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aki才轻声开口。
“我也想不到，你会穿女装出来。”
苏己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扯了扯面上的口罩。
“如果知道你是女孩，我就不穿女装出来了。”
这反应有些有趣。
苏己眯眼看他，笑道。
“为什么我是女生的话，你就不穿女装来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一直觉得你是男的。”
“嗯，为什么……”
“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说话的声音有些艰涩。
“因为……我觉得吧，会对伪娘感兴趣的，大部分都是男性居多。就比如我，推特上边的关注，起码有90％的观众，是男性。”
苏己轻轻歪了歪，倏长流连在他身上来回转了转，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你喜欢男性？”
“不…”他慌忙摆了摆手：“我的…性向很正常。我，喜欢女生的。”
不知道怎么的，他声音里忽然多出了一份拘谨，有些羞耻。
“但在网络上边，关注伪娘的大抵都是些男性，我的男性粉丝也很多，就是很少会碰到，有女生。”
苏己静静的看着他，听他讲话。
眼前的这位男生，虽身着女装，但苏己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一种不同于网络的真实。
在网络，或者是说在小说，动漫作品里边，伪娘是作为一个萌系角色出现的，美得有些虚幻，与其说那些角色是伪娘，倒不如说那些男孩子们，更像是个符号。
画女硬说男的符号。
与二次元里并不相同，他羞涩，单纯，没有网络上那种骄傲十足的公主病，漂亮，但看得出是男生，腼腆，拘束。
有些特别。
他微微别过颜去，似乎不太敢直视苏己的眸子。
“你会跟男性的粉丝见面吗？”苏己问道。
“…会。”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穿女装的原因咯？”
“是，也不全是。”
他抬起头，眼神之中有种渴望认同的胆怯。
“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
“你真是小说家？”
“…嗯。”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好像重复在网络上边的第一次聊天。
他微微一涩，笑起来，却是那本来有些柔美的五官，多了一丝丝男性的气息。
毕竟还是男生啊。
苏己歪着头想。
“小时候就很喜欢女性的可爱的东西，记得第一次穿女装，是偷偷摸摸试了试表妹的连身裙。”aki的声音放缓，声音有些低沉。“那个时候被家里的父母看到了，但觉得那时候年纪还小，没当回事，到了后来……”
他故事挺长，说得又慢。
苏己也没催促，就这样慢慢的听着。
他忽然住了嘴。
“如果是观察的话，这样行么？”
苏己应了一声，手指无意义的摆弄着桌面上的咖啡杯。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想要理解关于伪娘的什么东西。
生活？心理？又或者是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卑劣的，阴暗的欲望？
她不知道。
指尖奶茶里边，女装时的池田，是这样评论男人的。
“男人最差劲了，老是把自己的欲望，强加到对方身上。”
“好肮脏！污秽！”
他说得极为大义凛然，似将字完完全全的了出去。
那时候的池田，身穿女装的池田。
不是男人。
苏己忽然放低了声音。
“哎，亚纪？”
“嗯？”
“我问你……你，还是处男吗？”
他微微一怔，有些讶异，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在问……”
“是不是处男。”苏己声音清晰，又一次重复自己先前的问题。
亚纪一瞬间卡了壳，半响之后，才轻声问道。
“一定要回答么？”
苏己挑眉。
“不然呢？你以为两百万这么好赚？”
他迟疑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我有过女朋友……”
答非所问，却又是意料之中。
苏己依旧固执的追问道。
“那有过男朋友吗？”
“哪个方面的？”
“恋爱方面的。”
“…没…没有。”
“那有想过要找么？”
这是个似乎很难回答的问题。
过了很久，亚纪才轻声回答道。
“有想过。”
“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
他想了想，或许觉得这个回答略微有些难以启齿。
“你也知道，对于一个女性来说，最大的认可，就是男性的承认。”
说着，aki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
“我这儿，住着一个女孩，她渴望挣脱，她想表现她自己，她想要外边人的认可。”
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苏己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的身躯之下，住着另外一个人？
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在这之后，两人都没在说些什么，捡了些有的没的在闲聊，直到咖啡厅打烊。
两个人走上涩谷的街上，天色灰蒙。
在路过地铁口的时候，亚纪顿住了脚步，忽道。
“你住哪儿？”
“北区。”
亚纪指了指一旁的公寓楼，小声问道。
“我家就在这儿，要不要，上去坐坐？”
苏己微微一愣。
“你想干嘛？”
亚纪笑容一如既往的腼腆，站在月光之下，让人恍惚的分不清楚他的性别。
“没想干什么……就是，想和你在聊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知道的……因为这个，我没什么朋友。难得可以碰到一个能聊聊女装的，所以，就是想说说话。”
苏己摇了摇头，笑道。
“这个就算了。”
预想之中的拒绝。
可aki并没有想像中的沮丧，只是落后苏己半步，慢慢的走着。
缓步走了约莫有几个地铁站的距离。
苏己忽然开口。
“你以后，打算就这样下去？”
他停住了脚步，望着苏己的背影。
“怎么样？”
“就是……女装。会一直女装下去么？”
他沉默了半响，却是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为什么。”
“因为到了年纪，就得找个女孩子结婚了。”
“呃…”苏己站定，回头看他。
“那，女装怎么办。”
“大概会全部丢掉吧。”
他呵呵笑着，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怅然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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