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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两姐妹凑在了一块儿，偷偷摸摸的脱离学校集体，两人结伴转去了京都街道闲逛，顺带散心。
夜晚的京都市，变得似乎和白天不太一样。
在京都清水寺周边的坂道，有着浓浓江户时代的木造建筑。
祇园，可以说是京都最热闹繁华的代表性景致之一，你可以在不少电视剧里边看到这里的光景，算是影视基地之一。如《银魂—吉原炎上篇》，地下不夜城吉原的部分景色，便是在此取的。
祇园不是一个庭院，而是一个街区，位于八坂神社前的四条街道跟鸭川之间。
街道很狭窄，比较像是巷子，很少有车通行，大抵是行人过客居多。
沿着花见小路逛，整个街区人声鼎沸，两旁有不少茶室，酒吧，以及餐厅，当然，日本夜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项，歌舞伎剧场，也存在着不少，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喝得烂醉的中年男人，歪歪斜斜的倒了一旁，似有些恋恋不不舍的味道。
秋风不解语。
京都的夜，夜风微凉。
秋棠微微缩了缩身子。
她还穿着学校里的那套国中制服裙子，在这样的天气里，自然是禁不住夜风的寒冷。
她打了个哆嗦。
苏己落后她略略两个身位，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好在出于伪装的缘故，她的衣服穿得不少，于是苏己将自己的小外套解下，轻轻给丫头披上。
却被她固执的推开。
“干嘛呢你。”苏己瞪眼。
“我不冷。”小丫头倔强的摇了摇头。
她甩开苏己，径直走在前方，头也不回，单裙单衣包裹着的瘦弱身躯，显得格外的纤细。
如果扣除往来旅人的西装革履，两旁的木造町家式建筑，悬挂在屋檐温暖的红灯笼，却总是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恍若回到的江户时代，古朴，古色，平静且安宁。
花见小路周边的这些用餐地方都是比较昂贵的，不起眼的小茶室通常也是要价不斐。
可秋棠却执意要在这里边上吃些东西。
“这里很贵的哎。”苏己翻着手机查询，忍不住抱怨道。
“怎么了，吃不起啊？”丫头翻了翻白眼，嘟着腮帮子，很明显的闹着小情绪。
当然不可能吃不起了。
不过丫头闹情绪归情绪，但节俭的习惯，却怎么也都改不过来，在看过苏己手机上的价目表后，两人还是选择了一家较为平价的街边摊。
天下一品拉面店
天下一品据说是位于白川路边摊起家，目前在日本已经有两百多家分店，常常到日本旅游的客人，兴许会对这样一家品牌有些印象。
店里的客人很多，两姐妹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个狭窄的位置。
不一会儿，拉面端上，摆上桌面。
天下一品拉面的汤头比较偏浓稠的，招牌的拉面是屋台拉面，面身稍细，汤头是偏浓稠，鸡骨高汤，然后会淋上一堆翠绿的葱花，闻着特香甜。
丫头不太喜欢葱花的味道，此时弯着腰，细细的将碗中葱花挑出。
“听说一品拉面，好多人喜欢吃的，就连一些艺人偶像都超喜欢的，《深夜食堂》有一期的节目就是做的这个，名气很大呢。”
丫头一边挑成葱花，一边笑道。
“姐，你说这儿，能不能看到那些大明星啊。”
苏己笑笑，随后指了指自己。
“我算不算？”
秋棠瞪了她一眼，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了是了，你是大明星。”
她说着，又将翠绿色的葱花挑到了苏己碗里。
“姐，你还记得么？”
“嗯？”
“记得好几年，有一次，你发脾气，闹着要吃大餐，那会儿家里条件还不宽裕，又是月底。但愁哥经不起你发脾气，最后啊，还是带着我们俩个一快到餐厅去，吃了足足有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苏己隐隐约约的记得这个事情，但记忆多少有些模糊。
她点头嗯了一声，将秋棠夹过来的葱花拌进碗里，又将自己碗中的叉烧，夹给了她。
叉烧肉片切的薄薄的，混着汤汁，口感极佳。
“姐，我这样说你不要生气啊。”
“嗯。”
“虽然你是我姐，但很久很久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男生……不要笑，我真的就是这样觉得的，嗯，像是个日本漫画中很常见的那种男主角，喜欢呆在家里，喜欢玩游戏，不善于和不认识的陌人交流沟通，碰到相熟的朋友，却又什么都能说得出口。”
苏己一瞬间觉得，秋棠是不是看穿了自己。
她微微有些发怔。
秋棠却依旧低着头，用筷子搅拌着面条。
“但是你在认识由纪姐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说着，抬起头来，微微笑道。
“或许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姐你一直在变，但又一直一直，和从前一个样子。”
“就像从前一样，是个觉得出门是件很麻烦事情的家里蹲宅，是个吃完了饭就可以在床铺上无所事事躺一整天的废材，是个只会在家里边，喊妹妹，晚饭什么时候做好……的笨蛋。”
“你一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苏己默然，怔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还太年轻……”
“我已经十六岁了。”秋棠打断。
