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妃再嫁-番外5细数落花看流水(阿俏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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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春日的到来,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来善堂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不过,这些阿俏都应付的过来。春日里的病,无非就是天气乍暖还寒,添减衣物不得当而引发的一些伤寒罢了。大都只是看病的轻重缓急,适量下药,便能够完事。可是,今天阿俏接诊的这个病人,外表体征看着像风寒,可是又有些不像,阿俏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善堂里搓着手走了几个来回,提笔还是开不出药方来。

    医者,最是责任重大,没有确实的把握,万不敢胡乱开药的。病患因为信任你,才把病人交到你的手上。如果你马虎大意,草草了事,便是草菅人命。阿俏从第一天开善堂起就对自己说过,一定要造福一方百姓。可现在如果胡乱开药就不是造福百姓,而是祸害百姓了。

    “对不起,这药方我实在下不了。要不,你们到别处去看看吧!”她把笔搁下,满脸无奈地对着病人的家人说道。

    “君夫人,无论如何求求您救救我娘。”病人的儿子听到这话,急得跪在地上,“我们从几十里外的村子里来的,方圆几十里的大夫都已经看遍。他们告诉我说,君夫人医术高明,让我到你这里试一试,若您都没有办法,那我娘真是……”说着,说着,便欲流下泪来。

    阿俏便是无措了,此人一看便是孝子,背着老娘走了几十里地,把她这里当作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可现在,她药方都还未开,她便要他们走,于情于理,都不太说得过去。可是,这病,她实在是没有看出是什么病啊!她也不敢胡乱开药方。

    急躁的她,又从诊断病人的那张桌子上站了起来,来回地搓着手。

    “娘,你都快把手搓烂了。”一旁一直待在桌子底下玩的无忧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抓住她老娘的手说,“你一急就搓手,一急就搓手。可你就是把手上的皮搓下来,也没有办法啊!”说完她又像个小大人似的转过身去扶跪着的那个年轻人,“叔叔,我娘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你娘,若她有办法,早就开始施救。我们善堂的名气,您大概也听过一些。向来是救人于危难的,从来没有把病人往外赶的例子。对于穷苦人家的病人呢,我们只收一些药钱,至于那些连药钱都付不起的客人,我们是分文不收的。您想啊,我们开善堂就是为了救人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是看着你娘见死不救,对不对?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们也断断不可能砸了自己治病救人的招牌的。”

    小姑娘才七岁,却说得有理有据,面面俱到,不得不让人叹服。那年轻人不跪也不求了,只是满脸悲戚地看着躺在木板上,了无生机的亲娘,痛哭失声起来。

    阿俏看得心酸,却无能为力,不由得喃喃轻叹道:“若是小姐在,就好了。”

    年轻人拖着木板,伤心地出了善堂的门。门外围了一圈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人啊,八成是没救了,君夫人向来心善,是我们这五彩镇上的活菩萨。哪次她给人看病,不是药到病除啊,可是你看这个人,她药都还没有下,就让他们离开。肯定是绝症,没治了。”

    “是啊,是啊,看着年纪也还不老啊,怎么就得了绝症呢?”有些人摇头叹惜,颇觉得那年轻人和他母亲可怜。

    “唉,多好的孩子。听说他背着他娘走了几十里山路,才来到咱们五彩镇的,真的是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君夫人身上了,没想到……”有一个年轻的妇人,看到这凄惨的一幕,竟流下泪来。

    “好惨哦!”茶寮里,一个貌美的女子握着她身边一个俊美男子的手说。

    两人都穿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男子不动,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轩哥,救救她吧,她很可怜的。”女子又摇摇他的手乞求道。

    “一年前,你说要来五彩山上看五彩石,我们从颖州出发,本来月余便能到的。你看,我们走了多久,整整一年。嘉和,你不觉得你的好心,已经耽搁了我们太多时间吗?”男子对眼前的女子颇感无奈,每次她求他的时候,他都要与她讲一番道理。每次她都乖巧地点头称是,可是下一秒,她又会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求她。这一次,好不容易拖着她从无回谷,直奔这五彩山来。眼看着五彩山已经近在咫尺,却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他当然不是铁石心肠,真能见死不救。可也不能像她一样做一个烂好人吧,连人家只是有个头疼脑热,感染伤寒之类的小病,她也要央着他给别人看。他是当世神医,不是一个普通的坐诊医生,她怎么可以老让他去看一些无关紧要的病呢?

