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终见青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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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慧敏接到煤院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人称自己是海小全的班主任,问:“海小全几天没来上课,是不是在家里。”

    “几天没上课?”陈慧敏惊异。海小全从不逃课,从小到大就没逃过课,这不正常。

    “他的女友丛众也没来。”班主任说。

    问题有点严重,两个人一起逃课,一定去干了什么。

    “您最好到院里来一趟。”班主任说。

    “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陈慧敏说的我们,指她和海建设。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处理不了,得叫上丈夫一起去煤院。海建设早晨出去,局里的司机接他走的,晚饭没回家吃。如今的局长能在家吃几顿饭,这个请吃,那个请喝,他风趣地说,我的胃充公喽!陈慧敏习惯了自己吃饭,事实上,她在家吃饭的时候也很少。

    今晚,她的确是等着海建设,盼他回家吃饭。准备和他谈谈丛众,择一吉日认女,陈慧敏真的等不及啦。

    左等右等没见丈夫的影,蛤蜊丝瓜汤再热就不鲜,吃就吃它的鲜味儿。

    陈慧敏依照这样的程序打电话:先是海建设的办公室,而后是他的手机。办公室没人接,打他的手机,结果是:已关机。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打他司机的电话,问他。

    结果更令她沮丧,司机说,局长一天没用他的车。

    “老海跑哪儿去啦?”陈慧敏口里埋怨丈夫,有事找不到他,一边穿衣服,她马上要到煤院去。

    陈慧敏开上自家的车,急匆匆赶到煤院。

    “三天没上课,也没请假。”班主任说。

    “他们在外面租了房子……”陈慧敏说。

    “我亲自去找了,房东说他们出去了几天,没回来。”班主任说,“同学中我们都找了,都问了。”

    陈慧敏显得有些着急。

    “找家长来,和你商量,是否报警。”班主任说。

    寻找不到学生院方要报警,但需征得家长同意。陈慧敏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个主,万一海小全和丛众是任性、不懂事,跑到什么地方去疯(玩),惊动警方寻找,对他们的影响不好。

    “您的意思呢?”班主任问她。

    “暂时别报警,我们再找找他们。”陈慧敏说意见。

    “那好,希望你们尽快找到他们,赶紧回来上课。”班主任说。

    离开煤院,陈慧敏直接开车到安监局。

    “海局长上午出去,没回来。”办公室主任说。

    “怎么能联系上他?”她问。

    局长手机关机,办公室主任表示没办法。

    陈慧敏也没辙,只好回家去等。

    此时,海建设和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在一家咖啡馆里,环境很美很幽静。

    老同学“土匪”来盘山,陈副市长忙开市长办公会议,抽不开身,叫来海建设陪她。

    “土匪”说:“我这次来盘山还有一件事。”

    “重叙旧情。”海建设说,到这把年纪的同学说话就更随便,“可是有一件事至今我也没弄明白,你们恋爱如火如荼的,怎么说拜拜就拜拜啦?”

    “你想听?”

    “当然。”

    “他没跟你说过我突然间始终?”她问。

    “说过。”海建设想起当时情景。

    “土匪”说:“我也是实逼无奈啊。”

    同学中他们是大家公认铁成的一对儿。“土匪”在班里说不上最漂亮,也算往前排。海建设自然心往“土匪”身上想,但还是晚了一步,让蔫巴(陈副市长)给抢去。

    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蔫巴进了机关当干事,后考上大学。“土匪”在一家大集体企业当工人,(制锁头,“土匪”后刻苦钻研,成为技术员、工程师)。

    “还记得我家前面修体育场吧?”她问。

    “有印象。”海建设想起盘山修建的体育场,当时是省内最大的工程,为迎接全国农运会。

    “土匪”的家临建筑工地,她等着出国留学的蔫巴,海归后才结婚。意想不到的事件发生在其间的一个傍晚,雨把父母隔在亲戚家,白天在班上和厂长吵了架,心情不好,回家喝了半瓶白酒,这半瓶白酒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觉得浑身发烫,血液沸腾。推开窗户,让夹杂细细雨点的夜风吹着,惬意十分。舒服往往使人忘乎所以,她醉朦胧中,将影响凉爽质量的织物也退掉了,然后在舒服中睡去。

