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狮子与狐狸与鹿

    生了病的狮子睡在一个山洞里。他对那亲近的、向来要好的狐狸说道：“你若是要我健康，要我活下去，请你去把那住在森林里的顶大的鹿，用了你的甜言骗他，引到我的手里来，因为我很想他的那肚肠和心脏吃哩。”

    那狐狸走去，看见那鹿正在树林子里跳着，对他说好话，问讯了之后，说道：“我来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你知道，我们的国王狮子是我的邻居，他生着病，快就要死了。他正在考虑，动物之中哪一个可以继他为王。他说那野猪无知识，熊是懒汉，豹太暴躁，老虎架子大，只有鹿是最适宜于为王，他的个子高，年龄又大，他的角是蛇所怕惧的。我何必还对你多说呢？你的为王是一定的了。可是对于这第一个告诉你的我，你给些什么呢？说吧，我正忙着哩，不要让他（狮子）再在哪里找我，因为一切事件他都和我商量的。但是假如你听我这老婆子的话，我劝你前去，等着他的临终。”

    狐狸这样地说了，那鹿的心给这话糊涂住了，便走进那洞里去，没有想到什么要发生的事情。那狮子赶快来袭击他，单用了他的脚爪撕下了他的耳朵。鹿赶紧逃走到树林里去了。那狐狸辛苦一番还是徒然，只拍着她的两手。狮子大声吼叫，表示叹惜，因为他是饥饿，也很懊恼。请求狐狸再去想什么方法，用了狡计把他引来。狐狸说道：“你吩咐我的是很艰难的事，可是我总将给你去办一下。”

    她同猎狗似地找着脚迹，心里打算着恶计，她问牧人们见到一只带血的鹿么，他们告诉他是在树林子里。她看见鹿正在休息，便毫不羞怯地站在他的面前。

    那鹿生了气，毛都竖了起来，说道：“坏东西，你休想再来糊弄我了！你若是走近我来，我不让你活着。你去狐媚别的无经验的人，叫别个做王，去激怒他吧。”

    狐狸说道：“怎么你是这样懦怯卑劣的呢？你是这么地怀疑我们，怀疑你的朋友的么？那狮子抓住你的耳朵，只是垂死的人想要关于那么宏大的王位给你一点忠告与指示罢了。你却是连那衰弱的手的一抓都受不住。现在那人对于你非常生气，要将王位给了那狼哩。啊呀，那坏主人呀！来吧，不要担心，像羊那么样好了。我凭了一切的叶子和水泉对你立誓，你决不会从狮子那受到什么害。我将来也专是伺候你一个人。”

    她这样地骗那可怜的鹿，说服他再去。他进了那洞窟的时候，狮子就有了一顿食吃，把他所有的骨头、脑髓和肚肠都吃光了。狐狸站在那里看着，那颗心脏掉下来了，她偷偷地拿了，把这吃了，算作她的辛苦的酬劳。那狮子检查了一切之后，在找寻那一颗心。狐狸远远地站着，说道：“他真是没有心的，你不要再寻了，因为他会两次走到狮子的家和他的手里来的，怎么他会有心呢！”

    这是说，对于名誉之爱把人心蒙蔽了，不再感觉了冒险的灾难了。

    四十八 狮子与〔报恩的〕老鼠

    狮子睡着，有老鼠跳上他的身来。他站起来，把他抓住，想要吃了。老鼠请求饶命，说假如得了救，将来报他的恩，狮子笑着，就放了他去。这以后不久，狮子却因为老鼠的好意得救了性命。因为那时他被一个猎人所捕获，用绳索捆在一棵树上，那老鼠听到了他的悲叹，走来把绳索咬断，放免了他，说道：“你那时笑我，以为你不会受到我的报答，现在可知道，就是在老鼠也会得报恩的。”

    这故事说明，在时运变更的时候，非常有力的人会得需要力弱的人的。

    四十九 狼与小羊

    狼看见一只小羊在河里喝水，他想用了什么巧妙的口实把他吃了。因此他站在上游，责备小羊，说把河水弄浑了，不让他喝水。小羊回答说他是紧靠在河边喝着，而且站在下游，也不能把上面的水弄浑了。狼得不到这个口实，便又说道：“但是你去年骂过我的父亲哩。”小羊说，那时他还没有生呢，狼对他说道：“即使你辩解得很好，反正我不能放过你。”

    这故事说明，对于那些预定要做不公正的事情的人，正当的辩解也无效力。

    注释

    [1]下驮即木屐之和名。

    [2]白无垢是日本女子出嫁时的衬服，又为入殓时的装束。

    [3]三弦一类的乐器，多用于歌舞。

    [4]缺齿的顽皮（Misoppa no amattare）——顽皮原意是发娇，又Misoppa（味噌齿）专指小孩毁齿以前，门牙碎落，仅存黑色牙根之称。“哥儿”东京语作Bocchan，源出Bôsan，义云和尚。此处所用为Bonchi，系大阪语，含嘲弄之思，故本文云云。

