“没有。”
裴国公轻轻的摇了摇头,面上忽然露出一抹苦笑。
时至今日,他还能讲什么?
萧长凌已经法外开恩,绝不株连他裴家,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别说牵扯皇后了,他能保住自己,还有裴家,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出宫的路上时,裴国公一连发出了三声苦笑,一声比一声凄惨。
回到府里,他就病倒了。
萧长凌动作神速,仅仅只用了一天便撬开了芹儿的嘴巴,原来,那些慢性毒药,的确是裴相宜给裴太后下的。
乾清宫内,萧长凌高高坐在上首,看着被御林军押解上来的,一脸狼狈不堪的裴相宜,面露不解之色:“朕想不明白,无论是太后还是裴家,对你都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死太后?”
尽管处境狼狈,但是裴相宜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听了萧长凌的问话,她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为什么?我并非国公爷亲生女儿,他对我,不过是利用,我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他与太后?”
短短一句话,道明她所有心声。
“这倒没什么错。”
萧长凌闻言,冷笑出声:“可是杀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太后不是我杀死的。”
裴相宜轻声道:“我下的毒,从来都不过量,真正让太后死的,是皇后娘娘那一杯茶。”
“裴月走后,你天天服侍太后,你会不知道那杯茶里早就被他下了砒霜!”萧长凌语气冰冷道:“还在拿皇后说事儿呢?你信不信朕活剐了你!”
裴相宜闻言扑哧一声笑了,仿佛萧长凌说的是特别好笑的一件事情。
“陛下对皇后娘娘还真是神情一片,爱护有加啊。”她语气轻轻的道:“所有对她不利的言语,全都塞耳闭听,只听对她好的。娘娘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得陛下为夫君。”
萧长凌冷着脸,没有答话。
“陛下,你早就想杀死我了吧。”裴相宜轻轻道:“这次抓住我这么大的把柄,你一定高兴坏了。”
不同于裴月的歇斯底里,裴相宜整个人一直都是温和的,无害的,即便是到了现在对薄公堂的时候,她也没有露出那种穷途末路之人,该有的表情。
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来过来与萧长凌告别的。
然而萧长凌对裴月的感觉却很复杂。
在过去之前,他对裴月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可是通过这几日的事情,他胆战心惊的发现,裴相宜竟是一个处心积虑,心狠手辣之人。
幸亏是落网了,否则继续容忍这样的人待在皇宫里,不定要发生怎样的事情。
“朕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害死了太后。”萧长凌冷冷回答。
“这也是好事一件。”裴月语气轻轻,虽是回答萧长凌,但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萧长凌看了她一眼,内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忌惮越来越深,他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而是冷着脸对外吩咐:“珍妃谋害太后,罪大恶极,现除去妃号,贬为庶人,来人,将她拉下去,关入天牢!”
“多谢陛下。”
裴相宜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在宫人们冲上来抓她之前,看了萧长凌一眼。
“陛下,臣妾一死,后宫可就空了,还望陛下一辈子与皇后娘娘恩恩爱爱,百世长存啊!”
随即,她就被拉走了。
“咯咯咯……”
大殿门口传来她的笑声,有点渗人。
萧长凌冷着脸,自言自语道:“朕自然会与娘娘一辈子恩爱,不用你操心!”
第二天,就传出消息,裴相宜在大牢内,撞墙自尽了。
明明是最温婉的人,死的时候,却是极其惨烈。
彼时萧长凌正在用膳,听了宫人的话,不知道怎的,忽然就吃不下饭。
“陛下,可是被恶心到了?”
沈沉鱼体贴的递上来一杯热茶,道:“不想吃就算了,喝点茶水吧!”
彼时两个人正在慈宁宫内,趁着守孝的间隙用膳,一连跪了三天,铁人都支撑不住。
“好吧。”
萧长凌闻言点点头,伸手接过了沈沉鱼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随即道:“你说等一下,朕要不要去安慰裴国公?”
太后丧期,裴国公也是进宫守孝的。
“还是不用了吧?”沈沉鱼闻言沉吟道:“两个女儿都死了,还有太后,裴国公此时一定恨陛下入骨,你去了,不过是被他指着鼻子骂而已。”
“难道朕还怕他骂不成。”萧长凌闻言挑眉。
沈沉鱼轻轻摇头:“陛下是不怕,可是臣妾心疼陛下,不想让陛下遭受这些。”
“皇后,原来你是在担心朕……”萧长凌听了这话,大为感动。
“陛下,让妾身去见见裴国公吧!”沈沉鱼闻言语气轻轻的道:“臣妾代替陛下去。”
“你?”
萧长凌愣了一下,随即断然拒绝:“不行!你去了,裴国公一定会跟你拼命的!朕不准!”
“陛下,没事的。”沈沉鱼解释:“有篱落与晓峰在,你不用担心我。”
“不成!”
萧长凌还是不答应:“就准你担心朕,难道就不准朕担心你么?”
但最后,沈沉鱼还是趁着他不注意,偷偷的去见裴国公了。
可她人未至,便听到说,裴国公晕倒在灵堂上了,现在已经被送回裴国公府。
“看来打击是很大啊!”
沈沉鱼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感慨万千道:“希望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裴国公能够明白过来。”
其实不论裴国公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
几个月之后,等裴太后的丧期一过,便传来裴国公举家搬迁到京郊别院去的消息,说是去养病。
如此,裴家便算是从朝臣中退出了。
“他还算是聪明,终于醒悟了。”御花园内,萧长凌叹息一声,道。
彼时已经入夏,沈沉鱼脱下了那一身厚重的孝服,穿了一身嫩黄色的宫装,也许是一连几个月都没什么烦心事的缘故,她整个人比起过去,似乎稍稍丰腴了些。
可整个人依旧的妩媚动人。
萧长凌是很欣赏她的美的,原本不觉得怎样,可是这日太阳晴朗,温暖的光照在沈沉鱼的身上,显得她的肌肤如玉一般瓷白。他看着这样的她,不期然的想起来,似乎某一时刻,他也见过这样的沈沉鱼。
到底什么时候?
可是他记不得了。
萧长凌努力的想,想了半天,忽然脸色猛然一变!
“太医!快传太医!”他满是急切的喊道。
这一举措不仅惊呆了两边随侍的宫人,也惊呆了沈沉鱼,她低声问道:“陛下,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有,朕哈好的。”
萧长凌闻言连连摇头“朕叫太医是为你。”
为她?沈沉鱼更加的迷惑不解了。
不一会儿,太医便到了。
萧长凌忙道:“快,给皇后诊一下脉。”
“皇后娘娘可是不舒服?”林太医同样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的走上前去。
“没有,叫你诊就诊,别问那么多!”
听了这话,沈沉鱼满脸无奈,她不愿意看着慈祥的林太医被萧长凌斥责,因此便伸出了右手。
林太医用两根手指搭上了沈沉鱼的脉搏。
“怎么样?”萧长凌满脸都是担忧,就好像沈沉鱼得病了,马上就要死了似的,都恨不得亲自上手了。
林太医没搭理他,仔细把了一阵儿,忽然松开手,冲着萧长凌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这是有身孕了……”
“什么?有身孕了?”
萧长凌猛的大叫一声,随即整个人悲伤的差点晕厥过去。
说好不再让沈沉鱼生孩子的,怎么又怀上了?老天!能不能别再折磨他的小心脏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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