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郡主。”

    阿蓝虽然不晓得郡主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领命出去找秋水。

    不一会儿秋水就来了，还端有用汤盅盛着的，刚刚炖好的虫草鸡汤。

    “已经炖了十几个时辰，好歹喝一点儿。”秋水不等沐瑾希开口就先说话，一边把鸡汤分到小瓷碗里。一轻轻吹了吹这才放置到沐瑾希的面前。

    食不言寝不语，沐瑾希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喝汤。她觉得自己早就好了，之所以没什么力气是因为天天都只能喝汤羹，让她吃米饭，说不定明天就生龙活虎起来。

    “姑姑，在城外施放福米一事，这日子以来没有中断过吧？”喝了一小碗鸡汤后，沐瑾希摇摇头表示不要了，拿过帕子轻轻的擦唇角。

    “从皇后娘娘没了后就中断下来，毕竟城门附近不容易进出。”秋水被安排管理这件事，所以非常清楚。

    “那……收购来的粮食如今都放在哪里的？”沐瑾希平常一般多是喜欢到慈云庵里做法事，毕竟借机脱身也方便。不过慈云庵远在邙山，自己去那里的话往返不太方便。

    “哦，在城郊附近有处净水庵，郡主可曾还记得柳絮，她已经在那里借居有十几年，所以奴婢把余下的几十石福米悄悄寄放在她那里。”秋水历来是个没有别的心思的人，听到沐瑾希这么问就有什么说什么。

    “柳絮……是不是那个……”好像是当初抱着沐瑾希躲到枯井里，把衣服给她包裹着，结果自己冻伤的那个婢女。

    那时候沐瑾希自己都危在旦夕，当然也不怎么清楚这些婢女的出路。不过听说是自己的外祖母悦华大长公主把人领走了的，毕竟是当初跟着谢氏从谢家陪嫁到沐府的婢女，被旧主带走也无话可说。

    “因为冻伤毁了身子骨，郎中说是以后恐怕会妨碍生育子嗣。柳絮就息了心思没有出嫁，一直寄居在庵堂。”秋水估计沐瑾希也不大记得了，毕竟当时才三岁多一点儿。这世道，年轻的单身女子无亲无故很不容易一个人生存，只能是寄身佛门或者道观。

    “哦！派人去告诉世子妃一声，从明天开始本郡主一连三天都要前往城郊，亲自主持发放福米替九郎积福——”

    “这事交给奴婢去做就是，郡主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可以出门呢！”秋水立刻持反对意见，就是搁面前时时刻刻看着都还觉得不放心，竟然还想要出城去，那怎么可以。

    “阿黛……阿蓝？外面谁在，去请卢医正进来！”沐瑾希才没有耐烦心软磨硬泡的。

    “是，郡主！”门外值守的，不晓得是哪一个答应着，让秋水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沐瑾希。

    一手带大的她还会不晓得，郡主喊人家御医进来，分明就是软硬兼施地要证明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没有那么严重也起码养上个十天半个月才是，这才几天就又要出去折腾。

    “卑职卢凌拜见郡主——”卢医正就在隔壁花厅里，刚刚听完医女当归汇报完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开出药方就听到说郡主要见自己，心里估摸着应该是要询问晋王府九郎君的事，到底不能推辞搪塞，只得硬着头皮过来。

    他倒是不敢直接进到内室里，而是在外间的帘子处就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九郎君如今性命悠关之际，本郡主又不能帮什么忙——可是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前一段时间筹集到一些粮食，所以打算从明儿起亲自去城郊派发福米。依医正看来本郡主可否能够前往——”沐瑾希让人卷了厚丝绵絮的帘子后，竖着一道半透明的小屏风在自己的面前。

    卢医正站在下首也不敢东张西望，听着郡主说话时中气十足，晓得这位应该是好得差不多。怕是最近两天被人烦得厉害，所以语气中有些强势，已经不似前几天那么虚弱无力。

    “郡主觉得自己身体吃得消，出门走走散心也不错。只要不过度劳累，好好的放宽心思……”卢医正刚想要说两句应酬话，却听到沐瑾希冷哼一声。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既然是这样子，不如医正让当归，茯苓她们留下几天，到时候等本郡主完全好了以后再送她们回去也不迟。相信医正应该不会舍不得放人吧！”

    “哪里，郡主……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一声就是，卑职一定竭尽所能。”

