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是太始三年(前94)出生的,比太子刘据小34岁。他母亲姓赵,是河间(今河北河间)人。她长得很美,因为老爱攥着拳头,就称为“拳夫人”。据说,拳夫人怀胎14个月才生下刘弗陵。汉武帝当时已经64岁,老年得子,自然对刘弗陵格外疼爱。他对大臣们说:“古代的帝尧是14个月生的,我这个儿子也是14个月生的,可见他母亲也跟帝尧的母亲差不多。”于是,汉武帝就把拳夫人居住的那座宫室的大门命名为“尧母门”。汉武帝经常夸耀刘弗陵像自己。他打算废了太子刘据,改立刘弗陵做太子。
早先,汉武帝因为宠爱卫皇后,也很喜欢太子刘据。可是,刘据的脾气性格,却跟他父亲大不相同。比如,汉武帝喜欢任用酷吏,加重刑罚,从来也不把杀人当作一回事,刘据则经常劝他实行宽厚仁慈的政策,甚至还利用太子的地位亲自纠正过不少冤案错案;汉武帝大兴土木、连年用兵,连国库的钱都花光了还不够,而刘据则经常劝他与民休息、免除赋役,尽量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因此,汉武帝就逐渐对刘据产生了不满和怨恨。特别是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死后,卫皇后没有了依靠,汉武帝对刘据就更加冷淡了。这么一来,朝中的大臣分成了两派,凡是比较忠厚老成的大臣,都拥护刘据,说他心眼好;那些看风使舵的大臣,则越来越瞧不起刘据,不断在汉武帝面前说他的坏话。
有一天早晨,太子刘据向卫皇后请安,一直到中午才回来。有个叫苏文的宦官,就向汉武帝告发说:“太子老是在后宫里调戏宫女,真不像样子!”汉武帝没有说什么,又故意给刘据增添了许多宫女,看看他究竟怎么样。后来,卫皇后听到了这件事,就吩咐刘据去找汉武帝分辩一下,免得遭人暗算。刘据却说:“我自己没有犯什么过失,何必怕他们呢?再说皇上又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那些奸臣呢?”
后来,汉武帝搬到甘泉宫(秦朝离宫,汉武帝时扩建,因地处甘泉山得名。在今陕西省淳化县西北)养病,太子刘据又派人去问候。那个人不小心,误走了只有皇帝的车马才能行走的驰道。绣衣御史江充正好碰见了,就把那个人扣押起来。刘据得到这个消息,赶紧去向江充赔礼,要他把那个人放了。江充不但不放人,反而还上奏给汉武帝。汉武帝听了,称赞江充说:“做臣下的就应该这样。”从此以后,江充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太子刘据,害怕将来太子即位后遭到报复,就千方百计地寻找刘据的差错,好让汉武帝把太子废除了。
这时候,正赶上巫蛊术在京城里盛行。所谓巫蛊术,是方士和巫师们搞起来的一种迷信骗术。他们教人们制作木头人,在上面刻上冤家的姓名,然后再埋到地下或者放在房子里,日夜诅咒。据他们说,这样诅咒下去,就可以让对方遭殃,自己得福。这种巫蛊术,也传进了皇宫。那些怨恨皇帝、皇后和其他人的美人、宫女,也纷纷埋藏木头人,偷偷地诅咒起来。汉武帝对这一套也很迷信。有一天中午,他正躺在床上睡觉,忽然梦见几千个手持棍棒的木头人朝他打来,把他给吓醒了。他以为有人在诅咒他,立即派江充去追查。江充是一个心狠手毒的家伙。他找了不少心腹,到处发掘木头人,并且还用烧红了的铁器钳人、烙人,强迫人们招供。不管是谁,只要被江充扣上“诅咒皇帝”的罪名,就不能活命。没过多少日子,他就诛杀了好几万人。
在这一场惨案中,丞相公孙贺一家,还有卫皇后的女儿阳石公主、诸邑公主,都未能幸免。公孙贺是卫皇后的大姐夫,他的儿子太仆公孙敬声,因为擅自动用军款,被关进监狱。当时,汉武帝正在捉拿一个叫做朱安世的大侠客,怎么也逮不住。公孙贺为了替儿子赎罪,就请求汉武帝派他担当这项使命。没过多少日子,公孙贺果然逮住了朱安世,把他关进了监狱。朱安世这个人买通了看守监狱的官员,偷偷地给汉武帝写了一封信,告发公孙敬声跟阳石公主私通,并且还埋了木头人诅咒皇上。汉武帝勃然大怒,马上提拔涿郡(今河北涿县)太守刘屈氂为丞相,把公孙贺父子投入监狱,派人严加拷问。公孙贺父子受尽了折磨,全在监狱里丧了命。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和卫青的儿子长平侯卫伉,因为跟这件案子有牵连,也被杀死。
江充见汉武帝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下毒手,就更加放心大胆地干起来。他让巫师檀何对汉武帝说:“皇宫里有人诅咒皇上,蛊气很重,若不把那些木头人挖出来,皇上的病就好不了。”于是,汉武帝就委派江充带着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和宦官苏文等,到皇宫里来发掘木头人。他们先从跟汉武帝疏远的后宫开始,一直搜查到卫皇后和太子刘据的住室,屋里屋外都给掘遍了,弄得连放一张床的空地也没有。为了陷害太子刘据,江充趁别人不注意,就把事先准备好的木头人拿出来,大肆宣扬说,在太子宫里挖掘出来的木头人最多,还说发现了太子书写的帛书,上面写着讥咒皇上的话,应该马上奏明皇上,办他的死罪。
