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跟大兄对峙时,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可是当大兄却疯狂地说要去把阿隽给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时他们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咱们是血脉兄弟,为什么苦苦相逼时,大兄忽然之间就陷入狂乱中。走火入魔的大兄直到经脉寸断,临死以前都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前世今生,有缘无分一类的话语。
也是那时候他才晓得,原来姐姐这些年都庇护在沐侯府,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发狂。听说是睿王临死以前悄悄把姐姐托付给沐侯爷的,估计睿王离奇古怪的死因恐怕也跟大兄有关吧?!
借刀杀人,用毒施害,向来是大兄的必杀技。
这二十几年来,无论是景安帝的几个嫡子莫名暴毙,还是晋王府里疑云,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他伪善的仁慈面孔下,冷血无情的一手缔造。甚至就是这一次安成郡王的谋逆事件都隐隐约约有大兄计谋出现在其中,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到后来就变成万丈深渊,永无也无法有填满的一天。
走火入魔,哈,怕是冥冥之中连佛也看不下。
“大叔——大叔,究竟在一些想什么呢?喊了好几声都不答应。看样子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不如今儿就找个地方早一点儿歇息下来吧!”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覆在黑布里的年轻男人骑着匹老马过来,除了他的一双亮晶晶都眼眸,连他的手都密不透风的包裹着。
“从早上到现在这才走了不到二十里路……知道了。九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铁大汉憨厚地露出一抹笑容来,一边貌似不经意地胡乱地伸手抹了自己胡子拉碴的脸,把眼眸里打转的泪花都给统统抹去。
一切都过去了,至于那些过去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从今往后不提也罢。
“虽然说这么走走停停,一天下来走了还不到二十里路,咱们又不着急去哪里。辛苦大叔了,要不是当初有大叔仗义相救,娘子她怕是……可惜娘子如今身体还是那么虚弱。”被唤着九郎君的年轻男人的语气中有着一抹浓浓的担忧,听说当时要不是吉利壮着胆子下手救人的话,娘子恐怕早就香消玉殒。
哎,可惜他当时也还昏迷不醒,什么忙都帮不上。
想来都觉得愧疚,所以以后要十倍,不,要一百倍的对娘子好。
不是听人说,老婆的话是圣旨一定要听从,不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究竟谁说的呢?好像是他一直昏迷不醒的时候,一遍一遍重复的奇怪梦境里。看到的是一个小男孩成长的经历,非常富裕的家庭也是破裂的家庭。父母总是针锋相对,有时甚至会大打出手。当军人的祖父带走并且抚养着这个小男孩,后来鼓励他踏上军旅之路。近十年的特种兵生涯造就了一个铿锵儿郎,看到的一幕幕是那么的逼真,那些年轻人是他的兄弟,是跟他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嬉笑怒骂,一起并肩战斗的伙伴。
最后在一次执行任务为了营救队友而消失在爆炸中……
“九郎君……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记得?”铁大汉看着这么热的天,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男人,听说得好多年都不能见阳光,不然皮肤会因为灼烧而破损。真是的,既然是这样子干嘛不好好的待在车厢里,跑出来骑马干什么啊?!偏偏埋怨的话语到了嘴巴边又变成抑制不住的关心。有什么办法,姐姐不愿意见他,也不晓得又躲到哪里去了,如今阿隽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嗯啦,可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吉大哥说那是因为服用【忘尘】疗毒的后遗症……或许会想起来,或许会想不起来。不过有什么关系,只要这里一直一直装着娘子就够了。”九郎君边说边在自己的胸膛上拍了拍。
听说他以前是名鹰卫,执行任务时中了对方的伏击而中毒,奄奄一息。为了救他不晓得耗费了多少人力跟财力,直到一个月前他才突然苏醒过来。可惜唯一认得人的就只有自家娘子一个,不过为什么偏偏就只记得她曾经喊他表叔呢?他们明明是结发夫妻好不好。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无所谓,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好了,不晓得为什么,他觉得那一定是不怎么样的过去往。