    [5]藤姊本应作Fujinesan省作Jinêsan，又转作Chinêsan；所以本文中这一句申明其故。

    [6]花霞（Hanakasumi），谓花盛开时，花光映发，远望如红霞，大抵形容櫻花时节的景色。

    [7]夜衣（Kaimaki），如棉衣而大，被之一种。

    [8] 一席长六尺，宽三尺，十席即一百八十方尺的面积。

    [9] 佛坛即死者的神位，日本通称死者曰佛（Hotoke）故云。

    [10] 日本大多数奉佛教，死后别取法名镌石，俗名略而不书，或则书于碑的阴侧。

    [11] 曲亭马琴，日本十八世纪的有名的小说家。

    [12] 浪花节是日本一种歌曲，多讲武士的故事。云右卫门是现代一个唱浪花节的人，专门鼓吹武士道。又新地本是新开路的意思，但关西俗语当作游廓的名称。

    [13]永万是二条天皇的第四个年号，这时是一一六五年。

    [14]忠仁公是藤原良房的谥法。

    [15]玉帘锦帐指天皇的后宫，就是说在那里的所有后妃。

    [16]延历寺在京都比睿山上，因为是延历四年（七八五年）所建，故名。兴福寺在奈良，是藤原氏一族的寺；这两个寺在平安朝末期，就是平氏那个时代，在政治上有相当势力，并各拥有“僧兵”，时有争斗，政府亦无可如何。白河上皇至有“贺茂河的水，双陆的骰子，山上的法师，就是这些不能顺从我的意思”之叹。大众即是僧侣。

    [17]这里京都与奈良原文是“南北二京”，因为奈良相沿称为“南都”，京都则云“北京”，上文的两寺亦称作“南都北岭”，所谓“北岭”即是京都的比睿山。

    [18]淡海公即是藤原不比等。

    [19]山门的大众，即指延历寺的僧众，延历寺在比睿山故称作“山门”，与这相对，园城寺则称为“寺门”。

    [20]金堂是指安置本尊的佛堂，兴福寺有好几个金堂，这是西边的一个。

    [21]恶僧是说有名勇猛的和尚，或者像《西厢记》里的惠明。

    [22]观音房势至房的名字或者是“坊”字的转变，即是“坊主”之略，意思也就是和尚罢了。

    [23]长刀，原云薙刀（naginata)，乃是一种长柄大刀，适于远战而不宜于近攻，所以这里说很短的拿着，便是准备砍斫。

    [24]据《百炼抄》上说，火烧清水寺的时日是永万元年八月九日，这里提前了十天，使得小说化了，觉得事件更是紧凑。

    [25]清盛的长子重盛，因为住在京都东山区小松谷，故称小松公。

    [26]这两处都利用《观音经》（即是《妙法莲华经·观世音普门品第二十五》的略称）经文，作为问答。经末有长偈，其中有云，“念彼观音力，火坑变成池”，今清水的观音院被烧，却是怎么的。答语亦用偈中语，“历劫不思议”，谓观音利生属于永远，神变无穷，凡人之力所不能解。

    [27]西光乃是藤原师光之法名。

    [28]这盖是成语，亦是“天听自我民听”的意思。

    [29]这是劝人慎言的一句成语，盖是从《诗经》的“耳属于垣”变化来的，俗语也说，“隔墙防有耳，窗外岂无人。”

    [30]汉王是指汉武帝。

    [31]汉昭帝是武帝的儿子。

    [32]李广乃是李陵的祖父，所以这里所说乃是时代错误。本节所说故事本是流传日本的一种传说，与历史不合之点甚多，此外不一一举正了。

    [33]延喜（九〇一至九二二年）乃是醍醐天皇的年号，天历（九四七至九五六年）是村上天皇的年号，在日本历史上算是太平盛世。

    [34]殿守是主殿寮的一种低级职员，主殿寮职司打扫庭院，以及薪炭灯烛等事。

    [35]缝殿寮是宫中的一个机关，专司裁缝的事，因为在这近旁有一个卫所，所以便称为缝殿卫所。

    [36]《和汉朗咏集》卷上“秋兴”中有白居易的诗句云：“林间暖酒烧红叶，石上题诗扫绿苔。”题目是《题仙游寺》。

    [37]安元（一一七五至一一七六年）是高仓天皇的年号，即是治承以前，高仓上皇卒于治承五年，年二十一，那么这就是说他十五六岁的时候的事情。

    [38]避忌方角，原文云“方违”，这是一种出于阴阳家的迷信，据说有“天一神”，常居世间，为世人阻塞不吉的方角。六十日中于己酉日始自东北（术语称之曰鬼门），凡阅六日，转至正东，居五日，以次至南西北，共四十四日，至癸巳日乃由正北归于天上，至己酉日乃复下降。对于是日天一神所在的方向，一切作为皆属不吉，称为方向阻塞，出行尤为不宜，必当避忌方角，即预先寄宿他处，改换方向方可。

