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嫩手蓦地伸到了她面前。
透过朦胧的泪雾，是个梳着两马尾小辫的小姑娘。
看上去大约有4、5岁左右，这明明是中学的餐厅吧，从哪冒出来这么小的小孩子？
“阿姨，擦擦眼泪吧！你哭得真是叫人心疼呢！”
小姑娘咧嘴冲着池念笑，正在换牙的年纪，门前缺了两颗门牙。
池念也冲她笑笑，“谢谢……”
这小孩儿，挺会说话的呢。
“阿姨，你真漂亮，不介意我叫你阿姨吧？”
小姑娘背着橙黄色的书包，很自来熟地在池念的面前坐下。
“嗯，不介意。”池念忍俊不禁。
她本来也就是想生个女孩来着，女儿都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生了闹闹之后她操了不少心。
“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在等我家的保姆下班啊。”
说着，指了指正在给人打饭的薛梦梦，“哝，那个就是我的保姆！”
池念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的。
薛梦梦又给人打饭，又给人当保姆，难怪这么瘦，身体能吃得消？
“漂亮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池念。”
“啊啊，我叫秦苗，我的小名叫苗苗！”
“你姓秦？”
在东城和沥城，姓秦的人是很少的。
池念再一打量，发现这个小姑娘眉眼之间似乎有几分秦席的影子！
“小朋友，阿姨冒昧的问你一句，你爸爸是谁呀？”池念说。
“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谁。”秦苗淡淡说。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有几分心酸。
池念哑然，“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啊，反正我都习惯了，没有爸爸又怎么样呢。”
秦苗从自己橙色的小书包里掏出水杯，是自带吸管的那种水杯，然后自顾自喝了起来。
池念觉得更心疼了，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真是个好孩子……”
“阿姨，你为什么要问我爸爸是谁啊？”
“因为阿姨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那阿姨为什么不问我妈妈是谁呢？”
池念逗笑，眼神变得柔和，“那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是睡美人！”
“哦？”
“我妈妈每天都会睡很长很长时间的觉，没有人能叫醒妈妈，医生叔叔说，除非是有帅气的王子殿下亲睡美人一口，睡美人才会醒过来！”
池念当时不以为意，她觉得这孩子应该是童话故事看多了。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现在的小孩子想象力都很丰富。
很快的，薛梦梦忙完了，脱了外面的衣服，走到池念这边来。
“苗苗，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薛梦梦坐在了秦苗的对面。
“嗯呐！薛阿姨，这位漂亮阿姨是你的朋友吗？”
“对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池念说。
薛梦梦咬了下唇，“小念，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吧，当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不……你的事情秦大哥都告诉我了，我都不知道，那段日子，原来你这么难熬。”
薛梦梦唇边泛起一阵苦笑，“不管怎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池念，我现在还在局子里，陆漠霆也不会帮我，孟家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池念——”
正说着话呢，身后，一道清冷的嗓音蓦地响起。
那人逆着光，身材健硕欣长，是秦席。
“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沥城办点事情，”
秦席看了眼腕表，又看着池念，目光从薛梦梦身上最后落到了女孩身上。
秦苗同样是看着秦席，毫不胆怯地同他对视。
“……”秦席皱了下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姑娘同他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但……
无缘无故的，他怎么可能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秦苗看着秦席主动开口，她真的很冷静，不像是4、5岁的孩子。
“秦席，你呢？”
很难想象，他竟然跟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我叫秦苗，小名苗苗，你的小名叫什么？”