是啊，十六岁的秋棠，已经出落得格外的清美，恍若一朵干净的出水芙蓉，淡雅而又清纯。
苏己叹气，依旧在劝。
“你才十六岁，以后的时间还很长，长得足够让你忘记你曾经喜欢过某一个人……”
她不知道说这些话，秋棠到底听不听得进去。
但她依旧得说。
“姐。”秋棠却没有搭腔，她只是抬起头来，平平淡淡的望了苏己一眼。
“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秋棠咬了咬下唇，满腔的言语，结果在说出口的同时，却是化作了极为平淡的一句。
“你…有没有真正的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苏己只觉得这一刻，时光变得无比的冗长。
思绪一瞬间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抱着她，告诉她，她喜欢她。
苏己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哑着嗓子，轻声说道。
“喜欢……但是，我已经有了由纪。”
搅拌着拉面的筷子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又重新摆弄起来。
“姐，我能只听前面那半句么。”她声音放得极低。
然后，就在这个瞬间，升天而起的轰鸣声。
花火大会开始了。
蝉时雨，风铃曳，即将逝去的夏天，以及永不完结的花火盛宴。
秋棠放下筷子，站起身，拉过苏己的手。
店门外边，已经满是穿着浴衣的女孩子，木屐敲击着大理石地板，发出极富节奏的，“哒哒哒”的声响。
挽着或是可爱或是清美发髻，头上别着或是艳丽或是素雅的绢花。
然后，则是不远处的天空。
“嘭”的一声，似要将那黑夜给彻底点燃。
秋棠拉着苏己，快步穿行在那人群之中。
夏去秋来，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种浓浓的，感觉像是透不过气来的闷气感。
喧闹的人群，拉着苏己一直向前走着的秋棠，以及天空中连绵不觉的轰鸣声。
很是热闹，但在苏己的世界中，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像是整个人被浸泡在了深海一样的安静。
两人走出祇园，走到了一旁的行道旁边，靠在围栏处，却是个极佳的观望花火的地方。
“姐。”
“嗯…”她不敢去看秋棠的双眼，一大堆的话堵在喉咙里，却半句也都没办法说出来。
“闭上眼睛。”秋棠忽道。
苏己微愣。
“快啦，又不是亲你。”秋棠瞪了瞪眼。
好吧。
苏己眯了眯，可是此时此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小心奕奕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偷偷摸摸的打量着秋棠。
不知不觉间，秋棠的身高，已经比起自己矮不了多少，她侧着她，却是轻轻在自己的脖颈处，揉捏着。
一股细腻冰凉的触感，钻到了衣服里边。
苏己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条精致漂亮的银质项链，链子很细，链子的一头，挂着一张很漂亮闪光小牌子。
“…很漂亮哦。”
秋棠笑笑。
“什么时候买的。”
“不告诉你。”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苏己喃喃。
秋棠直视着她的双眸，柔声说道。
“我家姐姐啊，都准备要出嫁了，这种时候，还不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么。”
…哈？出嫁？
苏己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
“由纪姐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秋棠轻轻叹了声气。
“由纪姐，她提前从秋田回来，为的就是这一次的事。”
“什么事啊。”
“跟你求婚的事情。”
秋棠低着头，微长的额发遮住了她清晰的眉眼，天空中不时绽放出的花火，绚丽而又多彩。
由纪要和自己求婚的事情，却是从秋棠的嘴里听出。
夜色浓重，心绪微乱。
只听见秋棠，用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在说。
“一个星期之前，由纪姐到家里来找我，找我问了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
“…嗯。”
苏己哑着嗓子，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涩得可怕。
“我跟她聊了很多，不过很多都是，关于你的事情。”
秋棠说着，忽然笑出了声。
“然后啊，我跟她说。”
“我说。”
“由纪姐，如果你敢让我家姐姐，绫濑苏己，过得不幸福的话，那可不要怪我，把她抢过来。”
她说到这儿，语气微微一顿。
“你知道由纪姐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她说……”
又是一阵升腾的花火。
秋棠背对着，笑容格外的安宁。
时光逆转成了这一世的花火，夜色再一次被点燃，亮如白昼。
由纪说了什么？
那一句的轻声细语，最终，却只得消逝在了轰鸣炮火声中。
那一夜的花火，绚烂而又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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