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高照，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褐色海棠杯里盈满了竹叶青，脚下的草地上菊花正盛。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流云公子斜倚在席上，淡淡地饮了一口酒。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却略带出些灼热来。他将双腿交叠着搁在草地上，又从小几上拿了酒壶自斟自饮。
难得今天天气好，萧铭暖吵着要出来玩。大家也都附和，便选了这么一块地方来。不说开宴，只置了几张席子在那里，每张席子旁又有小几，上面放着美酒鲜果和几样精致的小菜。这时候萧铭暖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流云公子只能遥遥地看见一个黑点在那山脊上。朱佩自然是跟着她去了的，可这时候却不知在哪儿。而百里风兮……流云公子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百里风兮正推着叶沉在一汪湖水边缓缓地走着。
“最近觉得怎么样？”百里风兮推着轮椅低头问叶沉。
“还好。”
“解无忧的药很苦吧？”
“嗯。”叶沉一笑，“有些，但不碍事。你呢？”
“哦……还行。我昨天问了解无忧，他说还得吃些时候。他的药我是真不想再吃了。”
“来，我给你看看。”叶沉示意百里风兮伸手。岐黄之术他也略懂一些。这时无聊，看看无妨。
“好啊。”百里风兮拉了拉袖口，露出雪白的手腕。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几乎都能看得清楚。叶沉垂目、搭手、诊脉。那样的白他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怎么样？”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叶沉说话，百里风兮不由问道，“是好是坏？”
叶沉摇了摇头，收回手，看着远处的云。
“我也不知道……脉象很奇怪，我从未诊过这样的脉。”
百里风兮一笑，“你又不是大夫，能诊过几个人？你没见过的可多了去了。放心吧，解无忧说没事的。他的话你总该是信的吧。”
叶沉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这世上之大，无奇不有。我不过是看过几本医书罢了。医道博大精深，我还是不要在解无忧面前班门弄斧的好。”现在，他也直呼解无忧的姓名了。因为解无忧多次强调不要叫他前辈。呵呵，同解无忧相处，真的很有趣。叶沉想，等自己老了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他这么有趣。
风轻柔地吹拂着人面，轻轻地嗅了嗅，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百里风兮将叶沉的轮椅安置好，自己就坐在了他旁边的草地上。她偏着头，枕在叶沉的膝上，如同孩子倚着父亲。
叶沉的嘴角带着最最温暖的笑意，这一刻，两人都忍不住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百里风兮还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她会从山坡上张开双臂狂奔而下，她会采很多野花抱在怀里，她会靠着叶沉让他讲七头怪和大力神的故事。那时候的百里风兮，那时候的叶沉。现在回想，被那阳光照着的记忆似乎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可惜，只是一味的温暖，值得一辈子典藏。
这时候，萧铭暖蹦蹦跳跳地拿着一束野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
叶沉看着她对百里风兮道：“去采些野花吧……”
百里风兮也看见了萧铭暖。她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叶沉有些无奈地笑道：“你长大了。”
“嗯……因为经历了伤痛。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叶大哥，我真愿意一辈子也长不大。说实在的，前些日子，我在云梦山庄时还在想，若是百里扶苏能够骗我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是那天在潇水见到了他，我却发现，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所以骗了我的人，都该死……”
“叶大哥。”百里风兮撑起身子看着叶沉，“我会杀了他的。”
叶沉看着百里风兮，她的眼睛如水一般清澈，却与以往又有不同。以往的清澈是因为不问世事未染尘埃，而现在的清澈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一往无前的孤勇，心无旁骛，故而清澈。
“能告诉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百里风兮低下了头，就在叶沉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开了口。
“很乱，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你等我想清楚。”