“我没有小名。”秦席失笑。
“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有老婆孩子吗？”
“……都没有。”
秦席觉得这孩子说话挺有意思的。
“哦，”秦苗拉扯了下薛梦梦的袖子，眸底染了一点算计的神色，“薛阿姨，我们回去吧，我想妈妈了。”
“好……”
薛梦梦转而同池念告了别，带着秦苗走了。
池念跟着秦席走了。
在车上，她问他来办什么事。
秦席叹了口气，“过来找一个人。”
“谁啊？”
“温淑。”
“哦对，她来米兰找过我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也联系不上她。”
“嗯，我知道，她不在米兰。”
秦席托人在米兰寻找温淑的下落，但是都没有。
最近又听人说温淑来了沥城，所以今天他才过来看看。
临走之前正好想到池念也在沥城，顺路载着池念回去。
“你说要不要报警？”池念问。
“暂时应该不需要，因为能查到她的消费记录，就在沥城，不过具体位置还不清楚。”
秦席左转方向盘，说。
“梦梦的事情，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还不知道梦梦现在的近况。”
“没事，感谢的话我收着了。”
他笑笑，“回头请我吃饭好了。”
“好……哎对了，我好长时间没看见陆漠凡那小子了，他去哪了？”
“去西藏支教了。”
“哈？”
池念哭笑不得了，那小子自己的中文语法都不过关。
“今年年末应该就能回来了，他说想在有生之年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秦席解释道。
……
池念接闹闹放学。
回国之后，闹闹在附近的一家幼儿园上学。
一家普普通通的幼儿园，环境师资都一般，平时老师都领着孩子玩，也不布置任何作业，偶尔周末的时候出几道算术题让孩子们做做，闹闹不到三分钟就做出来了。
老师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看着池念，每次都要表扬一顿闹闹，说闹闹很聪明，学习学得快，又懂事乖巧，是同龄孩子们的榜样。
池念颔首，“劳烦老师您费心了。”
牵着孩子走，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辆拉风奢华的劳斯莱斯幻影。
已经有不少来往的家长打量着这辆豪车，窃窃私语。
闹闹眼尖，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妈妈妈妈，那好像是爸爸的车！”
“以后，别叫他爸爸了！”
“为什么呀？”
“……”
是了，她不能剥夺一个孩子叫爸爸的权利，可是，就是觉得心里憋屈得很。
继续牵着孩子往前走，权当做没看见某个人。
陆漠霆应该是也猜到了池念不可能上车，也不恼，开车在两个人身旁跟着，池念走得快了，车子就跟着开得快；
她顿住脚，车子也跟着停下来。
小家伙觉得两个人像是在赌气一样，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妈妈……要不，咱上车吧？”
“要上你自己上，我不上车。”池念气愤地说。
好歹也是养了三年的小崽，肯定是跟自己站在同一边的吧？
下一秒，小家伙松开了池念的衣角。
“那我过去找爸爸了……”
“哎？！”
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猪一样的儿子。
闹闹坐在了副驾驶座。
池念坐在后座。
池念：“陆总，下个路口右转，在第二条街停下就行了，谢谢陆总大驾光临接我和闹闹回家。”
陆漠霆抿着薄唇，从后视镜能够反射出男人锋利冷硬的眉目。
“儿子，跟你妈说，爸爸现在不想跟她说话。”
“妈妈，爸爸说他不想跟你说话——”小家伙俨然成了中间人。
“儿子，跟你旁边的男人说，他不想理我，我更不想理他。”
“爸爸——”
“儿子，跟你妈说，她这两天竟然不接我的电话，胆子肥了是不是？”
“妈妈——”
“儿子，跟你旁边的男人说，他以为自己是送快递的？他打电话我干嘛非得要接？神经病吧！”
“儿子……”
“唔唔！够了够了！”小家伙抱着脑袋，捂住耳朵，“你们自己说吧，不要逼我了！”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了。
池念扭头看向窗外。
陆漠霆闷闷开车。
小家伙左瞅瞅这个，右看看那个，兀自叹气。
怎么大人们的心智，还没有他这个小孩子成熟咧。
等到池念发现窗户外面的建筑物不对，这才急了，“陆总，都说了在第二个街口停车！”
“已经晚了。”陆漠霆气定神闲，笑得和煦。
“你要带我和闹闹去哪？”
“当然是去吃饭，闹闹也饿了，是不是？”
趁着红灯的空挡，陆漠霆微微低头看了儿子一眼。
“是有点饿了。”小家伙摸着肚皮说。
池念吸了口气！
说好的统一战线呢？
“狼狈为奸！”她气得不行，啐了句。
陆漠霆笑了，“说谁呢，我和你？”
池念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
餐厅。
三个人刚落座，不远处，一道倩影推着轮椅朝这边过来。
近了，才看清，竟然是孟紫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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