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冷声道:“狡辩。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这是吹给谁听呢?”
南宫昱亲了亲她脸颊,笑道:“今儿在含元殿吹箫的人不是我。”
明月脸色微微一红,吹箫的竟是德阳郡主?这姑娘可真够大胆的,竟敢当着南宫昱的面表白自己的爱意。遂假嗔道:“有人吹箫给你听,看把你乐的。”
南宫昱将脸埋在她肩窝处,低低地笑道:“我有你一人就足够了。”顿了顿,又道,“我准备给德阳赐婚,你觉得朝中哪位大臣的公子与德阳比较匹配?”
明月低垂螓首,抿唇微笑:“那些大臣的公子我一个也不认识。何况这也要看德阳自个儿的心意。”
南宫昱轻轻地摩挲着她脸颊,含笑道:“这事我会好好留意,争取尽快将她嫁出去,免得某些人又打翻了醋酝子。”
明月抿唇一笑。“笃笃笃”忽地响起几下叩门声,元喜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急促:“皇上。”
南宫昱眉头微锁,不耐烦地问道:“何事?”
元喜恭声道:“皇上,军机处有急事奏请皇上,司徒大人和军机处的几位大人都在含元殿恭候皇上。”
南宫昱闻言双眸掠过一丝忧虑,立即道:“吩咐备轿,朕即刻便去。”元喜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明月见他神色凝重,不觉问道:“出了何事?”
南宫昱沉声道:“这段时日边境频频发生暴乱,司徒锋调查后发现似乎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目的是想让我朝与鞑靼开战。”
明月心头蓦地一跳,难道杨昭开始行动了?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生怕他察觉出异样,忙垂下头,默然不语。
南宫昱歉然道:“今晚可能要忙到很晚,你早些安置,不用等我。”
明月轻轻地嗯了一声。南宫昱亲了亲她额头,转身疾步离去。
望着隐入夜色中的那抹明黄身影,明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思绪万千。
入冬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九重宫阙一片银装素裹,不知不觉已到了年下。除夕夜,南宫昱于重华殿设宴,绵长的筵席一直排到廊下,左侧席位皆坐着后宫嫔妃,右侧席位则是王公大臣。廊下挂着一串串红灯笼,随风摇曳。庭院中一树树桃花灿烂妖娆,每一朵桃花是以粉色绢纱做成,为冷清的冬日凭添了几分春意。
南宫昱着明黄缂金九龙袍,头戴通天冠,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远道而来的南越国王子齐佑。
南越国小兵弱,与大新一直交好,每逢新年均派使者前来恭贺。此次齐佑带来的贺礼却并非珍宝玩物,而是十二个年轻美丽的南越女子。殿中诸人不由停下杯箸,纷纷望着齐佑。
齐佑约莫二十岁左右,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向南宫昱行礼祝贺,恭敬地道:“小王特地选了十二名绝色佳人献给皇上,望皇上笑纳。”
南宫昱笑道:“多谢王子美意。”
平阳王世子袁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异国美人,一副垂涎三尺,忽起身期期艾艾地道:“皇上,可否赐微臣几个南越美人?”
众人闻言哭笑不得,这个平阳王世子果真色胆包天,连皇上的女人也敢抢。南宫昱却笑道:“既然爱卿喜欢,朕便将这十二名美人全都转赠给爱卿。”
袁晟惊喜若狂,忙不跌地谢恩,末了,又讨好地问道:“皇上要不要留下一两个美人?”
南宫昱微笑道:“不必。朕身边已有一颗明珠,此生足矣。”众嫔妃闻言神色各异,几道嫉恨的目光霎时落在明月身上。明月只作不知,微垂螓首,心中暖意融融。
袁晟喜道:“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筵席结束后,按祖制南宫昱须歇在皇后的椒房殿。回到关睢宫已是戌时三刻,阿满侍候明月洗漱歇下,又抓了一把安神香放入鎏金珐琅缠枝莲纹熏炉中方静静地退出去。
约莫三更时分,寂静的夜色中忽响起阵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长街上仿佛有大批的侍卫匆匆奔跑而过,明月猛地惊醒,扬声叫道:“来人。”
守夜的小宫女彩兰忙奔进寝殿,躬身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明月凝神静听,窗外呼啸的风声中隐隐夹着槖槖靴声,蹙眉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彩兰睡眼惺松,茫然地道:“奴婢也不知道。”
明月心中忽升起一股不祥,道:“你快出去打探一下。”彩兰应诺躬身飞奔出去。
殿内静谧无声,铜漏滴答声清晰可闻。明月只觉烦乱不安,翻身下床,在寝殿内来回走动。过了半晌,彩兰匆匆进殿,神色有些惊慌,禀道:“娘娘,出……出大事了。”
明月眉心一跳,镇声道:“到底何事?慢慢说。”
彩兰平一平气息,恭声道:“听说有刺客混入鹿鸣阁欲行刺南越王子。”
明月身子一震,不动声色地问道:“刺客有没有抓到?”