“好，不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
百里风兮坐在那里，双手抱膝，连下颌也搁在了膝盖上。
“……或许该从师父说起。她是我母亲，是大魏朝的金枝公主。”
闻言，连叶沉也禁不住脸色一变。他随在风华身边多年，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可大魏朝金枝公主，这，也未免太……太不一般了。叶沉略坐直了身子，没有打断百里风兮，只是表现得更为专注和郑重。
“我不是父王的养女。”百里风兮看了叶沉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我是父王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是晋王，我的母亲是大魏朝金枝公主，所以……我只能是养女。关于我的身世，百里扶苏很清楚。他知道我是他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知道？！”叶沉惊道，“可他，他这些年对你……”
“嗯。他对我很好，好到超越了兄妹的界限，好到可以他为王我为后。可是啊……”百里风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都是骗我的。而我，居然都相信了。”
“他其实很恨我，是我夺去了父王对他的关爱，他要报复我，也要报复师父，所以处心积虑地对我。”
百里风兮一个骗字带过了十几年相伴的时光，但叶沉却不能不动容。那样的时光里，他曾见证了她的喜怒哀乐，她是活生生的人啊，怎能这样被人欺骗？
“我离开晋国来陈国查探凤鸟之事，他就借机控制了玄息阁，篡夺了王位。但我并不知情，所以又回去了……他没有马上杀了我，但是，他却毁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一切。父王、玄息阁、绿娆、你……叶大哥，对不起，要是早点听你的话，也许，也许就……”百里风兮看着叶沉垂着的双腿，一时哽咽不能语。
叶沉淡淡地笑着，拍了拍百里风兮的头。
“傻丫头，自己被骗了还为别人想这么多做什么。我痛，你只会比我更痛。而你的痛，我却……”
“叶大哥。”
“别哭了，至少现在我们都还活着。”
百里风兮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我们都还活着。百里扶苏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我是大魏朝金枝公主的女儿，我是凰图的持有者。我不会让他……”
“凰图？”
“是。”百里风兮擦了擦眼泪，“凰图是师父所有，当初她就是靠这个创立了玄息阁。在离开晋国之前她找过我，把凰图和玄息阁都交给了我。她说她想要避世。”
叶沉了然地点了点头，“我说你去了之后怎么魂不守舍的，玄息阁不足以乱你的心，只是想不到是天下传说的凰图。”
“嗯，凰图是魏国皇室……”
“风兮。”叶沉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说。”
“为什么？”
“当初你没有告诉我，现在也继续如此。”
“可是……”百里风兮皱了皱眉。
“这是天下最大的秘密，一个人守着固然辛苦，但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叶大哥怎么这么说，你可是叶沉啊。你怎么会……”
“你当初想到百里扶苏会这样对你吗？”
百里风兮无言愣在那里。而叶沉已经抬起头看向了远处，脚下是黄花，而远处，远处也还是黄花。
半晌，百里风兮垂首道：“知道了。”
“嗯。”
“不过……流云公子也知道凰图的事。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他几次三番救过我。那时候在稷山之上，他……”百里风兮张了张口，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也知道流云公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当时我并不知道你还活着。所以我决定……决定利用他在陈国的势力。我已经欠他很多了，所以这一次想要作为交易。”
“交易？”
“嗯。我想，他帮我报仇。我，就把凰图献给他。”
“是把天下给了他。”
百里风兮一笑，这天下于她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不想要。她只是要百里扶苏血债血偿。那样的人怎么配成为晋王，怎么配与流云和微澜齐名？总有一天，她要揭下他那虚伪的面具，让天下人看清他原本的面目。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打算把凰图的接头暗号一并告诉他……凰图是我最后的倚仗了，我不会全盘托出。”
“很好。他接受了？”
“他答应帮我了，但是他没有看凰图。他说，‘你既赠我以凰图，我便报之以霸业。’”
“霸业……流云公子果然不简单啊。风兮，也许在你之前他就已经想要成就霸业了。他会是故意接近你的吗？”
百里风兮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世也不知道我有凰图。他几次三番救我，也没有要求回报。我想，这大约就是江湖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叶大哥，这样的人生，岂非是快意的？”
叶沉想了想，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那时候陈国的流云公子又怎会知道凰图在风兮身上。他转头看向流云公子，道：“从他身上倒是看不出任侠之气，若说是武林贵公子倒更贴切。”