    [39]《和汉朗咏集》卷下“禁中”，有都良香作《漏刻策》句云：“鸡人晓唱，声惊明王之眠，凫钟夜鸣，响彻暗天之听。”

    [40]箱子盖，原本是衣箱的盖子，古时也就拿来作装运物事之用，有如包袱的样子。

    [41]据《说苑》卷一云：“尧舜之人，皆以尧舜之心为心，今客人之为君也，百姓各以其心为心，以是痛也。”

    [42]平德子是高仓天皇的中宫，及后进赠建礼门院的称号。事在治承五年即安德天皇的养和元年，高仓上皇去世之后了。

    [43]葵姬，原文云“葵之前”，“前”为古时对于女子的敬称，或从音读则为“御前”。别本或题作“葵女御”，唯此本系私下戏呼的名称，因为她实在还并未成为女御。

    [44]这里所说即根据白居易的《长恨歌》，这两节本是陈鸿《长恨歌传》里的文句，原本云：

    [45]女御为嫔妃之一种。

    [46]国母就是天皇的生母，所谓仙院者是赠有院号的女人，如平德子即以中宫而受建礼门院的徽号。

    [47]松殿是当时的关白藤原基房，至治承三年（一一七九年）冬天始左迁流贬。

    [48]这是一句随口应付的话，是迟疑踌躇的口气。

    [49]这首古歌乃是平兼盛所作，见于《天德歌合》中，在村上天皇的天德四年（九六〇年）三月在清凉殿举行“歌合”，即作歌比赛，分为左右两组，竞作和歌，末后由人评定左右的胜负。

    [50]隆房为藤原隆季的儿子，任大纳言，是入道相国的长婿。

    [51]二句见白居易《新乐府》第四十篇《井底引银瓶》中，原本这底下还有“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这才结出题目“止淫奔也”的本意来，此地引用原诗的两句，颇觉不甚适合。

    [52]此故事见于《贞观政要》的《直谏篇》里，原本云将以郑氏女为充华，这乃是九嫔之一，而本书里却作进元观殿中，或又改为元和殿，今本改从《政要》原书。

    [53] 榜文，原文云“高札”，系用木板写字，钉在柱子上，竖立路旁。这里“拍拍”云云，即是表示钉板的声音。

    [54] 原文云“胜负师”，即是赌徒。这里三个残疾的人都是赌徒出身，但在词句上却分作三样不同的说法，这里因为没有适宜的译语，所以只好引申意译了。

    [55] 这一节系谣曲《熊野》一篇中的文句。即此可见狂言虽然与谣曲配合演唱，但它的著作年代大概要比谣曲为晚了。此外所唱小曲，大抵取自民谣或儿歌，其出处不能详知。

    [56] 啊呀嗨，系意译，原文乃是表示松风的声音，应云“飒飒飒”，但是后来变作欢呼的话，用于酒宴中，如上下文两处均是，不能用风声的飒飒来表示，所以改译了。这里虽是原意，但也不好单特直译，只得仍然沿用前文。

    [57]疝气，原文如此。小孩不会有疝气，只是诙谐的表示乳母张皇时乱说而已。

    [58]金山寺据说应当是径山寺，因这种酱的制法是从那里传过去的。在豆瓣酱中加入切碎的蔬菜，如萝卜、茄子、青瓜等，是极好的素菜。粗酱油系酱油制成，未经滤过者。

    [59]酱脆瓜，原名奈良渍，以地方著名，系用盐酒腌嫩青瓜。腌辣椒，原名南蛮渍，与称番椒义近。

    [60]伊势屋系用地名作为店号，伊势人节俭善于经商，市上多伊势屋的名称，故成为代表店名了。差使是封建时代用语，店徒每晨向顾客家兜生意也就沿用。

    [61]酒店应顾主的需要送酒前来，照例装在陶制酒瓶内，称为德利，随后再由徒弟收回。

    [62]净土宗的规矩，每年阴历十月初六日起，至十五日止，凡十日间高唱佛号，大有功德，通称十夜。宿山原名通夜，是说信徒聚集寺院，守夜念佛。

    [63]打发是说各商家的定期布施。万宝屋原名万屋，如意屋原名叶屋，今从意译，叶用作协字，在中国不大通行。

    [64]野和尚，原文只作“和尚”，但因伙计差别待遇，当有殊异。三田村谓当系因度牒无缺而在候补的“志愿和尚”，出口则云是贱民部类的毛和尚，或更近似。他们不剃头，在乡间也作法事，助丧葬，地位较平民为低云。

