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摇头叹气道:“美人不肯合作,奴婢只好得罪了。”又向那名小宫女吩咐道,“小荷,抱住你家小主,别让她乱动。银兰姐姐,劳烦你帮一下小荷。”最后一句是对银兰说的。
小荷点点头,扑过去牢牢地抱住郭美人,怯怯地道:“美人,对不住。”银兰亦上前帮忙按住郭美人。
郭美人又惊又怒,拼命地挣扎了几下,厉声道:“贱婢!放开我!我一定会让太后杀了你们!”眼见阿满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越逼越近,惊恐地叫道,“你想毒死我么?我死也不会喝的。”
阿满笑道:“美人放心,这不是毒药!”一面上前掰开她的嘴,将整碗滑胎药尽数灌进去。
郭美人脸孔扭曲,双眸血红,尖声道:“你给我喝什么?”
阿满扔掉手中的白底蓝花瓷碗,向银兰道:“我已按娘娘吩咐办完事,银兰姐姐可以回去覆命了。”
银兰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呆在这里别走,等贵妃娘娘过来善后。”
阿满道:“当然。”心下冷笑,她还要留下来看一场好戏,怎么舍得离开。银兰甚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郭美人趁小荷不备在她手上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小荷吃痛松开她,郭美人扑向阿满,欲掐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贱婢,我掐死你!”
阿满闪身避开,手臂却被她尖利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眉头微皱,讥笑道:“娘娘怀有龙胎,力气还真不小。”
郭美人双眸闪过一抹慌乱,双手忽捂住圆滚的小腹,似想要保护什么。阿满漆黑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转来转去,问道:“娘娘喝了安胎药,可有不适?”
郭美人猛地想起什么,尖声问道:“你给我喝的是滑胎药?对不对?”
阿满笑着点点头:“不算笨,总算明白过来了。”
郭美人脸色煞白,双眸中满是惶恐,身子颤抖,双手紧紧地按着小腹,向小荷急道:“快去请李太医!”末了,又追加一句,“是李龄李太医。”小荷答应一声,一溜烟奔出殿。
阿满故作惶恐地道:“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而为。奴婢扶娘娘进去歇息一会儿。”一面上前欲搀扶她,郭美人满脸惊恐,如避蛇蝎般连连后退,尖叫道,“不许碰我。你胆敢谋害皇嗣……”说到“皇嗣”两字,忽紧紧地捂地着小腹,身子簌簌颤抖,声音满是怨毒,“我皇儿若有好歹,宸妃也休想活命!”说罢踉跄地奔进寝殿。
太医李龄到得极快,许是上了年纪缘故,急匆匆地奔来,脸色微微苍白,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肩上的药箱似乎十分地沉重,大喘了一口气,忽听到寝殿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顾不得避嫌径直奔向里面,身后两名医女亦紧跟进去,小荷满脸焦急,正想进去看看郭美人,却被一名医女拦下:“快去准备些热水。”
小荷听得寝殿里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嘶嚎声,身子打了个冷战,眼中却闪过一抹古怪的光芒,乖巧地点点头,奔出殿去烧热水。
阿满静静地目注着珍珠帘影影绰绰的人影,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忽地殿外传来内监尖细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阿满心下冷笑,果不出她所料,武贵妃想借太后之手除掉姐姐。只见太后从殿外疾步进来,身后跟着皇后,武贵妃,宸妃,珍妃等人。
太后脸罩寒霜,听到殿内传来郭美人痛苦的惨叫声,脸上肌肉微微一跳,便欲跨进寝殿。皇后,武贵妃死命地拦住:“太后,郭美人刚刚滑胎,里面血腥重,又污秽,您不能进去。”
太后紧紧地盯着珍珠帘,沉声道:“景秋,你进去告诉太医,若他能保住龙胎,孤必重重有赏。”景秋躬身应诺,掀帘进殿。
过了片刻,景秋从里面出来,禀道:“太后,郭美人小产了。”
太后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武贵妃忙趋前扶住她,安慰道:“太后,保重身子。”
小荷满头大汗地捧着一盆热水奔进寝殿,须臾又抖抖索索地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太后神色悲痛,扶着武贵妃的手坐在黄花梨雕花宝座上,沉痛地道:“孤的皇孙又没了……”
武贵妃揾了揾眼角的湿意,声音似无比地悲痛:“皇上膝下子嗣单薄,郭妹妹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又没能保住。都怪臣妾没用,没有保护好郭美人。”嘴上故意在“保护”二字加重语气,一面偷偷打量着太后的脸色。
只见太后脸色铁青,望着瑟缩地跪在地上的阿满,双眸迸出凶狠的锋芒,怒极反笑:“很好。孤长闭宫中静心礼佛,你们一个个都反天了。”
明月心中一紧,适才她和诸嫔妃在椒房殿向皇后请安,武贵妃的侍婢银兰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说阿满送了一碗安胎药给郭美人,可郭美人喝下后流了很多的血,龙胎估计保不住了。武贵妃大惊之下立即将此事禀告太后,太后惊闻噩耗,忙率着众人赶到蓬莱宫。谋害皇嗣是死罪,阿满虽恨不得杀了郭美人及龙胎以绝后患,但她绝不会蠢到堂而皇之地逼郭美人喝滑胎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恨恨地盯着阿满,喝道:“你往郭美人的安胎药里搁了什么?”