    “那多谢医正，来人啊！送送医正——”沐瑾希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秋水，秋水拿她没奈何，只好跟着出去，借送卢医正之名赶紧询问该给郡主吃什么补什么。

    卢医正去叮嘱了当归她们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忍不住悄悄地张望，可是根本不见流苏的人影。一路走一路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一番，让秋水都以为他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以要去给李若华祈福为理由，沐瑾希打算亲自去发放福米，晋王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让张彪负责给安排一些护卫。世子妃陶氏也没理由阻止，本来想要说跟着一起出门，沐瑾希推辞说自己去才显得虔诚。

    第二天天刚亮不久，沐瑾希就带着自己身边的柳嬷嬷，秋水，阿虹，阿茜，阿黛以及医女当归，茯苓她们，浩浩荡荡的出发，留了流苏阿蓝阿绿她们几个看家。

    不过这一次同样没有用郡主的仪仗，只是轻车便服，一行人分坐四辆马车。看着跟普通富贵人家的夫人贵女出门礼佛差不多。秋水还在头一天就事先安排人手去净水庵里打点，吩咐要准备几间干净的厢房，方便到时候歇息。张擎带着四五个护卫以及七八个家丁护送在马车四周，一行人缓慢的骑马坐车出了玄武道往城门方向前进。

    好难得天气终于放晴，眼看着就要进入二月，可不是草长莺飞二月天，到处能看到一抹柳绿花红的景色。

    不过阿茜当示意沐瑾希看外面时，看到的却不是明媚春光。在靠着城墙根一带，聚集有不少因为去岁冬天雪灾和饥荒逃难到京城附近，如今不得不待价而沽的人们。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形形色色。饥饿，贫困和疾病让他们一个个变得目光呆滞，神情麻木。

    “官府难道没出台任何措施？”沐瑾希微微蹙眉，泰平帝不应该是个放着隐患在自己鼻息下也不理不睬的人。

    “听说去年腊月就开始在五里坡那边搭建了棚户区让这些人安置，不过后来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逃难来得京城附近……郡主，咱们今儿派发福米，要不要告知官府让他们派人过来维持秩序？”阿虹是沐瑾希身边的小管事，什么门道都摸得一清二楚。

    “从五里坡到净水庵有多远？”沐瑾希听阿虹这么说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想想后询问道。

    “这个奴婢知道……五里坡到净水庵距离不到两三里地。听说上次净水庵差点就被一伙子人给洗劫一空，后来还是因为净水庵的静昙老师傅曾救活过不少的灾民，经常给送食物药材什么的，大家都说她是活菩萨，自愿出面维护。

    从那以后没人再打净水庵的主意。”一旁伺候的阿茜立刻说道，她在晋王府还承担打探消息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秋水敢把粮食寄放在净水庵里，不过在净水庵里发放福米不晓得会不会给人家带来隐患，还是把粮食运到五里坡去派发应该比较好一些。

    想到这里，沐瑾希敲了敲马车车厢板，马车立刻停顿下来。在后面负责殿后的张擎赶紧拍马上前，到沐瑾希乘坐的马车旁边听候差遣。

    “阿擎——立刻护送秋水姑姑先行一步去净水庵，从那里直接调拨二十石粮食送到五里坡，然后在那里派发。咱们余下的人不忙去净水庵——另外阿虹现在回去联系粮商，让他们明后两天各送二十石糙米到五里坡。”京城附近的人们主要是以莜麦，小麦为主食，大米小米一类的比较少食用。

    “郡主——的意思是直接就在棚户区派发，会不会太危险？万一发生哄抢踩踏就不好了。”张擎转念间就考虑到很多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他就带了四五个护卫，七八个家丁，对抗几百号人怕只会是螳臂当车。

    “所以派人先去五里坡联系他们那里的地保，这些人肯定会有领头的。没道理送粮食上门还招惹是非……听说前段时间净水庵附近不太平，咱们是为了积福不是给人家招祸。”沐瑾希隔着纱窗看着张擎，这人看着粗鲁却颇有心机，有些事她干脆直说。

    张擎大概也曾经听说过这个消息，立刻点点头——

    既然他们连续三天派发福米，如果有心怀不轨之人晓得净水庵里拿得出几十石粮食，那些饿狠了的人不晓得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今天是临时决定，来不及去其他地方收购，当然得是去净水庵里提取存放的粮食。明天跟后天则让其他的粮商负责送粮食到五里坡，等于是告诉人们净水庵里已经没有存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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