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再也不见，后会无期啦……”
空灵悦耳的声音在山间萦绕，清清亮亮的，宛如一首无忧动听的歌。
眼前的人是多么单纯可爱，哪怕是顶着一门不如意的婚事，她也依然笑靥如花。这样精致的人儿，难怪少主会背着主子在江南七省下功夫。只不过，少主真能成功吗？风的心里突然也如这静谧的天地一般空旷。
李承嗣一伙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黛色的雾蔼里，四周突然变得寂静。一只白色的飞鸟从他们的头顶上空飞过，发出“唧”的一声鸣叫，声音寥远悠长，回响不绝。
“我想我哥了……”羽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来由的话。
风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没有兄弟姐妹，从记事起就在主子身边。他和少主、雨、雷、电一起长大，一起练武，整个童年和少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但是从他们十六起，他们就很少能够在一起了，因为他们有各自的任务。为了自己的任务，他们经常分布在大江南北。要不是接到少主保护眼前之人的密令，他们也不可能重聚在水月山庄。
思念是什么？作为杀手，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词。
他们没有七情六欲，即便亲如兄弟，甚至可以为对方而死，他们也从未思念过。
“我想我哥了。”
如果刚才那句可以算是因为孤独而发出的呓语，那么重复的这句则是情到浓时的慨叹了。
风看着她，眼神里有着一种叫温暖的东西。不过，很快，那点温暖便消失不见了……
羽汐有些怅怅的，天地很大，她却没有觉出想象中的自由。相反，她觉得惶恐。茫茫天地，失去了羽轩的庇护，她也只不过是孤鸟一只罢。就像此刻，全身放松下来，四肢百骸都开始透出一股冰凉。羽汐知道，那是因为孤独，因为失去港湾不衍生出的不安全感。
“你的哥哥也一定很想你！”
良久之后，席地而坐的风站了起来，微凉的清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声音飘渺，仿佛从亘古洪荒的远古时代透过地缝传来，可是，却很清晰。淡而清晰，就这样传进了羽汐的耳朵里。
“也许吧！”羽汐嫣然一笑，回眸看了一眼又神采奕奕，双目炯炯的风，“我要走了，去京城。”
对于风，她好像总有一股莫名的信任。
“可以不去吗？”风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一问。
“为什么？”羽汐一怔。她总觉得风很不寻常，好像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喜欢他，他很对她的眼。她希望把他当朋友，只是朋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她喜欢美好。她觉得这样跟风偶遇，然后成为朋友，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是啊，为什么？少主是一定不希望她去京城的。可是，他能这么说吗？
“京城不好，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去京城不是玩的。”羽汐很认真地说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你要去找谁？”风明知故问。他必须明知故问。
“我要去找我的大师兄李承昊。”
“京城那么大，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呢？”
“京城那么大，可是昊王府只有一座。”羽汐笑了起来，原来风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要去找昊王爷，可是听说昊王爷下个月初六就要大婚了。为了筹办婚礼，府里这段时间概不接待宾客，你确实自己能够进得了王府吗？”
羽汐的心微微一痛，自己此次去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况且，自己不是也有婚约在身吗？凭着自己未来太子妃的这重身份，王府里的人也不可能放她进去吧！
“我知道，可是不去，我怕自己会一辈子后悔。”
“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呢？即便你找到了他，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一样发生的。这世上有一个词叫作‘身不由己’，不管你是谁，哪怕是天潢贵胄，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虽然羽汐的眸子已经告诉他，她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但他还是试图劝一劝。她有一双极纯澈的眸子，总是熠熠生辉，流光溢彩的，特别漂亮。如果这样漂亮的眸子染上忧伤，即便如他般铁石心肠的无情人，怕也是会难过的。
“去，等待我的可能是绝望。不去，留给我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懊悔。我喜欢干脆利落，不喜拖泥带水。与其一辈子患得患失地活在遗憾里，倒不如得个痛痛快快地回答。即便这个答案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听到的，我也无怨无悔。”
“你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置之死地了，也不见得能生。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绝了念想的理由。没有了期望，便不会失望。与其失望，宁愿绝望。”
如果自己的心死了，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样说，你的哥哥会难过的。他应该很爱你？”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淡。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很难过。他的难过，也许并不比羽轩来得少。
“是啊！他对我真得是很好呢！如果他不是我哥……”
羽汐突然笑了起来，羽轩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哥哥呢！
不过，如果羽轩真的不是她的哥哥，她会怎样……
她肯定会爱上他，因为他是第一个闯进她记忆里的人，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她觉得亲近的人，因为他是第一个能够让她安心地投进其怀抱的人……
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果呢！无论怎么，羽轩还是她的哥哥。所以，她喜欢的人只能是大师兄李承昊。
她的心很小的，小的只能装下一个人。
大师兄和羽轩一样有着温暖的笑，那笑曾经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大师兄，和卫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笑也是这样的温暖吗？
她的眼前模糊着两张脸，同样俊逸非凡，一个和煦如春风，一个清俊如谪仙。他们都对她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就全都消失了……
羽汐觉得手脚都透着一股子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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