“我来云梦山庄时也觉得如此，可是，‘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公子之风，山高水长。’能当得起这四句话的，断不是文弱无能之辈。他看起来虽雅致，可是你知道吗，当时在稷山之上他身中数刀，依然仰天大笑。”百里风兮扭头看着流云公子，而叶沉这时却看向了她。
“大象无形。”
“嗯，对，就是这样。”
叶沉一笑，随着百里风兮的目光又看向那个绮席倒金樽的流云公子。
“赠我以凰图，报之以霸业……风兮啊，我只记得一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百里风兮顺口答了，说完自己一愣，待缓过神来却又摇了摇头，“不是。至少我不是。”
秋天的菊花不仅可以看，还可以吃。流云公子酒杯里的竹叶青已经换成了菊花酒，而刚蒸好的螃蟹也上了桌。百里风兮推着叶沉回来的时候，绿筠已经为她剥好了一只放在碟子里。叶沉暂时还不能吃这些发物，只是淡淡地品着一杯菊花酒。流云公子没有让人伺候，自己拣了一只来慢慢地别着蟹肉。待他吃完了，那只蟹看上去也还是完整的，仿佛没动过。百里风兮在这一点上很是佩服他。可萧铭暖却不以为然。因为朱佩还可以做得更好，可是朱佩现在却不在这里。
“朱佩去哪儿了？”百里风兮四下望了望，问道。
“庄子里有点事儿，他回去料理一下。”流云公子眼也没抬地说道，“吃完了，我们也回去吧。天是越来越短了，再晚就要起风了。吹了风着凉就不好了。”
萧铭暖知道朱佩回去了，自然也不想多留，其余人也没有意见。于是，众人用过酒食就收拾着回了云梦山庄。他们还未入山门，就见朱佩走了出来。
“水姑娘病了。”
这是陈国王宫传来的消息。
“宫里的御医都没什么法子，听说解无忧在云梦山庄，便来相请。”朱佩皱了皱眉，“可是解无忧的脾气……”
“他自然是不肯去的。”流云公子当先一步上了台阶进了山门，也不管其余人，只与朱佩一道先行入内。
百里风兮和叶沉对视一眼，都安静地各自回房休息了。现在，绿筠并未跟在百里风兮身边侍奉，而是在照顾叶沉的饮食起居。这些日子，百里风兮已经学会了自己梳头。不过近些日子也偶尔让瑞雪帮忙，因为喝了解无忧的药，她的头发已经没什么异样了。她似乎还可以期望着恢复当年的风采。不过，解无忧告诫过她，三月之内绝不能动用内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喝过菊花酒，就算是过了九月节了。百里风兮一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妆台前想要抿一抿鬓角，却见那紫檀木桃花梳子下正压着一枚红枫。那大约是今天早晨才离开梧桐树的，上面依稀有些露水的印记。百里风兮拿起叶子对着阳光看了看，那清晰的脉络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风光。那时候可真好啊……百里风兮放下手来，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转身出了房门。可站在檐下，手里捏着那枫叶，她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被压在梳子底下的枫叶，是谁在晨雾中将它摘下放在了那里？
“公主。”萧铭暖提着一把乌鞘剑走了过来，只见她迎风一抖，那剑上的穗子直溜溜地往她手里一缩，被她绕在指上玩耍，“陪我一起练剑吧。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百里风兮下意识要将手里的东西往回藏，可只动了那么一下就止住了。一片枫叶而已，有什么可藏的？
“枫叶罢了，我才在屋里捡的，怕是被风吹进来的。”百里风兮走了过去，“你的精神倒好。我看你练吧。”
“也好，我有什么不到的，你再给我指正。”
“这可不敢，萧家的剑法可是独步武林的。”百里风兮与萧铭暖说笑着去往后面的一个小花园。花园因为有人料理，此刻倒也是姹紫嫣红，只是菊花占了鳌头这是万万没得说的。百里风兮拣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手里的枫叶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朵玉壶春。
萧铭暖撇开剑鞘也不多话，当先抖出三朵剑花。这是女孩最爱学的招数。好看，但并不见得实用。可萧铭暖到底出身名门，接下来一招白虹贯日便引得百里风兮叫好。萧铭暖便得意地飞了一眼，再一转身，腾挪间，长剑一指，却是一招月射寒江。
百里风兮看着萧铭暖舞剑生风，眼前却不知为何浮现出流云公子的那一双手，那双极巧极整洁的手。那双练剑的手。萧铭暖亦练剑，可是她的指甲绝没有流云公子修剪得整齐——至少有时候她还会忘记修剪，而每次见到流云公子的时候，他的手总是那么干净、整洁。
然而，在流云公子身边这么久了，百里风兮却没有看他练过一次剑，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他施展武功。如叶沉所言，他身上似乎看不到那种任侠之气，倒是更像一个浊世佳公子。
流云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和他相处得越久，百里风兮反而越看不清他了。一开始只以为他是一个血性儿郎，落拓子弟，谁曾想到他是天下倾慕的流云公子？在印象里，流云公子是一个雅极、清极之人，是万万和萧然联系不到一起的。可偏偏，他们就是一个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百里风兮却又没有一丝怪异之感，仿佛他就是那样的人，千变万化，不让人看清真心。是否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从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俯瞰着世间的脸谱万千？
