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璟朔还未回答，弥紫安已经抢先答道：“大祭司我只有战死，绝不会自杀！”
“我说弥紫安大祭司……”我无语，其实我很想说，大祭司，其实你必死无疑。我想得很简单，既然结果总是死的，那就完成一个母亲所拥有的最后一个愿望好了。我无视弥紫安的叫喊，只是问璟朔：“你怎么说？”
璟朔沉吟一下，说道：“罪不累及子女，若是妖女自杀谢罪，此刻莲华门可将其子逐出，饶其性命。但日后若是为恶，莲华门必定斩妖除魔！”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我再问，“璟朔，你一人之言，能代表莲华门的意愿么？”
璟朔傲然道：“众弟子怎么说？”
“愿听从大师兄之言！”在场的弟子答道。
我点头，催动犀角虎飞到弥紫安面前。弥紫安权杖一横，戒备地喝道：“要命的酒别过来！”
“大祭司，你先别激动，我没想动手。”我平静地说，“我就是过来跟你分析分析现在的形势。”
“什么形势？”弥紫安狂傲地说，“凭区区莲华门，挡得住我大祭司的脚步么？”
“弥紫安，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么？”我认真地说，“我知道，你的月华之力从月亮中取得，可以源源不断，但月亮会永远停在天空吗？现在月已西沉，再过一个半时辰，太阳就要出来了，月亏日升，你的力量将会消失，届时你当如何？就算你能撑过白天，但满月一个月只有一次，到了朔月之夜，你的力量就会全部消失，届时你身边还带着个没有修为的璟越，你又如何保住你们母子的安全？”
“我……”弥紫安语塞，强硬地说，“不用你操心！”
我不理她，继续说道：“你当然可以趁现在逃走，但月华之力防护的范围有限。你若是使用月华之力，散发出的光芒就是最好的指路标，莲华门人随时都可以找到你。你就算能保住你们母子的安全，却永远摆脱不了莲华门的追杀，你要带着你的儿子在追杀与躲藏中度过？你要当着他的面大开杀戒？你若是不使用月华之力，就绝对冲不出莲华门，莲华门有一百种剑阵能将你困住，杀得你们母子血都不剩一滴。”
“弥紫安。”我一字一句地说，冷静得冷血。“你必死无疑。”
弥紫安的气息一抖，大为震动，璟越也不禁叫道：“这不行！谢……”
“儿子闭嘴！”弥紫安暴躁地喝道，转头对着我冷冷地问道：“你是说这么一大堆废话，就是要告诉我必死无疑？”
“嗯，是的。”我缓缓说道，“我的想法是，既然必死无疑，不如用自己的死换来璟越的一线生机。”
“哈！”弥紫安大笑道，“你这女人！我确实疯了，但我的脑子不曾傻掉！我活着还能保护我的孩儿一时，若是我死了，我的孩儿被逐出莲华门，他没有半分修为，转眼便能被人杀了！”
我说：“以你们的月神起誓，若是你愿自杀，我便将璟越带回青曦顶。只要他不离开青曦顶，那么谁也杀不了他。”
“青曦顶……”弥紫安喃喃，忽然说道：“你是谢窈窕！”
我点头：“不错，正是敝人。”
“谢窈窕……谢窈窕……”弥紫安喃喃，忽然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自杀。”
我皱眉：“什么条件？”
弥紫安道：“给我一杯你的血。”
这是什么癖好？临死还要喝我的血？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我无语了一下，璟朔便冷声道：“岂有此理！谢修士，此事无需多言，莲华门绝不放过妖女！”
“璟朔，你还是冷静吧。”我十分无奈地说，作一个调解人可真是不容易，要不是为了那许多无辜的人命，我才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弥紫安当然必死无疑，但莲华门若是真要杀她，至少要赔上数百条弟子的性命，只有用门下弟子的血肉作为盾牌，你们才有可能抵挡月华之力。璟朔，你是想门下的弟子都瞎了眼，还是想门下的弟子死一大片？”
“我……”璟朔一时语塞。
我叹了口气，说道：“什么都不必说了，取个杯子来。”
璟朔挥手，一个茶杯便从远处的大殿里飘出来，悬浮在我面前。璟申接过：“取血之事我来，你们谁也别想动窈窕。”
老母鸡情结犯了，我一笑。璟申没好气地说：“还笑，这是倒什么霉，为了保住一个，要伤另一个。”
我跟璟越都是璟申的心头肉，伤了谁她都难过。但是为了保住璟越的命，只好取我的血。
