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释放的青春-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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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着好好照顾自己。”张思颖偎在商人身边,小红伞举得高高的,“别再当孩子王了,少抽烟喝酒。”

    “同学们呢?他们问你我怎么说?”我努力想克制临别前张思颖给我的失落和伤感,但我无法做到。

    “我会和他们讲。”张思颖说,“他们都无所谓。毕业了有机会去哈尔滨玩啊。”

    她一笑,招摇人的两个酒窝飞出。

    以前邵美就声称,张思颖毁就毁在这两个酒窝上。

    “非要在哈尔滨举行?”考虑到万水千山我犯愁。

    “她以后大部分的工作和生活都在哈尔滨了,再说,张思颖中意哈尔滨。”商人摸摸下巴,谦逊地笑笑,“带你的邵美来和她们比比,哈尔滨有许多地道的邵美姑娘。叫上马丽,回程机票我们负责。”商人说完,弯着他北国的腰钻进驾驶室。

    轻微的马达声一响,我着慌了,顾不得张思颖告诫的眼光,我抓住车门问。

    “先,先生,我听说上半年你才离婚。这次你能善始善终吗?”

    商人嘴角多余的肉跳了跳,探出头:“对你也需要发誓?”

    我张口结舌,往后退开。车缓缓移动,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在我面前扫来扫去。

    张思颖张思颖张思颖!

    张思颖侧身越过商人,伸手给我,我紧紧地攥着它。望着这只同样握了好几年画笔的纤纤玉手,我有点难以割舍。

    邵美曾预言,张思颖这只手有一天会画出蒙娜丽莎的另外一种惊世微笑。我一直跟着深信不疑。《最后的审判》她修改过五处。邵美认为她对光线的处理,简直是天才。

    这只手,我握过一次。那时候,我们都云谈风轻地活着,那时候,这只手上一个戒指也没戴。

    我胡乱地挥挥手,这时迟来的眼泪才赶来,如同花溪的水哗哗地往下流……

    邵美说分别有两次,一次形影,一次灵魂。

    来势汹汹的雷雨,伴着巨大的雷声滚落,犹如海啸。越来越多的车穿梭在大街上,挡风玻璃前漫天都是雨刷在不知疲倦地刷。

    长街上行人骤减,偶尔扬长而去的汽车卷起琳琅的水花异常孤独。

    声音响彻天空,也是孤独的声音。

    我站在马路上,没有带伞。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像一个等着天空放晴的孩子。

    一个人在春天里忘却自己,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是我意外的发现。

    看不见风,也摸不到星辰。我疑心西南大学的欺骗跟上了我。火车倦卧在我的想像之中,脑海中哈尔滨走近我了。

    哈尔滨,我努力伸出双手,仍旧触不到她的肌肤;我伤痕累累地爬到她面前,仍旧撩不开她的婚纱。

    我默默地祈祷:这方让张思颖赴汤蹈火的黑土,这条看惯了痴男怨女的北方的河,不要拒绝我的凝视,不要拒绝我的靠近吧。既然张思颖已经在爱与爱的间隙里窥见了尽态极妍的新娘,就让她走过,就让她平安地走过去吧。

    春天,在她的手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哈尔滨,不要扰乱她的脚步,不要像西南大学那样冷淡人的心——让张思颖以张思颖的方式走,好吗?

    看得出,温柔的松花江能够,但我却不能够。

    你教我怎样送回那张认认真真的脸,你教我怎能不犹豫她面前的千百条路。

    犯不着考虑独院里的预言,犯不着在意是人走还是梦走——没料到,我的第一次卖醉,竟是在她和我之间,在远和近之间。清晰地倒映在花溪里的她,弯曲的。有谁爱她呢?如果不是哈尔滨。

    灼痛的目光,晃动了哈尔滨处女般的宁静。

    有谁宽容她的放纵呢?如果不是哈尔滨。

    梦境中,我恭恭敬敬跪在哈尔滨大门前。

    我的左手,指着千百条康庄大道。我的双眼,睨着南方那座曾经伫立的山坡。

    山坡上光秃秃的,只有风从那里经过。

    叁拾叁

    花溪的水,冷阴阴地绿着。戴满小白花的碗豆,眼睛半闭半睁;而柳条儿呢,像初嫁的小媳妇儿,一见生人就娇羞羞背过身子。若不是偶尔有水雀贴着水面掠过,我几乎要以为这片浅湾,是画在画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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