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戴着?”
“有谁规定我就不能戴假玉了吗?”
“……”池念哑口无言。
以宋洛承的财富,买几千块真玉都不成问题,又何必戴着一块假的。
“这玉,对我而言很重要,因为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所以它的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我都一直戴着。”
“是嘛……”
池念没再多问,同时也没发现宋洛承的异样,转而把户型图给他看。
“业主的要求是从客厅能够看到楼梯,一楼主卧门不能正对入户大门,主卧是业主和他老婆住,楼上的房间是两个孩子住,客厅必须看到楼梯,还有住的房间做成南北通透这是硬性要求,我是想不出来了,你看看,你觉得应该怎么设计?”
宋洛承凝眸想了一会儿,转而拿起池念的笔勾勾画画,“嗯……你觉得这样呢——”
这个姿势,她坐着,他站着,他从身后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
男人手指修长,指尖圆润,脸颊棱角外捉,池念微微转过脸,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灼热的,同陆漠霆的味道不一样。
这个时候池念的脑子里蓦地映现出那个男人的影子,她记得陆漠霆说过,以后要让她分清楚,他的味道,以及别的男人的味道,不要再弄混了。
刚想着推开宋洛承,同他保持一丝距离,宋洛承弯曲手指,在她额头敲了两下。
“专心。”
“……”
“是不是没听进去?”
“……嗯。”
“那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听听看怎么样。”
他的气息靠的更近,英俊如斯的脸颊有意无意蹭着她的发丝。
池念强迫自己专心,毕竟人家是给她的设计出主意。
忽而,玄关处的门开了,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像是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空降落,裹挟着一身清冷寡淡的气质。
还是池念率先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叫了一声,“陆先生。”
透着明显的疏离,倒是令宋洛承勾了勾嘴角。
看得出来,池念很害怕陆漠霆。
“该走了。”陆漠霆一字一句。
宋洛承摩挲着下巴,单手抄着兜,嗓音不悦,“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要破解你家大门的密码,不难。”
陆漠霆的目光落在池念身上,多了几分凌厉和锋芒,不悦拧眉道,“跟我回去。”
“哦……”
池念抬起脚,瞧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宋洛承就生气,“不准动。”
池念一愣,紧接着还是下意识动了两步。
她的动作折射出她的心里,在她的心里,她惧怕陆漠霆,胜过宋洛承。
宋洛承憋着一口气,转而深吸一口,将池念扯到自己身后去。
“陆漠霆,我不管,池念她今天就住在我这里了,你去忙你母亲葬礼的事情去吧!”
“凭什么?”
“凭她现在跟你回去,你肯定会伤害她!”
“我和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陆漠霆唇稍微抿,冲着池念伸手,“跟我走。”
池念盯着那宽厚的掌心,他的智慧线一如既往的长,生命线很长,她抿了抿嘴角,陡然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染上了恶寒。
不知怎的,她倒也觉得陆漠霆会伤害她。
“跟我走。”
他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池念就知道需要赶紧过去了,因为这个男人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不喜欢说话重复三遍,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最后池念拂开宋洛承的手,嗓音轻和,“宋总,谢谢您给我的建议,设计的事情我已经有头绪了,打扰了。”
“池念……”
宋洛承凝着她的背影,目光哀痛悲凉,心里潮湿得很难受,她那么决绝又果断地冲着陆漠霆走去,就好像是四年前,把她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车上的气压很低,驾驶座的男人单手开车,并未有只言片语。
池念也不喜欢主动找话题,而且她能够感觉出来,陆漠霆现在的心情相当之糟糕。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老天爷变脸可真快,宋洛承接她回去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阴云密布了。
她原本以为陆漠霆是会带她回去那栋不知名的临海别墅,或者是回去他原来住的别墅,但等到车子停下来,她便哑然——
陆漠霆,竟然直接带她来墓园了。
联想到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陆漠霆带她过来,她不足为奇。
“下车。”他的声音冷冷的,额角似乎有两道青筋凸起,他抬着一条胳膊,揉了揉额际。
明明前几天他还兴高采烈同她一起逛超市,那个时候的他,笑意温和又圆润,池念她没说,其实有好几次,她都被他脸上流露出的温柔迷了眼。
不过这个男人忽冷忽热的性子池念也足以习惯,在他解开安全带之后,她便也眼疾手快顺势解开安全带,然后打开车门。
门口,两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黑衣人,看到池念之后,像是看到了目标,一前一后,压着她的肩膀,钳制住。
“你们做什么?!”