阿满低垂着头,嗫嚅道:“红花。”
明月脸色煞白,虽不解她为何如此做,心中打定主意,即便拼了性命,也必护她周全。
太后大怒,胸口剧烈地起伏,暴喝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明月闭了闭眼,正欲跪下认罪,却听阿满道:“回禀太后,是贵妃娘娘命奴婢送滑胎药给郭美人。”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纷纷望向武贵妃。武贵妃又惊又怒,心下慌乱,这个贱婢竟敢如此狡猾,原来自始至终选的都是宸妃,却哄得她亲笔写下谋害皇嗣之事,如今后悔已来不及,定了定神,镇定地道:“阿满,诬陷嫔妃可是大罪。你可莫要信口开河,拿自个儿和他人的性命开玩笑。”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便是提醒她不要忘了秦铖的命还捏在她的手里。
阿满抬起头,讶然地道:“贵妃娘娘您忘了,是您告诉奴婢郭美人的龙胎有些古怪,命奴婢私下留意。”
太后皱眉道:“贵妃,郭美人的龙胎有何古怪?”
武贵妃一时语窒,忽捂着胸口咳了数声。阿满立即回道:“启禀太后,郭美人曾收买了关睢宫的佩儿下毒害宸妃,皇上知道后虽大怒但念及郭美人怀有龙胎,又加上宸妃娘娘苦苦哀求便饶了郭美人。”当然她趁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宸妃娘娘是如何地善良仁慈,如何地苦苦哀求。一番歌功颂德后,又接着道,“那次奴婢陪同皇上和宸妃娘娘去蓬莱宫时无意中发现桌上放了半碗的薏米粥。当时奴婢并不知道孕妇不能吃薏米粥,所以没在意。后来贵妃娘娘听闻下毒之事,特地将奴婢召过去问了一遍,听到郭美人在吃薏米粥,极是惊讶,贵妃娘娘吩咐奴婢此事先不要声张,暗中留意龙胎真假再定夺。”
太后惊怒交加:“郭美人的龙胎是假的?”
阿满恭声道:“的确是假。蓬莱宫侍婢小荷可以做证郭美人这几日刚来癸水。奴婢也是今儿才知道,本想马上禀告贵妃娘娘,可小荷告诉奴婢郭美人腹痛不止,求奴婢想想办法。红花本来就有活血止痛功效,奴婢见郭美人疼痛难忍便去太医院拿了一味红花加在安胎药里,奴婢实是一番好意,并非谋害皇嗣。”
太后定定地望着她,道:“你若有一句谎话,孤必将你碎石万段。”
阿满磕头道:“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太后脸色难看到极点,命人传所有太医前来蓬莱宫看诊。众人知太后动怒,皆敛气屏声,静坐在椅上。
武贵妃恨恨地剜了阿满一眼,如今的情势她只能帮着阿满圆谎,毕竟查出郭美人假孕也算一件功劳,遂道:“来人,传小荷。”一个内监忙奔出去将正在烧热水的小荷带上殿。
小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武贵妃柔媚地道:“不必害怕。本宫只问几句话,你如回答便可。”
小荷抖抖索索地道:“是。”
武贵妃问道:“郭美人是什么时候来癸水的?”
小荷颤声道:“两天前奴婢打扫寝殿时发现床榻下有几条染了血的亵裤,奴婢以为龙胎出事了,心中很害怕,想去请太医。小主却说龙胎不碍事,命奴婢将那些亵裤偷偷扔掉,还威胁奴婢不准将此事说出去,否则便杀了奴婢。奴婢越想越害怕便躲起来哭,正巧被阿满姐姐撞见,阿满姐姐问奴婢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奴婢见小主腹痛难忍,下身出血不止,却又不肯请太医,害怕龙胎有事受到牵连,便将亵裤之事告诉了阿满姐姐,让她帮忙出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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