    “土匪”家居住的是民国年间建的青砖平房,年代久房子整体下沉,窗台和地面平行,人称下井房。敞开的平房窗户,给庄姓的一个施工队头一个入侵的机会。

    闪电勾勒出白白的躯体,本来“土匪”的发育就太猛,显得张扬。常年在外施工,欲望如压在石头下的草,终于在这个夜晚钻出来。欲望的青草从低矮的窗户进入,在一片肥沃上扎根茁壮生长。

    酒醉深深的“土匪”,梦见蔫巴和自己在鲇鱼河的草地上,做着恋人间通常做的事,意识不清地配合。

    清晨“土匪”醒来,惊骇两件事:身旁酣睡一个陌生的男人,和身下盛开的血花。

    再后来,“土匪”发觉肚子里有了生命。

    她害怕了,想去派出所告发,一个姑娘遭强暴说出去,自己如何有脸见人啊!生命顽强而迅速成长,隐藏越来越困难。“土匪”慌了,那年月堕胎可有许多限制,到医院堕胎需男人陪着,并证明孩子是他的。庄工头给她留下一笔钱后人间蒸发。

    “因此,你离开了盘山。”海建设说。

    “是,还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她语调沉重起来,带着二十年前雨夜的伤感,说,“我生下那个孩子,是个男孩。”

    姓庄,男孩?海建设愣然。怎么那么巧,自家抱养的孩子姓庄,年龄也符合。难道……

    陈副市长这时赶来,这一话题鸟一样飞向一边。

    重新上了三杯咖啡,陈副市长拧紧眉头,他说:“建设,我真的无能为力,帮不上你的忙。”

    “土匪”问:“发生了什么事?”

    海建设端起咖啡,说:“老同学们,喝了这杯咖啡。”

    “土匪”还想问,陈副市长说:“我们喝了建设这杯咖啡吧。”

    三人端起杯,两个男人心里明白,这是分别酒,今生恐怕再难有这样告别的机会,他们喝了一大口。

    苦咖啡进入三人体内,海建设最先流入心房,眼角湿润了,对“土匪”表白说:“几十年里,我相信我比所有男人都爱你。”

    “土匪”一愣。

    陈副市长默然在一旁。

    “能在最后时刻让我说出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海建设深情地望一眼女同学,问陈副市长:“我还有多长时间?”

    陈副市长目光向窗外飘扬:“他们就在外边等你。”

    “老同学们,我该走啦。”海建设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挺拔地走出去。

    “土匪”问:“建设去了哪里?”

    “纪检委。”陈副市长说。

    “有多严重?”

    “先双规……”

    专案指挥部决定黎明时分行动——逮捕四黑子,白狼洞在绝壁下,夜晚不便行动。为防止四黑子闻风逃走,派李军带刑警悄悄接近白狼洞,封死进出的路口。

    这时,负责监视刘宝库别墅的小王,带回指挥部一个女人。他向领导汇报:“刘宝库没有回来,见这个女人慌忙从别墅出来……带她回来。”

    “小安,你去看看。”梅国栋对海小安说。

    海小安走进一个房间。

    “许秘书,是你?”海小安惊讶。

    许俏俏穿戴整齐,一副外出的打扮。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海小安问。

    “去南方。”许俏俏含混地说。

    “许秘书……”

    “我不是许秘书,我是许俏俏。”她有些激动,打断刑警的话,说,“我给你们提供过情报。”

    “用鱼鹰的名字?”海小安惊喜,警方要找寻的神秘女人就是她吗?

    “我为李作明报仇……”许俏俏如实讲出她到刘宝库身边的前前后后,最后说,“我想你们很快就要揭开卐井的秘密,刘宝库也要被抓了,我没必要再隐藏下去啦。所以我要离开,和他不辞而别,是我们之间有了一定感情。海队长,你能理解我吧?”