    [65]野和尚说吉祥话求布施，这里大概手里拿着土制的稻荷神像，颂祝丰收与幸福。稻荷本系农神，第二字解作“负荷”的“荷”，因狐狸为神使，后乃转讹即以稻荷为狐神，像亦成为狐形了。

    [66]好久不来，语气未完，意云所以请给布施吧。和尚是整个赚头，原系民间俗谚，“整个”的原文与“圆”双关，现在野和尚利用俗语，加上“早上”字样，作为吉祥话，原意虽是挖苦和尚的，今乃转用为恭维店家了。

    [67]丁字带在日本称作裈（fundoshi），亦称下带，系将横长的带子系在腰间，直长的一条由前转到后边，兜住阴部，便扱入横带上。着时先系横带，不让直条拖在地上，拿起来却夹在下巴底下，大概在著者写作的时候一般已不如此，所以称为旧式。

    [68]笠帽本来是遮避太阳的用具，平常也有人使用，特别是帽沿稍深，为的好掩盖眉眼，不让人家看见，容易认识。

    [69]神田明神每年五月出巡境内的时候，先有人着外褂，戴长鼻妖怪天狗的假面，撒布印有牛头天王四黑字的红纸小片，口中高唱道：“天王老爷爱嚷嚷，小孩们嚷吧，哇哇地嚷吧！撒吧，撒吧，捡拾吧！嚷呀，嚷呀，哇哇地嚷吧。”以此一名云哇哇天王。

    [70]小笠原流系旧时讲究礼节的一种流派。最是正宗，也最烦琐讨厌。

    [71]茶粥是用茶汁所煮的粥。

    [72]佛教徒称人死为成佛，死人亦均称佛爷，这里所说即是祖先的忌日。

    [73]八杯豆腐的做法是用水四杯，酱油酒各二杯作汤，薄片细切的豆腐加入共煮。

    [74]鲣亦称松鱼，取背肉蒸制晒干，称为鲣节，用时刨成薄片，加菜肴中为调味料，中国名为木鱼，因其形如木头。

    [75]日本俗名惠比须，亦写作“夷”字，系七福神之一，古衣冠，腋下挟大头鱼，右手持钓竿，商家多奉事以求得利。每年正月二十日及十月二十日定为惠比须祭，招集亲戚故旧，置酒宴享。

    [76]糯米煮粥，入曲令发酵，加热喝用，配以姜汁，甘美可口，为夏季普通饮料之一，因系热吃，故担卖者必携带一个铜锅，参看注[19]。

    [77]萨摩炒米系于炒米中加入切碎的山芋，再加白糖酱油煮成，山芋俗名萨摩芋，故名。

    [78]原文云“冥利”，神佛信徒的口气，谓冥冥之中所给与的利益。

    [79]日本房屋多用木造，惟当作库藏的房间乃用砖墙，故名土藏，其掘地造成者则名穴藏。

    [80]俗语谓人因浪费金钱的结果，受到恶报，名为金罚。

    [81]股子，原语云“株”，据说旧时江户澡堂有定额。共计五百七十余户，澡堂股子每株值银三五百以至一千两云。这里是说伙计在本堂入有股本。

    [82]北京称油条为果子，今借用与股子双关。原文云“大头菜”，只有买了来做酱汤，大头菜（写作“芜”）与股子的“株”读音相同。

    [83]意思不明白，大概是说爱漂亮的人厌弃厚棉袄，改用薄棉，是奢华的起头。

    [84]江户时代，《二十四孝》在日本很流行，这里说的即是孟宗的事，却又传讹，与郭巨混在一起了。

    [85]参看注[10]。紫铜俗语云唐铜，这里在讲唐人的故事，用语亦含有双关的意味。

    [86]原文云“上下”，用古文应作“帔”吧，在正式衣裳装束的上面，加上背心似的东西，算是旧时的大礼服。

    [87]艺妓直译应称“卖艺的”，因为她们号称卖艺不卖身，是与妓女有别的。帮闲原文意云“掌鼓的”，据出口氏注说，六斋念佛会以金鼓为节，二人分掌，不能相兼，清客侍奉财主游玩，自己不出钱，用掌鼓的不掌金的双关语，乃有是名。