“没有。听说刺客身手极好,被他逃跑了。秦大人正领着侍卫们到处搜寻刺客。”
明月脸色发白,问道:“南越王子可有受伤?”若南越王子受伤或被杀,南越国必会倾举国之兵力为他报仇。
彩兰茫然地摇摇头:“奴婢不知。”
明月心乱如麻,挥手命她退下。
那个刺客是不是杨昭安排在宫中的奸细?难道是花奴?杨昭心心念念复国,绝无可能放过此等良机。南越王子若死了,大新与南越必会掀起一场战争,杨昭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趁乱打劫,匡复大胤。
烛火忽地“噼啪”一声,结出一朵灯花,烛焰登时大亮。呼啸的风拍打着窗棱,一阵风蓦地灌入殿内,烛火登时一暗,窗门再度轻轻阖上,绵软厚实的织锦地毯上却多了一道人影,来者显然身怀武功,翻窗入内只发出些微响声。
明月习过武,听力非比常人,轻喝道:“谁?”
黄花梨描金点翠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人,身姿飘逸秀雅如芝兰玉树,眉目清朗,嘴边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正是裴曜。
明月惊道:“曜哥哥?怎么会是你?你杀了南越王子?”
“是杨昭安排在宫中的细作混入鹿鸣阁行刺南越王子。”裴曜叹了一口气,“杨昭的心比我想象中要狠。”
明月心下苦笑,她早已见识过杨昭的狠心与野心,为了复国,他可以不惜牺牲她腹中的胎儿,甚至是她的生命。
“细作行刺失败,我虽然掩护他逃走,可眼下外面搜罗得很紧,难保不会被抓住。”裴曜脸色凝重,道:“明月,宫中已越来越危险,我们不能再呆下去,要尽快想办法逃出皇宫。”
明月秀眉微蹙,抿唇不语。裴曜双眸默然,涩声道:“宫中的细作直接听命于杨昭。今晚我本想阻止细作刺杀南越王子,可他竟违抗我的命令,仍然潜入鹿鸣阁伺机行刺。为了复国,杨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根本不会理会天下百姓的死活,我不知道他们下面还会有什么计划。明月,再不走,你我的身份迟早会被揭穿。”见她脸色苍白心下颇觉不忍,却也只能硬起心肠道,“南宫昱即便再宠爱你,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他一定会选择江山。”
明月身子微微一晃,哑声道:“我答应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顿了顿,又道,“曜哥哥,宫中实在不宜久留。明儿你便去向皇上辞去太医之职。”
裴曜心中似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眸底掠过一抹痛楚,脸上却依然维持着温煦的笑容,坚定地道:“你若不走,我绝不会离开皇宫。”
明月蹙眉,思索着需想个法子把他逐出宫。裴曜似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地道:“不要想着将我赶出宫。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下。”
宫门外忽响起一阵嘈杂喧闹声,似有许多人向关睢宫行来。裴曜脸色大变,道:“不好。他们抓不到刺客一定会搜宫。”心下不禁又是悔又是自责,适才为了掩护细作逃走,慌不择路竟跑到关睢宫,若连累到明月,他便是死一万次也不够抵偿。定了定神,便欲翻窗出去,衣袖却被人紧紧攥住,明月蹙眉道:“外面到处都是侍卫,你一出去便会被抓。”
裴曜云淡风轻地道:“我有轻功,那些侍卫奈何不了我。”心中打定主意,即使是死,也绝不能连累到她。
阿满忽一阵风似地奔进寝殿,叫道:“姐姐……姐姐……”猛地见到裴曜,声音顿止,惊叫道:“裴太医,你……你怎么在这里?”
明月没有时间和她解释,问道:“外面来的都有哪些人?”
阿满脸色煞白,惶恐道:“武贵妃带了很多人来搜宫,说是有一名刺客逃跑了。”又望一眼裴曜,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个刺客不……不会是裴太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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