“是啊!这样子很好!九郎君这样子真的很好……坐稳了,咱们要快马加鞭……”这样子就不用背负太多的伤心难过,悲哀跟绝望。铁大汉带着忽然放轻松的心情,又扬了扬皮鞭,在半空中抖出一记清脆的空响声,让骡子跑得再快点儿。
第一辆马车里,又在开始新一轮的讨价还价。
“真是的,早知道就该带上阿黛,实在是怀念沉默寡言的阿黛啊!咳咳咳……”略微多说了几句话就变得气喘吁吁的,沐瑾希用手按压住自己的胸口处。
她到现在都记不清了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不停地说话,再说话——
然后是显净大师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很多,二三十年里隐藏在背后把整个大夏搅得翻天覆地。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女主金手指定律?!她不过是为了给九郎积德,随便出门做一点点好事而已,老天爷居然给她开出巨额大奖——
苏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以后,莫名其妙变成是遇到了刺客什么的,导致她受了重伤。那根宝骏表哥赠送的鹰笛插在她的胸口上,成为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凶器。没有任何一个御医敢拔出来,还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吉利不顾众人反对,划开她的肌肤取出鹰笛。不过因为异物感染跟心肺受损,她几乎都是一直在反反复复的低烧发炎。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估计大家都认为她命不久矣。
是啊!胸口上破了个洞还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其实那是她跟吉利交谈过后,坚持让吉利把一根中空的小银管插在伤口里做为引流管。这样子她胸腔以及肺部里的积液才可能及时的排出来,否则会因为积液反复感染而引发败血症死去。
半个月前,泰平帝李羲和领着几乎是完好无损的李若华还给她时曾经问她想要什么。她拿出当初他给的可以许三个愿望的信物之一,许下第二个愿望——归隐山野。
泰平帝当时并没有答复她,一天后才同意她的愿望要求,不过条件是必须每个月写一封信报平安,无论在何处,在何地,在何时。
尽管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沐瑾希还是同意了,她想要自私一回,不是沐府的千金贵女,不是晋王府里的嫡子媳妇,就只是李若华的娘子,他们夫妻两个携手同行。
结果呢!
出发那天,柳嬷嬷牵着李麒,白嬷嬷领着李蕴儿,简单的葛布麻衣,挽着包袱等在路口。大有她敢扔下她们试试看的架势,就说嘛!当她着手处理财产,分配财物时,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原来姜还是老的辣,在这里等着呢!
好吧!增加一辆车也没问题,反正随遇而安就是。
走到城门口,又遇到熟人了,吉利嬉皮笑脸的说什么两个病人,现在又有老老少少跟着,没有个郎中怎么可以啊!她不过是说了一句马车上没有多余的位置,呵呵呵!铁帖儿那家伙就赶着骡车来了,说什么没关系,马车坐不下还有骡车。虽然说这个人好像是九郎的什么亲人,不过哪有硬赶鸭子上架的道理——
他居然说愿意写投书投到她名下,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总得有个保镖护卫什么的不是吗?!呵,功夫好了不起啊!想当初她……呃,那个也只是想当初,她现在连拿个茶盏都觉得累得慌。
无所谓,这可他自愿的,又不是她非要哪一个怎么做的,超级保镖不用白不用。不过他干嘛非要带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啊?!
当她这里是收容中心啊!
水墨呢,把水墨还来呀!他居然说什么水墨跟那个谁谁谁看对了眼,自愿去大辽做卧底,骗人……
好吧老弱病残统统都齐了,咱们继续赶路就是。
还有阿茜那丫头,明明都给她和其他人了放奴书,都已经不是她的婢女了,竟然带着秋水姑姑一路上追来了。就不晓得找个称心如意的小郎嫁了吗!非要跑来天天跟她斗嘴才开心。秋水姑姑也是,明明没有到三十岁的人,白长那么漂亮。听说是跑去净水庵打算出家,结果被阿茜给拐带跑了的。听说精明能干的流苏姑姑带着阿虎小郎估计是走错了路线,不然也跟来了。听说世子妃陶氏打她离开后,笑得三天三夜都没有合拢嘴巴,哼,夸张!
哎呀!烦死了——
结果离开家才走了三天,三天走了还不到五六十里地,都没有出京城的辖区范围,她本来计划的两个人浪迹天涯变成了一帮人成群结队郊游三日行。
真的让人很无语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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