池念挣扎着看向陆漠霆,他却神色淡淡,就好像,这是他默许他们这么做的似的。
那种冷漠到了极致的表情,曾几何时,她似乎也看到过一次。
“陆漠霆……”她希望,他能帮他。
但是男人置若罔闻,往前走去。
在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一刻,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口裂开的声音,声音不大,没有流血,但钝钝的疼着。
池念被两个男人压到了墓碑面前。
其间,穿过了一众黑色吊唁的人群,人们那不加掩饰的打量眼神,看在她的眼里,宛若凌迟,因为此时的自己,不亚于是囚场上的犯人,被压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着那些鄙夷又愤怒的注视。
墓碑面前摆放着白菊和百合,花瓣被雨水打湿了,那淡淡的花香之气,混合着一丝泥土的气息钻到她的鼻腔里,池念凝视着墓碑之上的女人。
女人笑意温婉,不同于陆海芹凌厉深邃的五官,这个女人面色带着和善,即便是看照片,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性格,温温柔柔的,就像是最朴实的良家妇女,周身充盈着温和之感。
但是这张脸,看在她的眼里,却是相当之陌生。
她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从来都没有,因为在池念的脑子里,是半点记忆都没有的。
哪怕是零星而过的记忆,通通都没有。
站在池念身旁,陆正坤冷哼了两声。
“贱女人!”
陆海芹紧跟着附和,“狐狸精!死不足惜!”
陆漠凡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似乎掺杂了几分异样,像是揉碎了几分心疼的光亮,瞧着池念瘦削的肩膀,被雨水打湿,她的头发也湿了。
她很怕冷,这个他清楚。
那次跟她一起坐飞机的时候,她就带了两床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很想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但这么做的话,不亚于跟整个陆家对立。
这些话钻进池念的耳朵里,她动了动双唇,唇瓣在发抖,迎着雨帘,她下意识转头去寻找那抹影子——
他就站在陆海芹的身旁,单手抄兜,身形高大挺拔,目光阒黑又僵硬,他的身旁有黑衣保镖给他撑伞,宽阔的肩头并未被雨水沾染分毫。
比起她的狼狈,他的干净和整洁,显得有些刺眼。
更刺眼的是他眸底的冷冽和寡淡,那是比方才还要令人窒息般的冷漠。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邸,用最蔑视的眼神,俯瞰着地下渺小又卑微的人群。
她得承认,这个时候她很想这个男人说点什么,说一点也好,哪怕是说一声,“好了别跪了,你起来吧!你回去吧!”
这个想法穿凿肺腑而过,紧接着,便在朦胧的水雾中,看到男人挥了挥手,“好了,爸,大姐,大家都回去了,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跪着就行了!”
“哼!死不足惜!”陆正坤率先走了,其他浩浩荡荡的人群紧随其后。
自始至终池念一直追随着那个男人的影子,他跟在陆海芹的身后,连同转身之际,都不曾看她一眼。
一把折叠伞冷不丁塞到她的手里,却是陆漠凡。
“哎你拿着,等会大家走了,你也就起来行了。”
“我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让你拿着就拿着呗!”
“不需要。”
“……”
陆漠凡有些生气,“不管你了那我,我走了哦!”
池念没说话,也懒得去纠正他的语法问题了。
陆漠凡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伞放到了身旁,紧跟着便跑了出去。
渐渐的,雨下的又密又急。
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她一瞬不瞬凝视着墓碑上照片里面的人,万千思绪齐上心头,“我到底……对您做了什么,他们这么恨我,这么骂我……”
“陆漠霆,你既然要折磨我,又何必流露出那些假惺惺的温柔,呵,”
瞬间袭来的疼痛撕心裂肺,她垂着眼皮,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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