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我吓得失手掉了钥匙,随即反应过来,捡回钥匙站起身。
我做梦都没想到,乡田顺子会出现在这里。
“啊,你是上回的……”我的声音高了八度,险些就说出我昨晚见到过你了。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她的语气很冷淡,看来不是找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用问题回答问题可能很粗鲁,但有时却很有效。
“来查点事情。”
“这么一大早?这里又不是什么文化馆,也没有涂鸦。跟JLG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有点事我始终放不下。”
美人的脸冷得像块铁面具,但隐约能看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我当机立断地低声说:“是关于纵火案?”
我完全不知道落到自己手上的球是什么,但敌人已经出现在面前,我便采取了十分莽撞的做法,不管不顾地直接把球扔了出去。
美人的脸扭曲了。她屏住呼吸,面色煞白,随即涨得通红,瞬间又变回没有表情的面具。看来她并没有发现昨晚我见过她。
“你说什么?”她开始装傻。
“昨天晚上。”我苦恼着要向她展示多少手牌,这女人很可能是纵火案的真凶。还是说,她被卷入别的麻烦事里了?她到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
先开口的是她。“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纵火案,对吧?”
“仙台站西出口。东北学研大厦。你也在那里。”
我重整态势,决心亮出手上所有的底牌,没必要藏着掖着。有那么一瞬间,美人似乎想捏自己的耳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做了个撩头发的小动作。
“你看到我了?”
我一不小心又开始感慨,她还真是个大美人啊。但很快便重新集中精力到对话中。
“我在尾随春先生。你一开始应该跟他在一起吧?”
“后来我就跟春分头行动了。所以,当时我在另一栋大楼旁。”
“啊,原来如此。”
“你也在纵火现场。”
“是的。”
“为什么要对春纠缠不休?”
“纠缠不休?”不知为何,她竟许久没有出声,仿佛也在自问这个问题。看她的表情,就像突然被问到周一的后一天为何是周二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一样,困惑而纠结。
“理由我不能说。总之,我必须调查春先生。”
“毫无理由?”那可实在有点可疑了。
“不是毫无理由,而是不能说。”
“你们那个团体都干这种警察才会做的事情吗?”
“是我在做这种事。”
“换句话说,你工作的地方真有这种部门?”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彻底调查?”我边说边在怀疑这个团体究竟要做什么。
“是的,我的调查一般都很彻底。”不知为何,她看起来挺自豪的。我不由得心想,我这不是在夸你啊。
我突然想起她说的那个“笔记本”。春那本传说中罗列着无数历史名人的笔记,那东西真的存在吗?会不会是眼前这个美人编造的谎言呢?我感到半信半疑。
“昨晚我是跟着春先生到那里去的。”
“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
“三更半夜,我一个人,是的。”
“你那个戈达尔组织还会让女性做那么危险的事?”
“是日本文化会馆管理组织。”她马上纠正道。
“我不觉得你对春如此执着有什么意义啊。每天跟着他有意思吗?难道你每天什么都不干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是的。”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尾随。因为我没有车,如果不能马上拦到出租车,就跟不下去了。”
“那样根本不叫彻底吧?”我觉得像听到了一个笑话,那种半吊子的调查能叫调查吗?连辆车都没有,凡事靠运气,她一个女人就这么跟在春后面乱转,这作为工作实在是有点荒谬。我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黑泽侦探,他干得倒是不错。如果换成那个侦探,恐怕美人乡田顺子辛辛苦苦一个月搞来的情报都没有他几天收集来的多且有用吧。
“那么,你是说,你跟着跟着就发现着火了?”我加快了话题,顺便看了眼手表。今天上班可不能迟到。
“是的。”
“难道你不是纵火犯吗?”我再次抛出手上的皮球,重重一击。
我盯着她的脸。漂亮的双眼皮、挺直的鼻梁,让我不禁想起年轻时的奥黛丽·赫本。她们真的很相似,就像海报上的赫本一样。脑海里自动跳出“Hepburn”的拼写,我发现里面带有“燃烧”一词:“burn”。
世界上真是到处都是与火和火灾有关的细节。
“我不是纵火犯。”
她的话很有意思。并没有被人冤枉时的愤怒,也没有面对胡乱诽谤时的讥讽。事实上,她的语气非常冷静。
“你问问春先生就知道了。”
“问春?”
“春先生应该能判断我是否是真凶。”
“确实,春说犯人是个男的。”
我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快到了。我的职业可不是跟美人打情骂俏。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纵火发生后就离开了现场,对吧?可是,你的目的是调查春,理由不能说。没错,你因为某个不能说的理由在调查我弟弟。既然如此,那当时你不是应该留下来吗?春还在现场,为什么你却离开了呢?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完全是首尾不一致啊。
我并没有多兴奋,只是因为时间不多,语速才变得飞快。不过就在此时,我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灵光,或许她只是害怕消防车和警察的出现吧。因为美人永远逃不过众人的围观,所以她才会逃离现场。虽然我设身处地地替她想了那么多,她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有个男人从现场逃离了。”
“啊?”
“所以我决定去追他。”她平淡地说。
“哦,因为他是犯人?”
“我认为那个男人是纵火犯,所以就跟在他后面了。”
如今回想起来,她这话是在撒谎。
“你见到纵火犯了吗?”
“我没看到他点火。”这句话是真的,“只是跟在男人后面,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座公寓。”她指了指我刚刚离开的公寓。
“等……”我顿时说不出话来,“等等。”
美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这座公寓?”
她几乎不动声色,绷紧了下巴。“我实在放不下心,便决定今早再来看一遍,结果就碰到你,吓了一跳。”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吓了一跳。美人受到惊吓,恐怕只会是发现自己开始衰老的那一刻吧。
“小偷?”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这个词。
“你说什么?”
“昨晚这座公寓遭窃了,搞不好贼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人。”
“不一定。看他的样子,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莫非你才是贼?”
“不是。”
我不由分说地扔下一句“近期再跟你联络,详情到时再说”,然后骑上车子离开了。再不快点儿真的会迟到。
我最后看了一眼公寓,疑似纵火犯的男人跟葛城住在同一座公寓里,这是偶然吗?而我真的只是碰巧造访了这座公寓吗?
我把这些疑问全部放到一边,专心踩起了自行车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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