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音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她努力的想要摆脱面前的宣歌，却是力不从心。想着，也许再过片刻，这个男人的唇舌便要去亲吻另外一个女人了，婉音莫名的觉得恶心。急切间她咬了他的舌头，饶是他躲闪及时也还是被咬破了皮。
宣歌发出一声呜咽，他被婉音激得有些发恼了。他抬起自己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一把攥住婉音的下颌，迫得她不得不张开嘴。
女子的拒绝逐渐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应和，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被点着了火，一丛一丛，一寸寸，逐渐烧成一片，直到将她的每一寸肌肤焚尽。明明不对，一切都不对，脑子里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游离在神智之外，婉音努力的想将那些理智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可是，可是眼前的宣歌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她只能跟着他上上下下，柔弱的身子随着他的呼吸款摆着，跟着他同声同息。直到最后，他终于疲惫的栽在她身上，将头枕在她的脖颈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水榭外的雨仍旧没有停。他还在她的身子里，可是两个人都冷却了下来。婉音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乌压压的一片漆黑。突然，干涩的眼睛里涌出莹莹泪光，终于，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委屈的洒下来，滴洒在宣歌的脖颈上，像雨滴，凉凉的。
“主子……主子……皇上……主子……你们在哪啊？”远处遥遥的传来紫鸳焦急的声音，想是来替婉音送伞来了。
宣歌听到这声音一惊，抬起头，正对上婉音的泪眸。他坐起身子，用手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婉儿，对不起，朕，朕……”他有些语塞地看着婉音，而婉音却别过头去，避开他愧疚的目光。
婉音默默的捡起自己的衣物，一样一样穿在身上。不等穿好衣物的宣歌送她，一个箭步冲到了雨里。
宣歌遥遥的站在远处，看着紫鸳一手打着一支油纸伞，一手小心搀扶着婉音，一步一步往青梧院挪去。他便一直那样悄悄的跟在她们身后，直到看着她安全的进了青梧院的宫门，才折回身，往栖凤宫走去。
“皇上，您到哪里去了？可急煞老奴了。”才到栖凤宫便听见孟公公的声音，“皇上，快进屋子吧，皇后娘娘都等您好久了。”
宣歌看着一团喜气的孟公公，疲惫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慕容嫣儿头上盖着大红的龙凤和纹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喜榻上，双手紧张的交握着，而那两个楼兰侍女则侍立一旁。
大红色的幔帐，大红色的纱幔，朱红的金云锦纹地毯，入眼的一切都是喜庆的红色，无边无际。龙凤喜烛跳动着烛火，八仙桌上摆着合卺酒和子孙饽饽。见皇上进来，穿着一身大红裙袄的婆子忙迎上来，“皇上。”
“嗯。”宣歌应了一声便坐在了八仙桌前。
“皇上，您，您还没有掀盖头呢。”见皇上坐在那里半晌无言，那嬷嬷忍不住提醒，并递上纯金雕花的挑竿。
宣歌依言接过挑竿，走近床畔的慕容嫣儿。他有许多妃子，却还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繁琐的仪式。莫名的，他也开始觉得，大婚似乎与平常纳妃真的不太一样。他有些懵懂的拿着那支挑竿，掀开了大红的盖头。
那盖头轻飘飘的飘落在地上，露出盖头里倾国倾城的容颜。直到此刻，宣歌才看到自己的皇后，直到此刻，宣歌才知道，自己的皇后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丽女人。这宫里从来不曾匮乏美女，但是，能美到这样沉鱼落雁的，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也只有眼前的慕容嫣儿，还有已经故去的安瑾。
安瑾毕竟是宣歌的表妹，从小便看惯了的，所以，即便再美也不会令宣歌这般惊诧。慕容嫣儿的头原本是微微垂着的，她的脸颊因为羞涩而现出粉嫩的羞红。半晌没有听到声响，嫣儿抬起头，却看见宣歌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一张俏脸更是绯红一片。
宣歌看着眼前这个楼兰公主，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她娇俏的咬着的唇，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便是你的皇后了，这便是你名义上的正妻了。
那嬷嬷招呼着两个人吃了子孙饽饽与合卺酒。银著夹起饽饽，放到慕容嫣儿唇边，慕容嫣儿眸光轻转，小小的咬了一口。嬷嬷便将那剩下的半个饽饽如数塞到宣歌的口中，霎时间，那饽饽的甜润融和嫣儿唇间的香气进入宣歌的口中。那盏合卺酒，更是多一半都灌进了宣歌的肚子里。
做完这些，那嬷嬷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那两个楼兰侍女也跟着退出了内室，小心的拉上了房门。
婉音由紫鸳搀着一步一步往青梧院走，一路上，她的目光都迷茫的望着前方，一语不发。紫鸳除了初时埋怨地问了一句“主子，您去了哪里，让奴婢好找”之外便再也没有说什么，她看着婉音那坏透了的脸色，只当是刚刚和宣歌呕过气，又想着今日是皇上与那楼兰公主大婚的日子，道娘娘今日心情不好，便也不再聒噪，只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推门进了屋子，红翡早在屋子里焦急的等着，“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刚刚有没有淋到？”
才问完，红翡便看见婉音那沾了些雨水的衣服，“哎呀，娘娘站在外面那么久，定是过上了些寒气的。奴婢这就去嘱咐小厨房炖姜汤给您喝。”说着，红翡便冲出了屋子。
紫鸳收好油纸伞也转过脸来，“娘娘，用不用奴婢去打些浴水，给您好好泡个花瓣澡啊？”
婉音却不说话，只对着紫鸳摇了摇头，然后径直往内室走去。紫鸳忙追了进去，见婉音衣服也不脱便倒在了榻上，只当她乏了，忙走过去抬手想要替她脱了衣服，“您脱了外衣再睡吧，不然多不舒服。”
“别动。”婉音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腰带，冷声斥道。她的双眼中含着隐隐的泪光，可那目光中迸射的什么东西生生将紫鸳震慑地不敢再动。最后紫鸳还是替婉音盖好了被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内室。
西番莲红木圆桌上，烛火闪烁。婉音躺在被子里，只觉得浑身上下再没有一丝力气。头钝重的疼着，可是思绪却是那样清醒。身上还遗留着那个人的气息，那样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
刚刚在水榭里，他做的一切，一幕一幕浮现在她的脑海，一闭上眼便出现在她眼前。她不敢再闭眼，也不敢再追忆他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她硬撑着从床榻上坐起，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菱花镜前，脱去外衣。
湖蓝色的外衫，白色的内袍，一件又一件脱落在地上。菱花镜中逐渐呈现出她白皙的胴体，只是此刻，这句胴体上却布满了红痕。婉音悲伤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抬起手来，轻轻的，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锁骨上的红痕。那里，仿佛还是烫的，仿佛还留着他辗转的气息。
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呢？是在亲吻新皇后，还是，将刚刚对她所做的一切重复到那个慕容嫣儿身上？或许，他对那个慕容嫣儿会比对她更懂得怜香惜玉吧。婉音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苦涩的笑了一下。
她不恨他，真的，她不恨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就是刚刚，就是在御花园的水榭中，她感受到了他粗暴中隐忍的无力。所有的事情他都没有权利去改变，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便安排好了，他无能为力，他唯有对着她发疯，对着她发泄。这个可怜的男人啊。婉音的泪水扑簌簌地滚下来，她抬起手，轻轻的抹去。
也只有到今天，她才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山盟海誓，无论是怎样的鹣鲽情深，她都不过只是他万千宠妃中的一个。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他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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