    “当然理解。”海小安说。

    “那就放我走吧。”许俏俏说。

    “会的,许俏俏,请你继续帮助警方……”海小安说服她先留在招待所里,他说,“我们需要你,同时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

    许俏俏同意留下,海小安指派一个女警察陪着她。

    调集的特警、武警已赶到煤矿招待所。

    行动前,梅国栋召开全体参战人员会议。他的讲话没开始,陪许俏俏的女警察慌忙来报告:

    “梅局,许俏俏说白狼洞里有炸药。”

    白狼洞里有炸药,使指挥部深感意外。

    海小安赶忙去问许俏俏。

    “鬼脸砬子煤矿的部分炸药存放在白狼洞……”许俏俏说。

    “你怎么得到的消息?”海小安进一步核实。

    一天夜里,许俏俏偷听了刘宝库和四黑子的谈话。

    “守白狼洞的人是不是换换班?”四黑子以护矿队长的身份提出建议。

    “有这必要吗?”刘宝库反问。

    “咋没有,他们都年轻……除非把他们都劁喽。”

    “黑子,你怎么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啊,白狼洞储存的是一般物资?”

    “炸药,我知道。”

    “换一个新人,就增加一分危险……”刘宝库说。

    许俏俏听到的就这些。

    专案指挥部延后了围捕行动,白狼洞存有炸药,数量有多大,存放的位置没弄清,警方不敢轻举妄动。

    “四黑子铤而走险,万一引爆炸药,那后果不堪设想。”梅国栋果断地说,“今晨行动计划取消,参战人员在招待所原地休息待命。”

    “梅局,李军他们小组?”海小安问。

    “继续监视白狼洞,不过要暗中监视,不能让四黑子趁机溜掉。”梅国栋说,“小安,你带人马上拘捕刘宝库。”

    “是!”海小安去执行拘捕任务。

    专案指挥部马上要刘宝库到案,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白狼洞的确切情况。

    刘宝库回到别墅已近午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虫子一样蠕动进客厅,壁灯开着,他没停留直接上楼回卧室。

    卧室没开灯,他一边摸开关,一边叫:“俏俏,俏俏。”

    灯打开,床是空的,被子整齐地叠着。

    “俏俏!”他楼上楼下地喊。

    整座别墅的灯全部开启,喊叫声在里边回响。

    负责监视别墅的小王,向海小安报告这里的情况,说:“……灯全开了,他在大喊。”

    “喊什么?”

    “俏俏。”

    “继续监视。”

    刘宝库喊了一阵,头脑清醒了。他在茶几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是许俏俏留给他的。内容是她走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她写我们注定有今天,你做些什么我清楚,同样我做什么你也清楚,我感谢你没有伤害我。她还写了一句下面加圆点的话:想我,请放录音机。

    刘宝库按下放音键,一声声猫叫:

    嗷!嗷嗷!嗷!

    他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挥拳砸向录音机。

    嗷!嗷嗷——

    猫仍旧在叫着。

    妈咪受到感染,也叫了起来……

    小王带刑警进来。

    一只狗从刘宝库的怀里跳到地上,他问刑警:“能允许我给狗放些食物吗?”

    “当然可以。”刑警允许,但紧跟着他。

    事实上,许俏俏临走已为妈咪备下了大量食物。

    “走吧。”刑警说。

    四名刑警押着刘宝库出来,在别墅的院子里,刘宝库停下脚,望眼别墅,黑暗中刑警没看清他的眼睛。风风光光进入别墅,颓丧落泊地离开,他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滋味。

    在煤矿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梅国栋审问刘宝库,局长亲自审问他,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刘宝库,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梅国栋问。

    “知道。”

    “那你说说。”

    “卐井发生了透水,当班的十四人,有十三人淹死在矿井里……”刘宝库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地都说了。

    “你的老板是谁?”

    “海建设。”刘宝库透出幕后老板。

    又是哗啦啦地倒。

    “杀郭德学是谁的主谋?”

    “是张扬。”刘宝库说,“我做傀儡矿长,老板的命令都是他传达给我,我去执行。”

    “谁杀了郭德学?”

    “四黑子。”

    “使用什么凶器?”

    “绳子,四黑子习惯用绳子杀人。”

    “你亲眼目睹吗?”

    “事后听四黑子亲口对我讲的。”

    “李作明怎么死的?”

    “假车祸。”

    “谁主谋?”

    “张扬。”

    “谁去干?”

    “四黑子。”

    刘宝库的态度特好,刑警问什么他知道的全说出来。

    “为消灭罪证,决定炸毁卐井,你参与了吗?”

    “参与了。当时我主张把尸体弄上地面烧了埋葬,张扬不同意。后来他把炸井的事告诉我,为掩人耳目,我率矿上人阻止炸井……这期间,张扬派我去了受难矿工葛大眼的老家将军岭……”

    “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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