    [88]这译语不很确切，原文只是茶屋，但这在吉原却并不是吃茶的地方，旧时游客先到茶屋，招集艺妓等人，酒宴歌唱之后，由茶屋的人送到妓馆去，有些高等妓女专在茶屋接客云。其实也可译作“拉纤的茶馆”，但很易误会，所以索性改为意译了。

    [89]“滑倒了躺下了”，原是俗语，说这样那样地出了许多事情，今依照前后口气，保留直译。

    [90]出口氏注云，大概在完啦之下戏加大明神之称，或者当时有读音相似的神名，所以模仿来说亦未可知，但未能査明。

    [91]茶磨子的本事，谓学无专长的技艺，这里又双关下文茶室。挂在鼻子上，原意只是傲慢自夸，但因保存滑稽意味，故今保留直译。

    [92]旧时举行茶道仪式的小房间，造得朴素而很讲究。

    [93]俗谚云，“读《论语》的不懂得《论语》”，讥刺读书人。今又转讹，丰后（Bungo）地名，以歌曲丰后调著名，读音与“论语”（Rungo）相近。

    [94]平清盛系十二世纪时将军，因患伤寒而死，相传说是火症，川柳讽刺诗有清盛进浴池去，嗤的一声，形容水沸云。原歌尚有下句，云我们乃是因了妒忌的气的病，原是女人的口气。

    [95]这里是双关的游戏语。上文澡堂烧水的锅炉原文云“铁炮”，盖谓形似。此处连带的说及吉原附近的“铁炮店”，乃是下等妓女，代价系分为二百文一段，若住夜则定为四五段，又别有花费，所耗或过于吉原。吉原旧例有嫖客欠钱不能付给，由人跟随同去，设法借钱偿付，其人称为跟马。

    [96]日本旧时饭后饮茶，以腌菜一片为下茶之物，茶太热时或即以菜（或瓜类）入茶中搅动之，三田村氏云这里所说即指此事。出口氏则云系利用傻女婿的民间故事，本事大概分布颇广，只记得《北安昙郡乡土志稿》中记有一则，说傻子住邻家洗浴，因浴汤太热，大叫“请拿一点腌菜来”云。

    [97]据三田村氏注，此乃是民间流行歌，见于一八〇八年出版的《小歌志汇集》中，惟首句作“从对面走近来的”。所说系有名旧戏《忠臣藏》中的事情，伊吾为天河屋的徒弟，见原戏第十段。吉松盖是来访的女人阿园的爱儿，歌词即从戏文演绎而出。

    [98]这也是民歌，下文尚有“竹的柱子茅草的屋顶，我是一点都不嫌”两句。

    [99]这里畜生一语并非骂詈，乃是感动悦服的意思，所以接下去是激励的话了。

    [100]日本俗信，人的魂灵在空中飘荡，状如火焰，形圆有尾，盖因磷火而联想出来的吧。

    [101]睾丸一语，日本除音读之外又读若金弹，此处利用双关，说到象棋的上边去。日本象棋与中国的似是而非，主帅曰王将，又有金将银将，近似中国的士相，即本文所说的是。马即棋子之称，在敌我之间着一棋子以阻隔之，称为连马。下句则说在敌方隔着一格相并放着的金与金之间，即在其直下着一银将。屁股与丁字带等，则因与睾丸双关而连带使用出来的。

    [102]飞车与中国的车相似，角亦称角将，其作用与马相似，而更是有力。因为并不限定两格。

    [103]据出口氏注，原文“鹈”训作“鸬鹚”，是捕鱼的水鸟，它的羽毛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里乃是借用同音的关系应读作“兔”的略训，因为兔毛极细，即是说一丁点儿。

    [104]鬼儿子的意义一是性情或容貌凶恶如鬼的小儿，二是鬼所生的。日本旧说不像父母的是鬼儿子，大抵是第二义吧。又小儿生下来就生了牙齿的也有此称，古时往往即遭杀害，不肯留养。

    [105]旧式小说未脱说书时代的习气，作者常在书中露面，对读者说话，发表他的意见，即其一例。

    [106]据出口氏注云，此系女乞丐求乞之词。用在此处的意义未能详知。

    [107]日本旧时瞎子多习音曲，随其技艺高下，定有禄位，最低为座头，后来便相沿成为瞎子的通称，以上是勾当及检校两级。瞎子照例都剃发，形似和尚，故有此瞎子和尚之称，虽然他们过的全是俗人生活。

    [108]净琉璃系日本旧式音曲的通称，略似弹词，最初只用折扇作拍子，后来改用三弦及琵琶，有各种流派，近代有竹本义太夫加以改革，最为有名，此派演艺现今即袭用义太夫的名字，等于说净琉璃。净琉璃本系弹词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原名《净琉璃十二段故事》，为十六世纪中作品，叙英雄源义经少时从京都往奥州（今之仙台属于当时奥州），去投奔藤原秀衡，中途在三河地方寄宿一大家，与其女净琉璃姬相识，后来在东海道上经过好些患难，走到奥州。义经年少英勇，与兄赖朝共报父仇，打倒平氏军阀，大有功劳，却为赖朝所嫉，终被秀衡的儿子谋害，在日本民间最被爱尊，可以说是英雄的代表。