刘据见江充故意陷害自己,赶紧跟他的老师石德商议。石德是“万石君”石奋的孙子。他害怕自己和刘据一块儿被汉武帝杀死,就给刘据出主意说:“前些日子,公孙丞相父子、两位公主和长平侯卫伉,都是这样被他们害死的。如今他们又说在太子宫里掘出了木头人,是真是假,也无法跟他们分辩。我看不如先把江充抓起来,先查办他的罪行。”刘据不肯这样做,对石德说:“江充是皇上委派的大臣,我怎么敢擅自逮捕他呢?我不如亲自到甘泉宫去奏明皇上,兴许还能得到皇上的赦免。”随后,刘据备好车马,要到甘泉宫去见汉武帝。
江充害怕刘据向汉武帝揭穿自己的阴谋,赶紧派人拦住刘据的车马,说什么也不放他走。刘据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采取石德的建议,挑选了一个心腹装扮成汉武帝派来的使者,把江充、檀何、韩说等人监押起来。韩说怀疑其中有诈,不肯服从命令,当场被这个假使者砍了脑袋。武士们把江充等人推过来,刘据指着江充骂道:“你这个奸臣,现在还想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吗?”说完,刘据就借口江充谋反,命武士将他斩首示众。那个巫师檀何,也被拖到一边活活地烧死了。
太子刘据为预防不测,急忙派人通报给卫皇后,调集军队来保卫皇宫。苏文、章赣逃到甘泉宫,却向汉武帝说太子刘据起兵造反。汉武帝不相信,说:“大概是因为太子害怕,又痛恨江允的作为,所以才出了乱子。我把他叫来问问就明白了。”说完,汉武帝就派使者去传太子。那个使者来到长安城下,见一些官民都从城里逃出来,纷纷说太子起兵造反,吓得也没有敢进城,就跑回来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确实造反了。我要他来见皇上,他不但不服从命令,还要把我杀了,我只好逃回来。”汉武帝信以为真,马上向丞相刘屈氂下了一道诏书,命令他调集军队进攻长安,去捉拿太子。
于是,刘屈氂便召集附近各县邑的军队进攻长安,刘据事到临头,只好打开武库,把京城里的囚犯武装起来,由石德和他的门客张光等人带领着去抵抗刘屈氂的军队。他还向城里的文武百官宣布说:“皇上在甘泉宫养病,有奸臣起来作乱。”这样一来,弄得城里的官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造反,就更加混乱起来。
汉武帝只好带兵回到建章宫,亲自督促刘屈氂同太子刘据作战。双方在城里混战了四五天,死伤了好几万人,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污。结果,刘屈氂打败了刘据,俘虏了石德和张光。刘据眼看着大势已去,赶紧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往南门逃走。当时,防守南门的是司直田仁。他不敢杀害太子,把他父子三个放走了。
刘屈嫠追到南门,听说田仁放走了太子刘据,马上命令士兵把他捆绑起来斩首。御史大夫暴胜之急忙拦住了刘屈氂,说:“田仁也是二千石的大臣,要杀他需要奏明皇上。”刘屈氂只好押着田仁去向汉武帝报告。汉武帝正在气头上,不但下令杀了田仁,而且还把暴胜之捆绑起来,责备他说:“田仁放走谋反的太子,丞相要杀他是应该的,你为什么擅自阻拦丞相呢?”暴胜之被关在监狱里,料想不会得到汉武帝的饶恕,就自杀了。卫皇后被迫交还了皇后的印绶,也吓得自杀了。
太子刘据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逃出长安,跑到湖县(今河南灵宝西)的一个老百姓家里躲藏起来。这户人家很穷,靠卖草鞋过日子。现在又突然增添了三口人,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难以维持生活。刘据没有办法,只好派人去寻找当地一个有钱的朋友,请他接济。可是,那个朋友还没找到,就走漏了风声。不久,新安(今河南渑池东)县令李寿知道了太子的下落,就带领人马来捉拿他。刘据无处逃跑,只好在门上拴了一条绳子,上吊死了。他的两个儿子和那一家的主人,也被李寿手下的张富昌等人杀死了。
后来,汉武帝派人一调查,才知道卫皇后和太子刘据从来没有埋过木头人,这一切都是江充搞的鬼。在这场祸乱中,他死了太子和两个孙子,又悲伤又后悔。于是,他就下令灭了江充的宗族,把苏文绑在渭桥上活活地烧死。李寿和张富昌,也全被灭了门。汉武帝到晚年越想越难过,就派人在湖县修建了一座宫殿,叫做“思子宫”;又造了一座高台,叫做“归来望思之台”,借以寄托他对太子刘据和那两个孙子的思念。
这个事件,历史上就叫做“巫蛊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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