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跳跳回来的第三天了,前两天的情形和这天大致相同。翠翠拿她的跳跳都要没有办法了。
翠翠只好把鸡毛弹扔到地上。翠翠在心里说,它真的变了。它变得认不出我了。她不知道这些天来,把跳跳捡回家的那个人家是怎么侍候跳跳的,那一定是个粗野的没有教养的家庭,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饲养宠物。他们说不定只把跳跳当成一般的小狗饲养了。翠翠想到这里,又有点替跳跳心疼。她想到十多天来,跳跳在一个陌生的人家,饥一顿饱一顿,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她就觉得对不起跳跳。她就觉得,她不应该再这么对待它了,她要对它好一点,重新唤回它从前的乖巧、听话和可爱。翠翠想到这里,她就拿来狗食。这还是它没失踪之前就准备的狗食,这是它爱吃的鸡肝,还有八带鱼。翠翠从冰箱里把鸡肝和八带鱼拿出来,用温水泡开,开始在煤气灶上做狗食了。翠翠记得它从前的口味,它喜欢吃淡一点的,喜欢放鸡精而不喜欢味精。只是十多天来,它是不是改口了。翠翠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一样,做了一顿美味的狗食。可是,当她把狗食端给跳跳时,它只是闻一闻,用猩红的小舌头舔一下,就跳到沙发上,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了。
它真的改口味了。为此,翠翠有点伤心。
翠翠打电话给吴大鹏,她说小吴啊,咱们跳跳完了。吴老板说,又怎么回事啊!吴老板的口气,显然是不耐烦了。翠翠说,跳跳不吃不喝,还不讲卫生。吴老板说,过两天它就习惯了,我正在谈事情,等会再说,啊?你再耐心一点么。翠翠听了吴大鹏的话,她坐在一个塑料小凳上,对跳跳说,跳跳,你是不是不认识我啦?跳跳你要是不认识我,我就坐在这里,让你好好认认。跳跳,你就是不认识我,我的声音你还能听出来吧。跳跳你要是听不出我的声音,我就多说几句话,让你好好听听,你会想起来的,我是你的主人啊,我是翠翠啊,你忘了我从前对你有多好么?你忘了从前你多听我的话么?你忘了你从前多么乖么?跳跳,你不能不看着我啊,跳跳你把眼睛闭着干什么啊,跳跳你睁开眼看看我啊。跳跳,听话,咱们不在沙发上玩好吗?在沙发上玩多不卫生啊,跳跳我把你抱到你的小窝窝里吧?你从前多听话啊,不跟我玩你就在小窝窝里睡觉。翠翠跟跳跳说了半天话,它就像没听见一样,阳奉阴违。它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还跟它说什么呢?真是对牛弹琴!翠翠有点怨艾地说。翠翠又把狗食端过来,翠翠说,你要吃你就吃,你要是不吃,饿死了活该!没想到翠翠一句气恼的话还起作用了,跳跳懒懒地从从沙发上走过来,事实是它几乎是爬过来了,它爬到狗食边,用鼻子嗅嗅狗食,这是用它平时最爱吃的鸡肝和八带鱼做的精致的狗食。翠翠惊喜地发现,跳跳开始用舌头小心地吃饭了。它的确饿了,它是真的饿坏了。它越吃越快,风卷残云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碟狗食吃完了。翠翠这才松一口气,它终于听她的话了。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该死的跳跳吃完以后就吐了。它在沙发上呕吐,在地板上呕吐。翠翠想制止它,翠翠只是大声地吆喝它两句,它就跑到床底,在翠翠的床底下呕吐了一大摊。翠翠恶心死了,翠翠最见不得呕吐了,不要说狗,就是人呕吐,她都恶心,她都要跟着呕吐。翠翠跑到卫生间里,也哇哇呕吐了。翠翠吐清了,她重新捡起鸡毛弹,翠翠说,看我不揍死你!可是跳跳躲到床底下不出来了。翠翠流着泪,说,我不管你了,跳跳,我不管你了,你那么不听话,你走吧,你爱上哪上哪吧。翠翠把门放开了,走吧走吧你快点走啊!跳跳果然就从床底遛出来,跑到门外了。翠翠关了门,她号啕大哭了一场。
翠翠给吴大鹏打电话,可他不接电话了。她再打,他还是不接。再打,就是关机了。翠翠更加伤心了,她只好找几张报纸,把跳跳吐脏的地方盖起来。屋里有一股异臭味,翠翠只好躲到厨房里。躲到厨房里的翠翠觉得不对,跳跳不会真的走了吧?它现在不讲卫生不听话,说不定过上几天就会变好的。翠翠就放开大门看看,哪有跳跳的踪影啊。
吴大鹏很晚才回来。
吴大鹏收拾了房间,打扫了卫生,他对嘤嘤哭泣的翠翠说,跑就跑了,这种狗,咱们不稀罕。
翠翠说,它一点也不像跳跳。跳跳可是一个小可爱啊。
他本来就……就是跳跳。吴大鹏差点说漏了嘴,他幸亏及时杀住了口。吴大鹏说,翠翠,它本来就是跳跳,这些天玩野了心,就不可爱了。它走就走了吧,咱一点也不可惜,抽时间,咱再在买一条比跳跳更好玩的玩玩。
翠翠说,你什么时候买啊?人家在家无聊死了。
我过两天上北京去,给你带一条回来。
我不想要北京的狗,我不喜欢北京。我喜欢上海。
那我从北京回来时,从上海拐一圈,给你挑一个小可爱来。
不,我要两条小可爱。
好,就给你买两条小可爱。还要不要这种品种的?这种品种叫马尔济斯犬。
不要,我已经不喜欢跳跳了,我看到它就恶心!
好吧,你想要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挑好的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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