百里风兮笑了笑，回神看向萧铭暖——她已经收势站好了。百里风兮拍着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道：“果然名不虚传。看来等我身体好了也要向你讨教几招。”
“公主取笑了。”萧铭暖这般说着，眉眼间哪里不是得意？
“你就叫我风兮姐吧，不要叫我公主了。”
“可是，你是公主啊……而且，流云公子也是这么叫你的。”
他？他是一直这么叫自己的……
百里风兮笑了笑，“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公主啊……”
“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公主。”
百里风兮闻言微一挑眉。公主，有时候并不只是一个称呼。但有时候又只是一个称呼。
“好，随你。”百里风兮笑着与萧铭暖沿着小径往梦泽那边走去。渐渐行至一片竹林，萧铭暖脸上却有了些忧虑。
“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萧铭暖摇了摇头，挽着剑穗不答话。
这倒是少见。百里风兮看着她，说道：“如今你我都客居在这里，有什么事，你不妨与我说说。”
“没什么……只是，只是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萧铭暖的眉间浮起一缕清愁，淡淡的仿佛一下子就会散掉，然而，最终没有，也不会散。她抬起灌满了忧愁的眼睛看着百里风兮，踌躇着开了口，“我是跑出来的，当初朱佩来我家是来退婚的。因为，因为他已经……”萧铭暖咬了咬下唇，“他已经不是蓟州朱家的四少爷了。”
百里风兮一愣，“不是朱家四少爷了？这是为何？”
“公主不知道吗？当初在晋国定安城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里闹事，然后朱家的人怕别人找麻烦，就……就把他逐出家门了。”
定安城……百里风兮心中一凛。朱佩是因为帮流云公子救她才被逐出了家门。可是她竟然毫不知情！流云公子究竟在背后为她做了多少事……
百里风兮轻咬着下唇，皱起了眉头——她不想欠他太多，她怕自己还不起！
“公主，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朱佩很好，很好。他，实在是值得你为他一路风波来到云梦山庄。我若被逐出家门，是断没有勇气亲自去退婚的。”百里风兮感叹地说道，她想，现在对于朱佩再说什么道歉的话已是多余了。
萧铭暖顿了顿，然后低着头红了脸，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上翘了起来。
“回去我就让人去萧家问问吧，其实这事儿流云公子倒是做得很好的。早前他就让人去萧家报了平安了。”
“他……他怎么……我都不知道。”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他做事总是如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
“这也没什么，你哥哥也很是担心你。”
“我哥哥才不呢。他不让我来的，他还跟我说要退亲。”萧铭暖撇了撇嘴。
百里风兮一挑眉，想了想，道：“你当时是怎么出来的？”
“那天朱佩走了，我追出去可是被我哥拉回来了，然后我就跑去马棚牵了马直接就出来了。因为出来得匆忙忘了带钱，我还在陈国的阳城钱庄拿过一次钱。”
“是你家的钱庄吗？”
“嗯。我家的钱庄虽然不比大通钱庄，但在三国也都有些分号。”
“你和你哥哥相比，谁的功夫好？”
“当然是我哥啦。怎么了？”
百里风兮笑着对萧铭暖道：“你哥哥若真的要拦着你，你能到云梦山庄吗？”
“这个……”萧铭暖有些迟疑。若萧衍要拦她，她能跑出来吗？若萧衍不顾她，那她还能在自己家的钱庄支钱吗？
“不然你亲自回去看看吧，让朱佩和你一起去。你的心思，他的心思都好好和家人说说。不然，这么耽搁着是什么事儿啊！”
“公主与我都是客居于此，干吗这么急着打发我走啊。我才不走呢！”萧铭暖并不如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那样娇羞地躲开，而是把百里风兮问住了，“除非你也跟我一起走。”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萧家。只是……我该以什么身份去萧家才好……”
“你不是公主吗？”萧铭暖说完后，自己也觉出问题所在。当初稷山之上的事，晋、越两国都讳莫如深。外界只晓得端华公主失踪了，但传得最多的，还是说她已经死了。若她已经死了，那现在这人是谁？若她没死，那她为什么不回晋国，而来到了云梦山庄？这些话，萧铭暖是不会问出来的，她虽然未经世事，但也知道些进退。再说初来云梦山庄时，朱佩就告诫过她，不要多问。
“是啊，我是公主……”她记得凰图中人一直称呼她为公主，她记得流云公子一直称呼她为公主。她是百里逸与风华的亲生女儿，她为什么不是公主？
“纵然如今这般，可端华公主也未除封号，不是吗？”百里风兮低低地笑了起来，把萧铭暖吓了一跳。“而且总有一日，我还会以公主的身份……”还会以公主的身份怎样，百里风兮没有说完，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顾萧铭暖诧异的眼神，百里风兮匆忙道了一声罪，就快步走了开去。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