    [109]利用唐朝储光羲句“大道直如发，春日佳气多”，引起下文的“发”字。

    [110]表示《浮世理发馆》的著作与《浮世澡堂》相关联，故将此二者连在一起。

    [111]一丈二尺指入口狭隘，齐腰的纸门系临街的门，下半用木板，仅上半用格子糊纸，或为经久计，纸上涂桐油。

    [112]日本旧时，男子皆梳髻，须用头油，故因油字引起糊口字样。

    [113]永字八法，系旧时习字规则，因永字具备八种点划。飞白为一种镂空的笔划，近似空心字体，日本灯笼店善于用各种字体题字。

    [114]市房，原文云“长家”，谓接连的构造，但亦各为门户，故与中国的大杂院有别。市房多在小胡同内，鲜有在大道旁者。

    [115]大峰山在奈良东部，古来为真言宗修验道的灵场，凡修道者跋涉山野，积修行之功，通达咒法，称为“先达”，亦称“山伏”。谓伏处山野也。有末先达，正先达，大先达之别，亦有小先达者，系是辅助性质的人。这里所说系是门口的招牌，论理应该是大先达才对，但此处要与上边的大峰山相对，故而特地把它利用了小先达了。

    [116]“忏悔忏悔，六根清净”，系修验道者朝山时口号，身着白衣，手执币束，祈祷时所用，即名为梵天。

    [117]雨淋日晒，谓修验者的招牌，木板经雨淋，而文字尚存，虽木板不免受损。

    [118]三文钱一朵的花，乃花中最廉价者。假话八百，系成语，谓诳话之多。

    [119]桂庵或写作庆庵，系介绍所俗称，专为人家介绍佣工，亦管做媒，往往信口开河，不可凭信。

    [120]原文上两句，读音相近，似是游戏语，实却不是打诨。

    [121]此为两种招贴，各写错一字，本应为“御町使”，意云跑街差使，及“小便无用”，即是不许小便，今将两字对调，致成可笑的错误了。

    [122]《易经·系辞》，“尺蠖之屈，以求信（伸）也。”形容暂时伏居陋巷，预备他日的起来。

    [123]原文云“九尺二间”，九尺言房间开阔，二间即一丈二尺，则房间的长度，总计为平方一丈。外边却用宋朝书法，装模作样的学中国式题作某人寓舍，乃是儒生的风气。

    [124]“渴不饮盗泉之水”，陆机《猛虎行》中句。又《说苑》，“邑名胜母，曾子不入。”此处云水店，言售水之屋，多少滑稽化了。

    [125]颐为《周易》六十四卦之一，卦象为震下艮上，“山下有雷”。正义云：“山止于上，雷动于下，颐之为用，下动上止，故曰山下有雷颐。人之开发言语，咀嚼饮食，皆动颐之事，故君子观此颐象，以谨慎言语，裁节饮食。先儒曰，祸从口出，患从口入，故于颐养而慎节也。”居住于市房之中，比邻多亲子打架之事，与居于胜母之里不差什么，但与山雷颐的卦象关系终不甚明白，这样说了，却为下文引出卜卦者方便计，乃是必要的。

    [126]日本古代医术系用汉方，称内科曰“本道”，犹言正路，盖别于外科而言。

    [127]“也是”大夫乃指庸医，谓其医术不足凭信，不过也是算一个大夫而已。

    [128]本朝字体与上面宋朝书法相对，圆转的笔势令人想起医生盛药的匙来，这里译作“刀圭”了。日本医生从来供给药品，出诊时携带药箱，当场取药给病人吃。

    [129]《书法正传》系古来讲习字的俗书，由中国传去，这里说房东写招贴很规矩，可以想见其为人亦是如此。

    [130]招牌的字靠左边写，意思是说灸点也恐不正确，偏在一边。

    [131]此浆糊系米粉打的浆子，用于浆洗衣服，卖的地方挂一圆板，大写一“糊”字，挂在门外。

    [132]响板是一种木板，上挂短棒或能发响声之物，挂于门口，有人出入便响，使人警觉，小胡同的入口常有此种设备。此处说三角的板，引出下文的三弦。

    [133]尺八为乐器名，乃一种箫类，长一尺八寸，故名。

    [134]八百万户，极言其多，古代神话如《古事记》常言八百万众神。

    [135]神道家即日本神道教的学者，据神话上说神的住处在“高天原”，这里引用借以说房租的“高”，即是说贵，大祓亦是神道教的一种仪式，此处说每到三十日要付房租，故以为苦。