    “是,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不知道,他们得一点点小病,也把病说得那么厉害,让轩哥白白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可是,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严重的样子。”嘉和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还故意眨了眨的。南宫羽轩无奈了,只得投降。

    “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拉着她的手,弹了弹她的脑门,架势拉得很大,下手去极轻。

    他怎么舍得让她疼呢?每次看到她疼,他会比她还更疼。

    “我就知道轩哥最好了!”嘉和高兴起来,挽住羽轩的胳膊,把头贴在他的臂膀上,撒着娇。

    “你呀!”羽轩爱溺地摸摸她的头发,牵着她的手往茶寮外走。

    两人径直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那年轻人看着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就坐在自己眼前,看得眼睛都直了,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们……我……我……”他结结巴巴地想问他们挡住自己的路是为了什么,又支支唔唔了许久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我们看看你的娘亲吧,也许我们能够救她的。”嘉和柔声地对那个年轻男人说。

    年轻人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惑,抓着肩上绑着木板的绳子却没有什么反应。

    羽轩也不管他,蹲下身来,把手搭在了那个妇人的腕上。

    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地在讨论着什么。他们对突然出现的这对白衣男女都很好奇,都说这是上天派下来救那个女子的神仙。

    嘉和把那勒在年轻人肩膀上的绳子解下来,这样那木板才能够平放在地面上,然后又冲年轻人嫣然一笑,用眼神给了他一个安慰。年轻人直愣愣地眼看着,也懵懂一笑,有些痴痴傻傻的。

    羽轩仔细地搭着脉,嘉和蹲在他的身边,专注地看着他。外围的嘈杂烦闹,似乎与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两个完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他们的世界干净纯洁,沾染不上尘世的一丝俗气。

    “轩哥,怎么样?”

    “唔,这次你管闲事倒是管对了,这确实是个疑难杂症。”男子收回手,女子很自然地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给他。那男人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盒银针。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男子并不是嫌弃妇人脏,而是要替她扎针。

    人们很少见过这种场面,都往前涌。越聚越多的人,让羽轩皱起眉来。这样围得水泄不通,很不利用他救治病人。

    “各位乡亲,能否请大家让开一点。这位病人需要呼吸更多的新鲜气息,若大家围拢过来,于她是大大不利的。”

    那年轻男子听得羽轩这样说,急忙对围观的众人鞠躬,请求他们往后退。

    众人倒也自觉,都齐齐地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是不愿散去。羽轩颇为为难,施针时最忌讳吵闹,要宁心静气,这地方,显然是不符合要求的。

    “这位先生,不如把病人抬进我这善堂吧,我这里有一间静室。”阿俏也被外面热门的嘈杂声惊扰了,停下手上的活计出来看,隐约看到两个白影在人群里,脸却看不分明。习武之人目力耳力都比常人好,这时候听得他们的对话,知道是要开始给病人施针,作为大夫,她自然知道施针时要安静的,便主动提了这么一个好建议。

    嘉和听到,果然高兴。兴冲冲地站起来,向善堂走去。人们自动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来,这样的凡尘仙子,他们对她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谢谢你,你真好!”她的声音清丽,娇俏可爱,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她兀自兴奋着,却没有看到,立在门边的那位君夫人看着她,眼睛突然涌起来的泪水。

    “小姐,是你吗?”她不置信地问。

    “这位夫人您好,我叫凤嘉和,那边那个是我的丈夫,我们此次到五彩镇来,是想去五彩山上看看五彩石。刚才就听别人说夫人心善,事实证明果真哪些。夫人既是我丈夫同道之人,也没有必要叫我小姐了,您叫我嘉和吧!”嘉和纯然的笑着,眼睛明亮清晰,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般纯真无暇。可是,除了那澄澈的干净,再也找不出一丝其它的情绪来。她是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叫阿俏的女子的。

    阿俏只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她果真是吃了忘情丹的,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忘了,连她也忘了。

    可是真好,她还没有死,她的小姐还没有死。

    羽轩已经从地上缓缓起身,他也看见了那位君夫人,他不说话,只用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淡淡地说:“如此,打扰夫人了。”

    阿俏眼里含着泪,说:“公子客气,请。”

    他们好像真的是初次见面般,只不过君夫人的表情略有些怪异。

    那年轻人正要去拉那木板,却见那木板不知道怎么就自己飞起来了,稳稳地朝善堂移去。

    人们发出惊呼,更加确定那对男女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嘉和听到人们的赞叹笑了起来,满脸的俏皮可爱,还向众人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他们所到之处,别人都以为是神仙下凡。她不明白,人们怎么就会让为他们是神仙呢?轩哥明明就是运用的内力,好不好?