璟申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割了一刀，我疼得抖了一抖，忍了好久才将杯子装满。璟申立刻扯了衣袖帮我包扎，随后才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弥紫安，你要的血，可千万拿好了，我们窈窕不是血牛，病弱得很，没有第二杯了。”
“哼！”弥紫安冷冷道，权杖一挥，杯中的血忽然飞到半空中凝成一个圆球。弥紫安不知做了什么，一团圣洁的气息弥漫了她的周身。我心中一动，不禁往弥紫安看去，那圣洁气息只出现一瞬，快得只有我感觉到，刹那间就溶化在空中的血球里。弥紫安的身躯晃了晃，从悬浮的状态落下地面，盘膝坐在地上。
“啊！我能看见了！”周围爆出一阵欢呼，看来是月华之力的光芒收起来了。同时，我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血球里已经不仅仅是我的血气，还有一股强烈的圣洁之气，那是……
弥紫安并不知道我已经察觉，继续挥动权杖，血球便慢慢缩小成一个药丸大小，停在权杖上。
“咦？”璟申奇道，“好神奇，血球从红色变成了月白色。”
果然……我暗中点头。只听弥紫安说：“孩儿，将那药丸吃下。”
“我……”璟越完全不知所措，他还没有从自己身世的震惊里恢复过来，又被迫接受了母亲必须以死来换取自己生存的决定。慌乱之中，我感到他的目光投了过来。
“没关系。”我点头，“璟越，接受吧。”
璟越发出一声哽咽，将药丸吃下。药丸刚下肚，璟越忽然身躯一软，迎头栽倒。弥紫安想伸手去接，却只是动一动手指，不见明显动作。还是璟申眼疾手快，一抄手将璟越抱在怀里。
“好了。”弥紫安坐在地上，扬起下巴傲然道：“莲华门，记得你们的承诺！”
璟朔冷冷地接道：“妖女，自杀谢罪吧！”
“嘿嘿，大祭司我是要自杀，却不是为了谢罪，而是为了我孩儿的安危，杀济陌，弥紫安永不后悔！”
“你……”璟朔横剑怒道，“妖孽，不知悔改！”
“哎。”我骑着犀角虎拦在弥紫安身前。“璟朔，罢了，临死之人逞口舌之利，计较什么。”
“哼！”璟朔愤然收剑，催道：“还不动手？”
我也说道：“璟越在我手中，必定能安全。权杖给璟申，她会交给璟越的。璟申，给她一柄剑。”
“呃？嗯！”璟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了，随手将自己的弟子佩剑递出去。
“你……”
我感觉弥紫安正盯着我，便微微颔首，表示一切都已知晓。
“哈哈哈！”弥紫安痛快地将权杖交给璟申，接过长剑大笑道：“无牵无挂，唯剩满腔愤恨，济陌，待我到阴间你我再算账！”说完长剑一挺，刺入心脏，这一招太狠，弥紫安直接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片刻之后，月光一照，弥紫安的身躯化为灰烬，又一阵风过，随风飘散。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璟朔说：“这就算完事了吧？璟朔，你将是一派之主，金口玉言。”
璟朔道：“那是自然。但谢修士也许牢记，将来若是璟越为恶，莲华门第一个不放过他！”
“有我在，璟越不会为恶。”璟申冷冷地说，她将璟越放在犀角虎背上，捡起地上的佩剑，随后跪在璟朔面前说道：“门主在上，璟申今日甘愿从莲华门除名，望门主恩准。”
“师姐你……”璟朔吃惊。听他的语气里我可以听出，之前璟申在莲华门隐藏本事，存在感为零，但经过崖底跟今日两次展示本事，璟朔已经清楚这位面容丑陋的师姐本事非凡，若是留在莲华门，必定是他的一大助力。
“门主抬爱，璟申心知，但莲华门给予璟申的养育之恩，这数百年来璟申已报。璟申一身本事乃是映婳真人传授，璟申只欠映婳真人，不欠莲华门。”璟申说着双手捧起她的弟子佩剑举过头顶，坚定地说：“璟申心意已决，请门主恩准。”
“唉……罢了。”璟朔叹一声，收回璟申的弟子佩剑。“从此开始，你与璟越皆不是莲华门中人，‘璟’这个字不可再用，牢记、牢记。”
“是。”璟申拜了一拜，坚决地站起，转身对我说：“窈窕，我们走吧。”
我点头：“璟朔门主，告辞。”
“奉送。”
犀角虎驮着我、璟申与昏迷的璟越离开莲华门，我感觉着璟越均匀的呼吸，不知如何面对醒来的他。更重要的是，我要怎么跟师尊交代……好好的去凑热闹，结果带了一人一半妖回来。
呜呼，青曦顶的宁静只怕不再了，我是不是又要去面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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