    [136]奉佛教的人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则，不由自主，只是如是我闻罢了。

    [137]日本武士照例有一主人，称为“奉公”，如遇主人获罪或战败，致失寄托，又或自己被逐，便成为浪人，即是失业的武士。

    [138]武士希望跻身青云，现在失败了，正如踏失了路旁沟板，也从青云的阶梯上掉了下来了。

    [139]《高砂》为谣曲篇名，内容说神官友成路经高砂，遇翁媪为述连理松的故事，后知此二人乃松树的精灵，古来用于祝贺，称为吉祥之曲，此处前后引用松树的典故，即是为此。

    [140]此所云板窗系指防雨窗板卸下时安放之处，通称“户袋”，附着于外，此盖指无此设备者。

    [141]封建时代旧制，家主年老或因事退休，称为隐居，由其长子袭位为家主，老人也就为隐居老太爷。后来此制亦通行于商家，凡不管家事店事的老人，不问男女，均用此名。纸衣乃以旧纸接合，上涂柿漆，用代布帛，作为外套。圆顶头巾，亦名沙锅头巾，以形似得名，为老人常用之物。

    [142]用纯净豆沙加入白糖及石花，凝结而成，其色深紫，云源出中国，旧名羊肝饼，转为羊羹。有中间加米粉者为蒸羊羹，这里所谓西洋羊羹，盖即指此，平常的一种则即是本地羊羹也。满月饼如茯苓饼的做法，惟中夹豆沙，原名“最中”，意言中央，即指其形如中秋之月。绢面饼系糯米饭捣作糕，表面光洁如绢绸，故名。日本糕饼同训，普通称饼的东西实际上却是一样的糕。

    [143]戏言，系指熊公。

    [144]宿醉未醒的人接连吃酒，称云“迎接酒”，谓能使酒意发散，今吃点心故戏言“迎接糕饼”。

    [145]狐狸颜色即棕色，因点心名为狸子饼，故意的说狐狸。

    [146]并无此种点心，因上文狐狸而引出来的戏语。

    [147]美作饼本系美作地方祝贺礼品，传于江户而加以改良者，乃椭圆形有馅的糕饼，染成红绿二色。小鹿儿饼系含馅的饼，煮赤小豆附着在上里，状如鹿斑，故名。

    [148]牛蔓饼未详。葛粉馒头乃以葛粉中包豆焰，表皮透明。

    [149]红梅以麦粉加糖及鸡蛋，作成梅花形，染成红色。浅茅软糖系牛皮糖之类。

    [150]水仙卷以葛粉加糖制成，略如鸡蛋卷的样子。中华馒头以麦粉和鸡蛋为皮，中裹豆馅，作扁平形，蒸烤而成。

    [151]栗壳饼外着米粒，状略似栗壳。莺饼裹豆馅，捏成菱形，外糁青色米粉，取其状似黄莺。薄雪馒头以麦粉鸡蛋制成，外糁白糖。阿倍川饼系以地名，内系年糕，外以黄豆粉加糖糁之，略如北京的驴打滚。

    [152]狸子饼未详，疑系指颜色而言。驴打滚，原云“馅转饼”，谓在馅中滚转，即是裹馅在外面。

    [153]至妓院游玩时，付不出钱时，留一人作抵押，自己先归来了。

    [154]中西善三注云，言无法可施。此盖系俗语，究竟如何关系，仍属未详。

    [155]即期支票谓到处有效，熊公自己夸示面子之大。

    [156]上去，谓到里边去，指店堂内的一间，系铺有席子的住室，也即是吃饭的地方。

    [157]此指工人打扮，平常人穿长的和服，只系一条短的袴衩，劳动者则着短衣，底下便用长的袴子。

    [158]日本人相见招呼，常用天气作材料，如早晚冷暖，只是一种习惯语句罢了。

    [159]原语只是说“今天好好的”，下文隐藏着，但意思不能明白，所以补足说明了。

    [160]巳刻四点即上午十时。

    [161]此节与上文不相连接，其间盖有缺文，用“又”字起头，可知是同类记事之一则，盖是说速须佐之男命被放逐后漂流事迹也。

    [162]本地的神犹言国土的先住人民的首领，故足名椎、手名椎二人下文亦称二神。

    [163]形容大蛇可怕的眼睛乃云“像红的酸浆”，其幼稚处也是从民间故事来的。酸浆之实鲜红可爱，为儿童所喜，但以形容大蛇的目光，则是很特别的。酸浆是书本的名号，俗名灯笼草或云红灯笼。