    她却不知道,因为多年前大风曾经发生过上空出现金龙的奇异现象,让人们确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存在的。所以说,最善良最纯真的还是这些普通的百姓,他们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所有东西,却不知道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也未必是真的。就像大风上空出现的金龙,那也只不过是高位者想到的让天下百姓臣服的一个戏法罢了。

    “姐姐,你好漂亮哦!”嘉和正在看人们脸上那错乱惊愕的怪异表情,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

    视线往下移,便看到一只泥渍斑斑的手,正扯着她如雪的白衣。

    顺着嘉和的视线往下看,无忧急忙缩回自己的泥手,搔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光想着亲近漂亮姐姐了,没想到自己的手那么脏,姐姐,对不起啊!”说这话时,大眼睛还故意忽闪忽闪地装可爱。

    嘉和“扑噗”一声笑了起来,她是极恼别人弄脏她的衣服,可是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她怎么也气不起来,只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聪明极了。笑着摸摸她的头,对她说:“姐姐不怪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无忧,君无忧。”小女孩见她不嫌弃自己脏,干脆去牵她的手说。

    阿俏听到无忧与嘉和的对话,又把脸转过来,热切地看着她们。她希望嘉和对这个名字还会有些印象。可是,让她很希望的是,嘉和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无忧,真好听,你爹爹和娘亲一定是希望你一世无忧。”

    “嗯,爹爹就是这样说的。”小无忧骄傲地说道。

    阿俏满脸的失望表情落在了南宫羽轩的眼里,他抬头淡淡地对她说:“她什么都忘记了,不过现在,她很快乐。”

    阿俏诧异地回头看着羽轩,她以为他也会忘。

    “我不舍得忘记她,所以……”

    话不用说明,阿俏也明白。

    “公子请随我来,静室在里面。”阿俏在前面带头,眼睛的泪水已经没有了。这样多好,该忘记的,就该忘记,活着,只要开心便足够了。

    两人从静室出来时,一大一小已经混在一起已经很熟了。嘉和一身白裙已经沾上了不少的污渍。

    “无忧,你又调皮了。你看,你把姐姐的衣服弄得多脏。”君夫人过去把无忧牵起来,满脸责备,可眼里却满是疼爱。

    “没关系的,我很喜欢这个孩子。送你一个小礼物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这个小铃铛送你,等小无忧变成大无忧和你的悟凡哥哥一起去闯荡江湖的时候,说不过能够用得上它。”嘉和摇了摇那铃铛,发出清脆的响起。

    “我们走了,君夫人。里面的病人就请你小心看护了。”羽轩走近嘉和身边,揽住她的腰对阿俏说道。

    “好,公子夫人慢走,若是想要在这里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到君家庄来找我们。我夫君在这里还是能够帮得上一些忙的。”阿俏勉强笑着,语气里却有乞求的味道。她希望羽轩能够答应让李承昊和嘉和见上一面,可显然,羽轩并不这样想。

    “不必了,谢谢君夫人的好意。”羽轩拥着嘉和往善堂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忍心地回头对阿俏说:“谢谢你,阿俏,没有你,我们现在不可能过得那么快乐幸福。”羽轩说这话是诚心诚意的,当初不是阿俏把铃铛送到无回谷,让风影子及时赶来救他们,他们确实不能够开心地活到现在。

    “那是奴婢应该做的。”阿俏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君夫人叫阿俏啊,这名字真可爱。你们以前认识吗?”怀里的嘉和并没有多认真听他们的对话,却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是,她以前也是我们的朋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回去。”嘉和微怒,挣扎。

    “她并不想我们去打扰她的生活,再说了,你已经忘记了她,那便当作从不认识她吧,这样于她更好。”

    “为什么?”嘉和不明白。

    “因为她的丈夫曾经很喜欢你。”羽轩点点她的鼻子。

    “真的。”

    “是。”羽轩满脸醋味。

    嘉和不敢再说什么了,心里甜滋滋地。

    当天回到君府,小无忧拉着她的爹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她今天见过一个如何漂亮的姐姐,一位如何漂亮的哥哥。李承昊只耐心地听着,总觉得小小孩子嘴巴里说的那个女子跟记忆里的一个女子有些像。不过,往事已随烟散去,即便像,也不会是她了。

    阿俏坐在李承昊常坐的那个凉亭里,看着溪里的流水,数着那朵朵飘零的落花,心里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可是不管怎样,这平淡的如水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其实,能够这样细数落花看流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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