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诗头诗尾-我们怀里还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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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国的冰雪,封住了边陲某座桥梁。正江要开车回家,这是必经之路。

    年终检查必须陪好领导,得喝两口。生死就在这偶然、或然与必然之中全盘改变。

    农历庚寅年十月十九日,小雪刚过,寒冷的江水吞食了正江,还企图用厚厚的冰层将他覆盖。

    正江是儿子大学的同学,上下铺兄弟,暖心热肺的哥们。他乳名叫胖胖。

    胖胖零三年来过益阳,参加儿子的婚礼。我特意介绍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大年三十舍弃与父母家人团聚的机会,一路天寒地冻,从吉林来给我们道贺,这情意我们全家永不忘记。在大家的掌声中,敦厚的小伙子彬彬有礼站起来致礼。从那以后,儿子与正江再也未曾谋面,但联系甚密。

    前—段,儿子和他们培训部的同事们忙得不亦乐乎。一天突然想起,正江—个星期没与他联系,他颇感意外,马上打电话、发信息、上QQ群,仍没—点回应。内心焦急,忐忑不安。

    北方的寒气已渗漫到了南方。昨天还是暖阳高照,天气清明,今天朔风,冰雪,黑夜就一齐扑来。儿子恰在这时节收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不敢相信的噩耗。他匆忙下了讲堂。给同事只说,“我大学同学走了,今天整整七天”。就把自己一直关在办公室。

    夜虽有灯光摇曳,仍旧迷茫。吃晚餐的时候,同事好不容易把他的门叫开,很有点仪表的小伙子完全变了一个人。

    谁都看得出,他刚经历了一次情感抑或精神的自虐。同事陪他喝了酒,那晚他没有开车回家,住在单位宿舍。海喝之后,借着酒劲,他在单位的草坪上,终子忍不住失声叫喊:

    “胖胖,我们约好明年暑天相聚,你为何就这样不辞而别?”

    “胖胖,你叮嘱我开车不喝酒,为什么自己要喝酒开车?”

    “胖胖,去年你老婆生病,我要接你们来武汉诊治,而你只寄了个片子来诊断,我们本可以见上一面的。”

    他拿着手机嘶声告诉另一个嘶哑的人,说明晚将启程去吉林。

    一个单位的头,在下属面前,任由感情闸放,似乎有所失态。

    可是现代社会,经济大潮冲来浪去,黄金黄、黑客黑,规则越潜越深。人的率真,至诚至爱,还真怕哪一天像海啸卷沙滩一样,给卷个干净。

    一天散步,我说武汉的天不蓝,儿子随口道:“可以调试。”他成天摆弄着电脑、网管,脑子里满分配时隙、交叉、对接。我担心他每根神经都会变成光纤。儿子如今情感系统还健全,我多少放了些心。

    感情粗糙更彰显真挚,特别是筋骨里迸出来的,血液里激出来的,性灵里跳出来的,弥足珍贵。

    想想我们这些“老机关”,一辈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尽管小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工作也不失为一帆风顺。我们也有失态,失去了原生态。我们的毛细血管都能感觉到,淋漓尽致,彰显自我有失平衡。我们也有过想喊的时刻,喊什么,怎么喊,在哪里喊都不重要,只要能毫无顾忌地喊就行了。

    酒醒后,儿子已有了环境意识。他知道和母亲说什么,怎么说都行。于是母子约定,每天傍晚打一个长长的电话。他的袒露,就像我当初将他产出时一样真实。他说真的很难过,关于正江的记忆,脑子里像插了U盘一样,点点滴滴,满满当当。他还说,待单位年度工作收束后,去一趟吉林,去探望正江的家人,去觅寻兄弟人生最后的踪迹,去拜谒北方那条忧伤的河流。

    201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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