    [164]这里所说的“惶恐”与上文问他名字的时候所说，同样的意义，都是用于长上的客气话，犹中国古代的“诚惶诚恐”。

    [165]加重的酒，谓以酒再酿，原文“八盐折之酒”，即绞取酒汁，重酿更浓郁之酒也。

    [166]草薙大刀普通多写作“草薙剑”，依据《日本书纪》上说：“中有一剑，此所谓天丛云剑也。”其命名缘起，据《古语拾遗》云：“大蛇之上常有云气，故以为名。”

    [167] 水引是半红半白的纸捻，有赠与时，以此横缚物品上。

    [168] 羊羹是一种点心，以豆沙和糖及石花汁煮后凝结而成的。

    [169] 日本一里约当中国六里，三十六町为一里。

    [170] 六尺为一间，六十间为一町。

    [171] 照古法点茶，仪式甚繁，饮第三口时，旋转茶碗引尽，故云。

    [172] 日本旧有的袜子与中国的旧袜相像，用白布与蓝布所做，高仅至足踝，因为穿木屐的缘故，大指与次指之间开叉，后跟也开直缝，穿上后用铜瓣扣住。近代人力车夫，工人农夫多用橡皮底袜子，便于行路，因此亦称下地袜，本篇即以此为名，今改从意译。旧法量袜以文计，原系钱文的意思，谓一文钱的长度，现今约当六分余，五文半约计三寸半。运动鞋有种种不同，这样橡皮底的是普通的一种，与下地袜相似，所以本篇中便说作一起了。

    [173] 壶井荣即是《新小说选集》编者壶井繁治的夫人。本文中关于袜子的，注已见前。第一节中“只有这身衣服的小鸟儿”原文云“著切雀”（Kitakiri Suzume），系由有名的童话“舌切雀”（Shitakiri Suzume）转出来的俗语，取其声音相近，今只译其大意罢了。

    [174]这同类的故事在中国也有，名字就叫作“老虎怕漏”。但日本却不说老虎，因为日本内地没有老虎的缘故吧，因此这里说是“虎狼”，从这里看去，或者是从中国传去的也未可知。

    [175]日本相信狐狸与狸子貉子都能够变幻作怪，不过狸子与貉子伎俩较小，此外老猫也能作变怪，此类故事颇多。

    [176]古来日本人做错了事，常以出家表示谢罪。

    [177]一分是旧日银价，约值银五角，一分又分为四铢，每铢值一角二分半。

    [178]原作“枪难”，谓室中有杀人的事。

    [179]日本老妇人因信佛教，年老往往落发，作尼僧状。

    [180] 英译本注，松明（Päireä）是有脂的松木小片，在芬兰稍贫人家用代火把或蜡烛。

    [181] 宙斯（Zeus），希腊神话与宗教上天上人间的最大主神，罗马则称优披德耳（Jupiter），后世混而为一。

    [182]赫耳美斯（Hermes）为宙斯的儿子，是众神的使者，行旅贸易之神，罗马称为默耳库利乌斯（Mercurius），后世讹称麦鸠利。

    [183] 蜣螂原文作堪嗒洛斯（Kantharos），字典及英法本相承作甲虫，今案本文中可以断定为中国之蜣螂，此虫在埃及及古代甚见崇拜，有些金玉印均作蜣螂形。

    [184] 寓言中常称众神，此则中说“主”（Kyrios），盖是基督教人手笔，古代只作家主讲，不以称神也。

    [185]乩示（manteion）在希腊甚多，有凭了树根流水声，树叶风声，或铜锣声，由祭司传译神意，在台耳波伊的是亚坡隆所主，女祭司坐鼎上，吸入石缝中喷出的硫黄气，渐以昏醉，辄作谵语，转译以告乞示的人。

    [186]雅典娜（Athena）是宙斯的女儿，为雅典市的守护神。

    [187]雅典的一千块钱，原文是“一千特拉赫美（drakhmē）”，此系银币，每个值铜币六阿婆洛斯，约合英国九便士云。

    [188]赫拉（Hēra）是宙斯的妻。

    [189]退勒西亚斯（Teiresias）是古代有名的先知，在神话上很有名。

    [190]普路妥斯（Ploutos）是财神的神格化，在神话中别无什么故事。

    [191]乌鸦类常见的有好几种，不知道适当的俗名为何，今姑于乌鸦外用燕乌大鸦分别之。

    [192]冠雀（korydalos），据云系云雀之有冠者，今意译如此，不是原有的名称。

    [193]田螺（kokhlia）英法本多作蜗牛，中国蜗螺可分，故如此译。希腊称蜗螺类为带屋的（phereoikoi），此处云你们的家都烧了即为此引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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